西秦来使入京在即, 鸿胪寺上下忙碌。陆则再也不复在翰林院的清闲日子,每日早早便要过去,晚上回来也很晚。


    只是尽管如此,每日的晨练他也没有断过。孙副将等人见此, 对他的认可又加深了许多。


    鸿胪寺上下知道他的身份, 自是不敢有所欺瞒, 长官对他也是客气,工作虽忙碌了许多,但也还算顺心。


    半月后,西秦使者抵京,鸿胪寺上下同南平郡王一道出城门迎接。


    萧凌瑞骑着高头骏马, 见陆则在马上稳稳当当的模样,眉梢轻扬, 说的话却不怎么好听:“我还以为就你这身子,骑个马是难为你了,现下看来, 你倒还有几分本事。”


    陆则略略一笑:“承蒙王爷夸赞,都是侯爷教得好。”


    孤家寡人萧凌瑞一噎,翻了个白眼,顿时无话可说。


    陆则闲闲地看向城外,倒是也没撒谎。


    这段时日两人谨遵太医教诲,修身养性, 每日晨起便一同去晨练。一次休沐卫晏问他会不会骑马,陆则自然是会的,但是原身家境贫寒,能考上进士已是倾家荡产的结果,又哪来的余钱去买马?便说了不会。


    卫晏又问他想不想骑马, 陆则自然点头。两人便去侯府牵了匹马,共乘一骑。卫晏耐心教导,陆则却仗着不会占了不少便宜,到最后卫晏羞愤欲加,明白了他打的算盘,自是气恼。


    陆则哄了好一会才哄回来。


    除却南平郡王和鸿胪寺一行人,身后还站着一列军队,在城门口站着,威严肃穆,来往的百姓都不觉屏气凝神,不敢高声。


    又等了许久,萧凌瑞有些不耐烦:“西秦的人是在学乌龟爬嘛?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到?”


    鸿胪寺卿耐着性子道:“王爷莫急,许是路上耽搁了,想来也快了。”


    萧凌瑞扯了扯马缰,听着马儿烦躁地动了动,道:“最好是。”


    话音落下没过片刻,就听远处沙烟滚滚,随后便是一阵混杂的马蹄声、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这动静,来者何人,已然明显。


    萧凌瑞哼了一声:“果然还是得催催。”


    鸿胪寺卿没再关注他,而是同身边的人交代了一番,示意各方做好准备。


    马蹄轰鸣,由远及近,沙尘滚滚也甚是喧嚣,到城门前也没丝毫缓下来的样子。


    萧凌瑞眉头紧皱,心下不愉。


    远处的情况清晰可见,只见为首的几头高头大马膘肥体壮,踏地有声,以迅雷之势轰鸣而来,直至城门前,也没停下来的意思。


    萧凌瑞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陆则的目光落在了那为首的青年身上。


    只见那人身材魁梧,一张脸上布满了浓密的胡子,眼神阴鸷,看起来就不好招惹。


    马儿飞速便驶到门前,只听吁的一声,马儿前蹄高高抬起,重重落地。


    大周这边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这一时间,后面的人也陆续追了上来,为首的青年男子高昂着头,倨傲地看了一圈,颔首道:“在下西秦五王子耶律齐,率西秦使臣来此,诸位便是前来迎接的?”


    大周这边一时没出声。


    按理来说,战败之国前来,不说态度恭谨,最起码也该下马问好,这耶律齐却高居马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委实嚣张了些。


    鸿胪寺卿上前一步:“正是。”


    耶律齐笑了笑:“怎么没见卫晏?”


    鸿胪寺卿眼眸微敛,沉静道:“魏北侯身居高位,诸事缠身,无法前来。且接待外使一事,是我鸿胪寺的责任,也无需魏北侯出面。”


    耶律齐脸色沉了沉,哼道:“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就想把我们打发了?”


    鸿胪寺卿尚未说话,便听一旁的萧凌瑞冷声道:“那五王子觉得,本王可够资格来迎接你?”


    耶律齐面色一变,看向萧凌瑞,眸色闪烁。


    沙场无言,将士亲临大多身着铠甲,耶律齐不认识这张脸,却记得这个声音。他扯了扯唇,阴阴笑着:“能得南平郡王亲迎,自是没什么不够格的。”


    他扫视一圈,又道:“我听说卫晏已经成婚?他不在,他的夫君可在此?”


