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瑞神色如常, 一脸无辜:“怎么,我说的有什么错?陆公子本身就是姿仪出众,旁人难及,还不能说实话了不成?”


    卫晏正欲开口说什么, 陆则却忽然拽了拽他的手, 他回眸看去, 只见陆则面色温和,笑意清浅地开口道:“王爷谬赞。陆某才疏学浅,也就这张脸尚能见人,却远不及王爷威仪,令人信服。”


    萧凌瑞顿了顿, 这次偏过头上下看了他一眼,从鼻腔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倒是会说话。”


    卫晏径直拉着陆则在一旁坐下, 抬眸看他,声音微冷:“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在这儿犯毛病的?”


    萧凌瑞闲倚在软榻上, 折扇轻摇,姿态风流,一双桃花眼微弯地看着他:“啧,瞧你这话说的,跟我故意难为人似的。”


    卫晏神色不悦:“你要没事我现在就走。”


    萧凌瑞摇了摇头:“卫临安啊卫临安,咱们到底是一同经历过那么多事, 关系匪浅,如今许久未见,你就这般无情?”


    他话说的有些暧昧不明,卫晏冷嗤道:“你是指什么关系?是你几次三番在陛下面前作死,屡屡求着我去找陛下求情?还是你在外面花天酒地, 在闹出私生子传闻的时候险些被老王妃打断一条腿,哭着求着到我府上躲了一个月?”


    萧凌瑞脸上的笑慢慢僵了下来,他轻轻啧了一声:“卫临安,你也没必要在个外人面前这么揭我的老底吧。”


    “王爷言重,这些事旁人随便去外面打听都能打听的差不多,甚至外面传的可比我说的要夸张许多。若是真要揭你老底,我合该说那一年你被一匹烈性马一脚踹到马粪堆里的事。”眼看着萧凌瑞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卫晏淡淡道:“再者,何谓外人?陆则已同我成亲,便是我至亲之人,若是真要说外人......”他目光放到萧凌瑞身上,不必再多说什么,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萧凌瑞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动作飞快地摇着折扇,气笑了:“得,我算是明白了,你俩才是一家人,我就是个外人,在这儿讨嫌的。”


    “王爷知道便好。”卫晏神色冷淡:“若是王爷无甚要事,便先请回吧,我们夫夫二人在一起,多个第三人,总是不好。”


    萧凌瑞看着他,只觉得稀奇。


    卫临安性子摆在那,不算多好也不算多差,平日里他在怎么作弄,他也懒得搭理,看他的目光跟看个傻子没什么差别,久而久之萧凌瑞也已经习惯,却不料他不过随口说了两句话,卫临安的反应会这么大。


    而这缘由......萧凌瑞目光缓缓落在陆则身上,眸光戴上了些打量。


    显然是出在了他的身上。


    相识那么多年,尽管卫晏从来不喜欢肢体接触,也不会像旁的男子那般一同喝酒泡澡,萧凌瑞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


    原因只在于卫晏实在不像个哥儿。


    从日常生活到战场杀敌,各种方面。萧凌瑞一直以为他只是性子孤冷,从未想过他会是个哥儿。


    当初他在朝堂之上自陈哥儿之身,真是这么多年来少有的让萧凌瑞惊愕的事。后续两人相处,虽多了几分别扭,但也因卫晏真是同他以往认知中的哥儿截然不同,萧凌瑞也慢慢习惯。


    直到这次他要成婚。


    皇帝兴致勃勃,拿了京都各家的公子画像一一择选,萧凌瑞也在一旁看着,却始终觉得那些人哪哪都配不上卫晏。


    那些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大家公子尚且如此,更别说陆则了。


    名声不显家世不显,也就一张脸勉强还能看,就连那所谓的探花郎的头衔,也都是皇帝为了给卫晏脸面才给他的。


    萧凌瑞心中难免别扭,只觉得卫晏样样出众,便是要嫁,也当嫁个能同他匹配的,而不是这么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穷酸书生。


    所以一开始见了人,萧凌瑞难免带了些偏见。


    却没想到,一贯对这种事不甚在乎的卫晏会对他这般维护。


    萧凌瑞不觉得仅仅是因为他那张脸,心里难免来了些兴致。


    不过倒也不急于一时,以后有机会,慢慢探便是。


    他哼笑一声,道:“你这几天忙着成婚,连上朝都没去,恐怕也不知道再过半月,西秦便要前来进贡吧。”


    卫晏顿了顿,随后平淡道:“他们战败,本就是要来进贡,也无甚稀奇。”


    这也是当初谈好的退兵条件,卫晏不觉惊讶。


    萧凌瑞笑着,目光自陆则身上浅浅划过,笑意盎然:“那你估计不知道,西秦使臣这次来,还带上了西秦的五王子。”


    卫晏抬眸看他,萧凌瑞慢慢道:“据说自从上次战场交战之后,那五王子就对你念念不忘,尤其是得知你是个哥儿之后,更是日有所思,夜不能寐。此次西秦前来进贡,那五王子更是跟了过来,据说......是有联姻的打算。”


    此话一出,一旁正在剥干果的陆则动作一顿。他眼睑轻垂,随即动作自然地捡起一旁的干果,继续剥了起来。


    卫晏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旧,并未有丝毫不满,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连带着语气也不太好:“要来便来,联姻之事同皇上说便是,轮不着咱们操心。”


    “那可说不准。”萧凌瑞慢悠悠道:“万一人家非你不要,又当如何?”


