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的雪暴天气简直让人睁不开眼,又硬又冷的雪粒被狂风卷起,刮的裸露在外的脸颊和手臂生疼。


    但伊芙琳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个了,比起这些外在的划伤,因强行运转超越身体极限的元素力所造成的身体负担和内脏破裂才是最致命的。


    “你真的让我很惊喜,伊芙琳。”


    风雪迷了眼睛,伊芙琳左右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试图维持意识。


    不远处的多托雷鼓掌着在一众愚人众士兵的簇拥下上前走了两步,他悠然自得的姿态就好像是在欣赏一出好戏。


    伊芙琳的身后是一排冰棱,直指愚人众士兵们阻止他们继续前进,同时也封锁了她逃离的道路。


    但她还需要撑一会儿,再拖一点时间,再多一点……


    多托雷逐步接近,伊芙琳心念一动,手指划了个方向,空中便凝化出两枚冰刺直直刺入多托雷的前方的雪地上,在这样饱含警告意味的攻击下,他终于停止了脚步。


    周围的愚人众士兵看她发动攻击也更紧张地上前一步,握紧手里的长矛,把她半包围起来。


    呼吸急促,神志流失,双腿都在发抖,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大的快要炸裂耳膜。


    又因为刚刚的元素力使用为身体又增添一份负担,一时间喉口猩甜,伊芙琳忍不住猛咳了一口血出来。


    鲜红的血液在纯白的雪地上尤其刺眼。


    咳了一声就很难收场,身体猛颤一下,伊芙琳支撑不住狼狈地跪在地上,她一只手撑着雪地,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巴。


    殷红的血液从五指缝中流出来,一滴一滴落在眼前的一小片雪地上,大片大片的红色不断吞噬掉周围的白色,伊芙琳看着就好像自己的未来也被这样漫天的红一点点吞噬掉了。


    她咳的实在太厉害,力量被透支,周身的雪暴都渐渐平息下来,毫无疑问,她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士兵们有序地簇拥着上前,缩小包围圈的同时不会留有任何一个缝隙。


    好不容易不再咳了,伊芙琳摇摇晃晃着站起来,多托雷离她的距离又近了些,恍惚间,她又回到此前千千万万个日夜。


    她和多托雷,暗无天日的房间,没完没了的实验,最后,她终将会在某一场实验中彻底失去价值,然后被丢弃、处理。


    这不是她想要的。


    “多托雷……”伊芙琳说话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不细听就会被卷进风雪里揉碎。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凝结出一颗小小的冰刺,食指指腹死死压着自己的脖子。皮肤被刺破,少许血液缓缓流出来。


    她的生命就是她最后的价值。


    伊芙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恍惚间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做过,然后,带着释然和悲戚的笑意,缓缓开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时间回到两三周前——


    窗外正在下雪。


    我曾有幸得到过一本童话书,书里所描述的雪是洁白柔软能给人带来喜悦的东西,它像是世间的精灵,飘飘然从空中落下,然后为一切都装点上白色的礼服。


    但至冬的雪不同。


    至冬的雪很硬很重,簌簌落下来甚至还能听见声音,没有规律,惹人烦躁。


    颗粒状的雪球要用力搓才会化作粉末,粗糙的质感甚至会刺痛指腹。


    至冬天气严寒,常常下雪,但天气晴好的时候那些雪也不会消融。


    堆积久了不及时处理的话就会厚厚地压下来,连结成一片天,积少成多,慢慢压垮所有的东西,让人喘不过气。


    我想,这大概就是童话和现实的区别。


    ——


    “你在看什么?”面前那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微微皱眉,提醒我回神。


    她刚从培养器皿里出来,只披着一件厚实的深灰色大衣,乖巧地站在我的面前,听我指令。


    “算了,我自己来记吧。”深灰色大衣下探出她常年不见阳光白的有些病态的手,她接过我手中的纸笔,开始自己填写这份实验报告信息。


    最上方第一栏所询问的就是姓名,纸上沙沙几声她写下自己的名字“伊芙琳”。


    “我还记得,”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应该都还记得。”