    他这话一出,萧凌瑞眉头微皱,陆则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控着马上前一步,朗声道:“正是在下,不知五王子有何贵干?”


    耶律齐上下打量他一眼,目露讥讽:“就你?”


    “比我草原上刚下的羊崽子还嫩,卫晏能看上你?”


    陆则拱手道:“千真万确之事,自然不敢欺瞒五王子。王子若不信,问问诸位便是。”


    耶律齐冷哼一声:“本还敬那卫晏是个雄鹰一般的人物,却没料到他竟然是个哥儿,还找了你这么个人。”


    陆则眸色微沉。


    耶律齐扯着缰绳转了转,目光落在陆则脸上,轻蔑道:“怎么,你不服?那你可愿同我策马比试一番,你若赢了,方才的话,本王子便当没说。”


    陆则面上笑意不变:“京城之内,禁止策马疾行。五王子此言,恕在下不能奉陪。”


    耶律齐眸子眯了眯:“那本王子若执意要策马进去呢?”


    陆则面色沉静:“凡是有例外,若有危急情况,倒也不必遵循这些规矩。只是不知五王子策马进城,是急着入朝拜见我大周皇帝,亦或是西秦出了什么事……”


    他顿了顿,笑意温然:“西秦既已降周,便是双方友好,贵国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大周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萧凌瑞在一旁,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耶律齐却是怒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同我说这种话?”


    陆则道:“在下不才,忝为鸿胪寺丞,代表大周前来接待五王子。就如五王子来贡,代表西秦一般。”他看了耶律齐一眼:“京城禁策马狂奔,是我大周的规矩,五王子却要打破这规矩,究竟是王子本人的意思,还是……西秦的意思?”


    耶律齐面色微变,他身边跟着的一位中年男人此刻终于发话:“大人莫怪,王子性情直率,并无恶意,还请大人不要多想。”


    陆则微微一笑:“呼延大人言重。本官也觉得西秦远道而来,自然是有诚心的。”他看着耶律齐,友善道:“王子若是不愿骑马,我们还准备了马车或是轿子,全凭王子喜好。”


    耶律齐脸色难看,却迫于身边的人不敢再说什么,只道:“不必,本王子骑马便好。”


    “还不带路?”


    陆则往后退了两步,朝着鸿胪寺卿微微颔首,一行人这才转身回程。


    耶律齐脸色始终难看,看向陆则的目光恨不得吃了他,连带着身下的马儿都略显急躁。


    陆则看了那匹马一眼,没多说什么,却没想到在经过一个客栈的时候,那匹马忽地前蹄一软,猛然跌地不起,耶律齐一时不备,险些摔下马,整个人都紧紧扑在了马背上,姿态狼狈。


    他本就在气头上,此刻更是点燃了怒火,脸色扭曲正欲说什么,萧凌瑞先幸灾乐祸地开口了:“王子殿下,实不相瞒,我老早就看你这马性情不好,实在暴躁。长久骑行,难免遭殃。”


    他高居马上,看着耶律齐啧啧道:“瞧瞧王子现在,这匹马着实可恨。”


    耶律齐本想说分明是有人拿东西打到了他的马蹄上,他的马才会忽然失控,但他环视一周却没找到线索,只能咬牙忍气吞声道:“不劳王爷费心,这匹马跟了我许久,鲜少出差错,却不知为何,今日出了这等事。”


    他恨恨地看着萧凌瑞,分明是把账记在了他的头上。萧凌瑞毫不在意,摇头晃脑道:“许是异国他乡,水土不服。”萧凌瑞笑眯眯地道:“无妨,多养两天就好了。”


    “实在不行,本王府中也有几匹良驹,送与王子一匹,也无大碍。”


    马儿已经站直了身子,耶律齐眼中几欲冒火,一字一句道:“就不劳烦王爷了。”


    一行人再次启程,萧凌瑞面上笑意深深,显然很是愉悦。陆则看了他一眼,又若有若无地将目光落在了道路一旁的酒楼上,见二楼窗户处隐约露出的半张侧脸,眸中笑意渐深。


    外国使臣入京,鸿胪寺专门有地方安置,名为典客馆。


    到了地方之后,耶律齐看着朴素的大门,眉头紧皱:“你们给我们安排的住处,就是这种地方?”