    卫晏语气微冷:“大周国土之上,他西秦身为战败国,又岂有谈条件的余地?”


    “若是他们求和的态度不诚,那便再打,左右西秦幅员辽阔,打下来,也能永绝后患。”


    萧凌瑞道:“可那五王子对你一片真心,据说相貌也是不凡,若是真成了,便能不费一兵一卒换得边疆安宁,岂不美哉?”


    卫晏眉头紧皱,尚未来得及说什么,面前却忽然出现一个盘子,里面堆满了已经剥好的各式干果。他偏头看去,陆则声音温和:“尝尝。”


    卫晏唇瓣微抿,却并未动手。


    一旁的萧凌瑞看了他片刻却是笑了笑,道:“陆公子怎么看?”


    陆则抬眸看他,神色从容:“王爷是指什么?”


    “西秦五王子之事,陆公子觉得本王的提议如何?”萧凌瑞笑眯眯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陆则轻声笑着,眉眼温和:“王爷不是在同侯爷开玩笑嘛?”


    萧凌瑞眉梢一扬:“谁跟你说本王是开玩笑的?”


    陆则放下手上的东西,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抬眸看去,眸光平静淡然:“不然......侯爷已然成婚,且是陛下亲赐,王爷这番说辞,是要让那位五王子当小,还是要让陛下收回赐婚的旨意,自打脸面?”


    萧凌瑞脸上的笑意一顿,看着他的目光也慢慢带上了些认真。


    陆则面上笑意不变,提起一旁的茶壶沏了杯茶,先推至卫晏面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才道:“再者,侯爷若当真对他有意,如今又岂有我的事?王爷还是莫要开玩笑了。”


    萧凌瑞看了他半晌,才慢慢笑道:“是,是本王说的不对。”他摇了摇折扇,笑意张狂:“不过一战败之国,无需多虑。来,这家酒楼的菜色还不错,陆公子等会可要好好尝尝。”


    小二已经陆陆续续将点好的菜上了上来,陆则闻言并未推拒,只道:“多谢王爷款待了。”


    临江楼能闻名于京城,还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的,菜品色香问俱全,尤其是其特色临江鱼,入口更是鲜嫩爽滑,不负盛名。


    酒足饭饱,萧凌瑞也十分有眼色,不再插在夫夫俩中间,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道:“晚间时候江上有画舫游行,会有歌姬舞乐。陆公子若是无事,不妨留在此处看看。”


    陆则含笑应好,将人送了出去,转身阖上了门。


    雅间内一时无声。


    小二已经将酒菜撤了下去,又送了一壶茶过来。卫晏坐在窗边,余光看着他走近,一时无言。


    沉默许久,他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莫要听他胡说八道......”


    陆则坐在对面,抬眸看他:“侯爷是指什么?”


    卫晏张了张嘴:“萧凌瑞一贯是这么个脾性,说的话十句里面没一句真的,我同他早前在战场上有过合作,私交也还算不错,但除此之外,并未有旁的关系......”他声音略小,显得没什么底气。


    “还有那什么五王子,也就战场上一面之缘,当初他落败而逃,我率兵追击,险些将其俘虏。我同他两方敌对,何来念念不忘之说?”


    便是真的念念不忘,恐怕也是思量着如何取他的项上人头。


    陆则抬眸看着他,听他解释了半晌,才慢慢问了一句:“那五王子,面貌如何?”


    卫晏一顿,看了他片刻,忽然福至心灵道:“战场皆有甲胄加身,我未看清过他的容貌,只是想来也不过尔尔,是万万比不上夫君的。”


    陆则轻笑一声,眼眸低垂,似有失落道:“那可说不准。听说西秦之人的容貌同大周不同,颇具异域美感,我这般模样,在他们面前,想来也不算什么。”


    卫晏有些手足无措地道:“你莫要这般想,那五王子生何等模样同你我有什么关系?左右我已有了你,万万不可能再有旁人了。”


    陆则默然道:“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态,侯爷战功赫赫,若是想要个三夫四侍,想来陛下也会满足。”


    卫晏有些慌忙:“我要什么三夫四侍?有你一个还不够我受的?若是在多来几个——”


    他话尚未说完,便猛地意识到什么,仔细看去,果然便见陆则眸中含笑,哪有一丝一毫不满的样子?


    他不免有些恼,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往外走,陆则却攥住了他的手腕,手上一用力,将人往自己怀里拉。


    卫晏未有防备,直直地跌倒陆则怀里。


    他一手拍着他的胸膛,气道:“松开!”


    陆则嘶了一声,卫晏顿时急了,连忙就想扒他的衣服:“怎么了?我太用力了——”


    话尚未说完,另一只手也被人攥住,垂眸一看,陆则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卫晏顿了顿,偏过头看向一边。


    只感觉到陆则扯过他的手放到胸膛上,一边无奈地道:“夫郎好狠的心啊,新婚第一天,就想谋杀亲夫不成?”


    卫晏深吸了口气,回眸看他:“陆则,你要不要脸?”


    “要脸?”陆则扬了扬眉,握着他的手动了动:“方才夫郎是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


    卫晏低下头,咬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