    她根据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把所有的实验数据都填写完成后把实验报告交还给我,“你自己去交给多托雷吧,太冷了,我要去换件衣服。”


    她走到实验室的门口,抬头对准识别仪器,面容识别通过后实验室的门自动打开,她没有犹豫就向右转向。


    看来她真的都还记得。


    我随手翻了一下她填写完的实验报告,然后再次确定所有培养器皿的情况。


    我的面前是一个无比开阔的空间,左右两边整齐排列着同样大小的圆柱形玻璃器皿,里面灌满了液体一样的东西,以及,里面每一个人都长的和我一模一样。


    最前方非常突兀的放置着单个培养器皿,比两边的都大的多,而且它的周围连接了数不清的数据线。


    我凑过去,右手紧紧贴着玻璃,希望能离她更近一点。


    她浅蓝色的长发在培养液中自由散开,随水波小幅度飘荡,白皙的皮肤上像是结了一层霜。


    她的双眼紧闭着,看起来温顺极了。但我知道那双绛紫色的眼眸缓缓睁开时她会有多动人。有时候我会对着镜子反复睁开眼这个动作,想象她苏醒过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就像高尚至纯的雪花,是质地柔软的精灵,是我们所有生命的起源,我想按照人类的说辞她应当是我的母亲,但我更愿意称呼她为“姐姐”。


    对,我们。


    我也是实验体。


    她的名字叫做伊芙琳,我是伊芙琳一号,是第一个基本完美复制并确认存活下来的实验体。我基本拥有她的所有记忆,当然也清楚多托雷以前在她身上做过的实验。


    有时候我会觉得真好,她不用再接受这些荒缪痛苦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实验,这真奇怪,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按理来说,我应该为我们待遇不同而感到不公。


    仪器显示下一个实验体苏醒过来大概是在两周以后。


    我缓缓后退,看来我可以整整十四天都不用再来这里。


    走出实验室,我左转走进[博士]大人的实验室,然后把报告交给他,他正忙着其他实验,示意我把报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专心于实验的时候能把周围的时间流速都拉下来,那种专注和认真很容易把人带进去。


    作为至冬组织愚人众中的执行官,他的能力必然是出色的。


    忙完手头的事后他拿起报告随手翻了一下,吩咐我“继续观察”之后就没了。


    我有点雀跃地走出他的实验室,他居然没把我留下来顺手做个小实验什么的。


    我一路蹦哒着,却不想在走廊上遇到了愚人众的另一位执行官[富人]。


    “你是?”他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打量我,在看到我胸前标注的“001”号数字后,眼底的兴奋就更是遮掩不住,透过眼镜镜片直射过来。


    这种兴奋和惊奇就像是看到一只明明活不长的小白鼠今天却仍然好好活着。


    “伊芙琳一号,大人。”我礼貌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对执行官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我知道他们都为至冬的女皇办事,我还知道养我们的钱都是富人出的,多托□□这叫“愚人众科学研究正常开销”。


    他们俩坐下来喝茶的时候多托雷慢悠悠拿出那张天价的科学开销单推到富人面前,当时我正站在桌边随时准备添茶,眼睁睁看着潘塔罗涅放下茶杯的手都颤了颤,在桌子上砸出一声响,连带着茶杯里的水都溅出来几滴。


    他面上含笑,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签了字,我觉得他恨不得把手边的茶杯摔在多托雷脸上。


    而多托雷……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悠闲惬意地抿了一口。


    说起来我好像有快一年的时间都没见到富人了,是出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吗?