    鸿胪寺卿面色不变:“回王子的话,鸿胪寺下设典客馆,专为招待外国使臣。”


    耶律齐道:“就这么个破地方,你在寒碜谁呢?”


    鸿胪寺卿道:“王子言重了。大周素来一视同仁,周围友邦不论哪国使臣,皆是在此处下榻。”


    耶律齐脸色难看,到了大周之后基本上没一件顺心事,他一抽马鞭,道:“本王子不住。”


    鸿胪寺卿笑意依旧:“王子随意。王子若是愿意住在客栈,我们也无异议,只是客栈鱼龙混杂,恐于王子人身安危无益。”


    耶律齐神色微动。


    陆则在一旁笑着补充道:“或者王子若是花费银钱另置一处宅院安置,我们也并不反对。”


    耶律齐睨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置便置,这破地方,本王子是待不下去。”


    陆则笑眯眯的,转头对身旁的鸿胪寺卿开口道:“大人,下官以为,此行回去面见圣上,须得同陛下提一提催催西秦战争赔款之事。五王子如此手笔,想来西秦也不缺银两,之前所谓国库空虚的话,也只是推托之词。”


    耶律齐动作一顿,听着陆则悠悠道:“如此,也不知西秦王是作何想,莫不是……故意拖欠赔偿?”


    身边的大臣扯了扯耶律齐的衣角,目露警告。耶律齐紧咬牙关,回身道:“不走了!”


    “本王子忽然觉得待在这里也不错,就在此处安置吧!”


    他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陆则还在一旁颔首赞同道:“对于各方来客,大周都是尽了心的,想来不会负王子所望。”


    耶律齐阴沉地瞪了他一眼,策着马走了进去。


    等将人都安置好,陆则一行人面面相觑,才算松了一口气。


    鸿胪寺卿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此次多亏了有陆大人。”


    陆则连忙拱手:“大人言重。”


    ·


    虽是将人安置好了,但晚间皇宫设宴款待来使,他们一行人自是要去,也是不能松懈。


    陆则回鸿胪寺又处理了些事务,到了晚间,便和鸿胪寺卿一同前去赴宴。


    宴席设在保和殿外,此时皇帝未到,热闹非凡。陆则环视一圈,卫晏也尚且没来。


    他也不急,随着鸿胪寺卿在自己位置上坐好,稍等片刻,皇帝到来,皇后略落后半步,身后另跟着卫晏和萧凌瑞两个人。


    群臣跪拜过后,宴会继续,只是氛围拘谨了不少,还有些目光时不时落在殿外,看那西秦来使何时能到。


    索性那耶律齐虽然嚣张,但还没到堂而皇之迟到的地步。不过片刻,一群身形壮硕的异域男子走入殿内,向皇帝行过礼后,才落座席间。


    其间那耶律齐目光扫过殿内,先是落到了陆则身上,眉头狠狠地皱了皱。又看着列坐武将前列的卫晏,眸光微沉。


    皇帝一声令下,舞女鱼贯而入,身姿袅娜,伴着丝竹合鸣,轻盈起舞,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宴席就此开始。


    最初气氛尚且轻快,西秦来使那边都有专人伺候,皇帝身居高位,声音威严:“五王子远道而来,觉着可还好?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尽管开口。”


    在皇帝面前,耶律齐还是稍稍收敛了一些,他起身回道:“回陛下的话,一切皆好。景好,人好,尤其是美人,更是深得小王之意。”


    皇帝眸光微暗,笑着道:“哦?这么说,王子是有心仪之人了?”


    耶律齐一躬身,道:“不瞒皇帝陛下,小王此行前来,除却朝贡,另有一要事。”


    皇帝一手似有若无地敲着桌子,顺着他的话道:“何事?”


    耶律齐抬头看去:“西秦与大周征战已久,彼此之间难免伤了和气。父王欲同大周重修旧好,特命小王来向皇帝陛下提出联姻之事。”


    “哦?”皇帝面色深沉莫测:“那王子是看中了谁呢?”


    耶律齐目光落到卫晏身上:“小王心仪卫晏已久,愿皇帝陛下成全。”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皇帝却是神色不变,声色沉沉道:“五王子可能不止,魏北侯早有婚配,如何能再行联姻之举?”


    耶律齐:“早有婚配又如何?大周不是有和离之说吗?再者,在我西秦,只有强者才配拥有美人。”


    他把目光落在卫晏身上,一字一句道:“小王愿同陆大人决斗,若小王赢了,还望皇帝陛下同意小王的请求。”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到陆则身上。陆则却是神色自若,自斟自饮了一口,才慢慢抬起目光,看着耶律齐,笑道:“在我大周,唯有未经教化的野蛮人才会强抢人夫,都说西秦作风豪放,本官算是见识了。”


    此话一出,殿内传来低低的哄笑,耶律齐脸色瞬间难看。


    陆则往卫晏的方向看去,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道:“再者,在我大周有这么一句话,佳人配才子,美人配英雄。”他笑道:“魏北侯乃我大周战神,战功赫赫,名声在外,其夫君自然也得是数一数二的人才。在下不才,承蒙圣上看中,忝列今科探花之位,自认也算得上有几分才学。而五王子……”


    他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笑容温雅:“听闻阁下曾在战场上险些被魏北侯枭首,可见是于武艺上是无甚造诣。那么敢问王子……有何长处?”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寂静,目光纷纷落到了耶律齐的身上。


    耶律齐大怒:“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一只手就能打趴下,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放肆!”


    只听“啪”的一声,杯盏落地,耶律齐一惊,回头看去,就见皇帝脸色沉沉,不悦道:“陆卿是我大周官员,代表的是我大周,五王子这话,是看不起我大周不成?”


    卫晏也按住了腰间佩剑,冷声道:“西秦如此作态,本侯未看出求和的诚意在哪。若是西秦无意求和,想要再战,本侯也奉陪到底!”


    耶律齐悚然一惊,怎么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身旁的呼延律见状连忙站了起来,躬身行了一礼道:“皇帝陛下误会,我等万万没有此意。五王子只是钦佩魏北侯,口无遮拦了些罢了,还请皇帝陛下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耶律齐也连忙道:“小王只是不想魏北侯嫁了这么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人而已,心直口快惯了,绝无冒犯皇帝陛下之意!”


    大殿一时冷寂,皇帝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就连跳舞的舞女也跪伏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陆则忽然起身,拱手道:“陛下。”


    皇帝目光轻移,就听陆则道:“陛下,既然五王子如此作想,臣也不介意同五王子比试一番。”


    皇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目光扫过卫晏,却见他也是一阵错愕,心下不免讶然,问道:“爱卿此话当真?”


    陆则神色坚定,道:“当真。以免五王子觉得我大周的读书人都是缩头乌龟,污了我大周的脸面。”


    皇帝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挥手道:“既如此,朕允了。”


    卫晏收到陆则安抚的目光,心下虽然知道他有分寸,却也不自觉坐直了身体。


    大殿之内窃窃私语之声不绝,就连耶律齐都没料到他会同意,面上顿时浮现一抹残忍的笑:“陆大人大气,只是比试间伤人难免,陆大人若是受了伤,可莫要怪小王。”


    陆则颔首:“自然。”


    卫晏垂在膝上的手紧了紧。


    耶律齐一时爽快大笑:“既如此,我也不欺负陆大人。陆大人且随意找件武器,莫要说我欺负一介文人。”


    陆则闻言也没拒绝,目光微转,落到卫晏身上:“侯爷,佩剑可能一用?”