    “长高了。”他向前迈一步,伸出手要来摸我的头,我忍着没躲。


    第一次他伸手的时候我躲了,当时他笑着淡淡说了句“小姑娘”,语气生冷,眼角却带笑,目光寒气逼人,像是月光下的银刃,我打了个哆嗦,然后主动抬起他的手按在我头上。


    他揉我头发的手法像是揉一只多毛的小动物,也不管什么顺毛逆毛的,揉的头发乱糟糟的。


    “多托雷呢?”


    “在里面。”


    他终于放过我可怜的头发去找多托雷。我松了口气,看他这架势,我猜他是要去跟多托雷算账,这一年苏醒过来的实验体挺多的,开销也较以往大不少。


    但那些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我活着就是最大的价值。


    所有的“伊芙琳”都住在一片区域,房间里有四个床位,已经完全足够了。


    我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三号床位上的“伊芙琳”前两天刚刚离开,二号床位的就是刚刚被制作出来的实验体,她已经收拾东西去上课了。


    我收拾一下书本,看看时间发现正好还能赶上下一节课。


    执行官[仆人]所建立的[壁炉之家]收养了很多孤儿,他们将这些孩子抚养长大,开设课程好好教育,将来加入愚人众,为至冬的发展效力。


    多托雷让我们没事的话就过去听课,学到了什么还都要记下来,声称这也是实验的一环。


    但其实那边的老师对我们并不上心,她才不在乎今天来了几个“伊芙琳”,来的是哪个“伊芙琳”,反正总有一天她哪个“伊芙琳”都见不到了。


    但是[仆人]却对我有点好奇,有时候举办重大活动的时候会邀请到她开场,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让孩子们有好好学习报效至冬的动力,通常她不会呆太久,说完就走了,但那已经足够了。


    那是谁?那可是传说中的愚人众执行官!


    将来我一定要好好努力,像她一样为女皇效力!


    每当仆人在台上讲话时我看着周边眼睛放光充满朝气的孩子们,感觉他们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感觉这里怎么样?”有一次她在台上演讲完便下台来坐在我身边那把空着的椅子上问我。


    怎么说呢?我当时有点受宠若惊,“还好?”我原本自然平放在膝盖上的手开始渐渐收拢,仔细回想最近呆在这里的生活,又补充了几句,“大家都过得很好。”


    然后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我猜她对我有点感兴趣的原因之一是有一次她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


    当时一场活动我因为多托雷的实验去晚了,老师以为我这次不来就没有给我预留位置,于是我只好站在靠墙的角落。


    看着那群孩子们欢呼雀跃,庆幸自己被收养,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样子,我就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感觉他们比我还像复制品。”


    “什么?”


    一名气质干练的女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侧,她看着我,意识到她在等我回答,我舔了舔稍干的嘴唇,“因为战争才失去了家被收养,长大后又要加入战争,一轮又一轮,永无止境,像是一批又一批的复制品。”


    她笑了一声,好像是笑了,我不太确定,她笑得很冷,毫不夸张的说,那一瞬间我甚至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而这种感受我体会的太多了,博士多托雷、富人……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谁告诉你的,多托雷?”语气里夹带着轻蔑和嘲笑。


    还没等我回答,她就迈开步子走上台了,经过我身边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下面,有请执行官大人发言。”台上的主持人恭恭敬敬地让开位子,微微弯腰等她走上去。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执行官[仆人]。


    不过我猜她对我感兴趣的最大的原因是我是多托雷制造出来的东西,我有记忆,有思想,可以自己行动,我想在他们眼里我就像是一个新奇的小玩具。


    他们对我感兴趣,也同样对其他“伊芙琳”感兴趣。


    但我不希望这样。


    “伊芙琳”可以时时刻刻被制造出来,也可以时时刻刻被丢弃,但我不想被丢弃,如果可以,我想成为那个唯一的伊芙琳,删去名字后面代表实验编号的数字,我就是伊芙琳本身。


    我会做到的,我有个计划。


    为您提供大神 一只大川 的《[原神]躺平后靠我的小号成为人气角色》最快更新


    1. 至冬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