    卫晏唇瓣微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扬手一扔,陆则便牢牢抓住。


    舞女已经识趣退下,两人行至大殿中间,耶律齐冲他伸出了手,面上满是自信满满的得意洋洋:“陆大人,你先请。”


    陆则看了他一眼,也没客气,提剑挥了过去。


    这场比试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耶律齐虽武艺不甚精通,但也是自幼习武,底子放在那,再加上陆则看起来文弱,不像是有武术功底的样子,耶律齐本以为他是必胜的。


    可当那锋利的剑尖指向他的喉咙时,对上陆则黑沉的眸子,耶律齐仿若一瞬间回到了当初在战场上,从卫晏手里死里逃生的时候。


    冷汗不自觉浮到了后背。


    陆则这一手极快,快到别人都没反应过来,他便收回了剑,伴随着“铿”的一声,剑身入鞘,他拱手道:“五王子,承让了。”


    卫晏僵硬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看着陆则的目光满是笑意。


    耶律齐良久才反应过来,眸带惊慌:“你、你——”


    陆则顺势将他扶了起来,道:“我大周读书人精通君子六艺,本官不才,于剑道不算精通,不过侥幸而已。”


    耶律齐脸色越发难看,皇帝也刚才陆则那一手中回过神来,见此眸中闪过一抹笑意,沉声道:“朕视魏北侯如亲弟,其夫君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件事,五王子莫要再提。”他顿了顿,又道:“我大周宗室青年才俊甚多,如果西秦当真有联姻之意,送来几位公主,朕也欢迎。”


    耶律齐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站起身道:“小王领命。皇帝陛下的话,小王回去后也会禀与父王。”


    皇帝一挥手,舞乐继续,殿内又热闹了起来,人人面上带笑,只西秦这一行人,面上不怎么好看。


    此后直至宴会结束也未在有什么风波,等到西秦使臣离席,殿内才慢慢散去。卫晏又跟着皇帝去了御书房,临行前给他打了个手势让陆则等着他一起,陆则自然无有不应。


    各家的马车都停在皇宫大门之外,此时时间已晚,各位大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唯有陆则的马车尚在那停着。


    陆则在马车里坐着,忽地听到车夫唤了一句侯爷,连忙就要拉开车帘,卫晏正好此时上来。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相对而笑。


    卫晏语带促狭:“这回不担心我见了那五王子会变心了?”


    陆则顿了顿,道:“保不准就有人喜欢那种类型的。”


    卫晏坐在他身侧,闻言睨了他一眼:“那定然不会是我。”


    车夫已经驱着马儿慢慢往前走,此时天色尽黑,周遭也无别的声响。


    二人贴在一起,卫晏听他说了今日之事,忍不住问他:“你是何时学的那些招式?怎地我都不知道?”


    外行看热闹,卫晏却是看得出来陆则的确没有习武功底,之所以能赢了那耶律齐,一是用了些技巧,二是耶律齐本身轻了敌。


    陆则捏着他的手笑道:“我每日早早起来去晨练,莫非一点效果都没有?”


    卫晏看他:“你就是在练这个?在耶律齐还没来之前?”


    陆则道:“不是说那耶律齐有联姻的打算?”他一根一根地捏着他的指头,道:“若是消息当真,那他难免会找我麻烦。别的我都不怕,唯有武艺我是落了下乘的。我想了想,同孙副将商量了下,定了一套招式,能借着技巧快速取人性命,却只能用于出其不意的前提下。”


    他看着卫晏:“你之前不是说那耶律受尽宠爱,一向高傲自负,再加上他之前在战场上险些被你擒获,想来本身能力也有限,我才想着一试。”


    此话自然是假的,陆则经历过诸多世界,本身实力便是不俗。即便这具身体能力有限,对付一个耶律齐也是绰绰有余了。


    卫晏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偷偷摸摸做了这些事,怎地也不同我说?”


    陆则理直气壮道:“当初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事先同你说了,倒显得我怕了那耶律齐。”


    卫晏忍不住笑,往他身边凑了凑:“你若同我说,我还能同你对练呢。”


    “对练?”陆则扬眉道,一手毫无征兆地扣上了他的腰,把人带到了自己怀里,咬了咬他的耳朵,含笑开口道:“侯爷是说这种?”


    卫晏一时不备,还真被他得手,心下不免诧异道:“你这段的时间的训练倒是颇有成效。”


    陆则扣着他的腰紧了紧,咬了咬他的下巴,桃花眼朦胧暧昧,他压低了声音,别有所指道:“成效可不止在这一方面,侯爷可要试试?”


    卫晏低头看着他,片刻后,咬上了他的唇。


    当天晚上,卧房一片混乱,四更天的时候,还叫了一趟水。


    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