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宋晏清目光染着夜里的寒气，凝视着南宫霁背上的向晚晴。
向晚晴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寒意，此时握在南宫霁颈间的手不由得更紧了一些，不愿下去。
下一刻，宋晏清就毫不客气地将她拉了下来。
宋晏清冷然开口：“明日你要拜师，今晚就随孤回向府准备。”
向晚晴心里一片古怪，拜师又不是成亲，前一晚还不能见面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过向晚晴下午听顷春说向府已经收拾好了，正打算回去看看。
向晚晴：“殿下与我并不同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说罢，向晚晴便向南宫霁挥了挥手，脚底抹油般地赶紧溜了。
尽管向晚晴怕黑，还怕鬼，但与同宋晏清相比起来，这些都实在不算什么。
快步走了一段路后，她停下脚步，仔细听了一下，并没有听到跟随的脚步声。
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安心不少。转过头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却发现宋晏清冷着一张脸，仿佛冰雕一般站在前面等她。
“啊——！”向晚晴吓得惊叫一声，尖锐的声音在夜幕中划过，似乎能将黑暗刺破。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要拔腿逃跑时，宋晏清已经猛地抓住她的手，狠狠将她推到墙上。
身体猛烈地撞击到冰冷、坚硬、粗糙的墙壁，向晚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随时都可能从喉咙里涌出鲜血。
向晚晴：“宋晏清……痛！”
向晚晴的声音充满痛苦，但宋晏清坚实的臂膀横在她的脖子上，紧紧地将她压住，让她丝毫不得动弹。
黑暗挤满了向晚晴的眼睛，她看不清宋晏清此时脸上的神情。然而，他愤怒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愈加清晰，“南宫霁是你的师父！”
向晚晴嗓子里发出一声冷笑，“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放开我！”
然而，宋晏清却毫不退让，他手中的力道并未减弱，冷冷地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后你们务必谨守本分，不得越雷池一步！”
向晚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决然，“南宫霁从前是我的兄长，今后是我的师父。若你是担心我对他生了男女之情，大可放心，自从城楼跃下的那一刻起，我再也没对男人动过心思。若不是还有向家老小需要依靠我，我必须强大起来，才不会千里迢迢来九龙镇做什么将军，直接找个寺庙剃了头发当尼姑，免得日日都要看到你这副嘴脸，受你的气。放开我！”
又是一番奋力挣扎，然而，宋晏清仿佛一座千斤重的铁塔，向晚晴用尽全力却无法摆脱他的紧紧束缚。
寒风凛冽，宋晏清身上的气息四散飘扬，向晚晴感到难以呼吸。
向晚晴努力挣扎，但身体几近力竭，软绵绵地依靠在宋晏清的身上，急促地喘息。
一片混沌的夜色里，她看不清宋晏清的脸，也不愿看清。
她四肢绵软无力，虚弱地靠着他，梦呓般地说话，“宋晏清，你知道吗，我时常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同现在的身体一样无力。嫁给你时，我眼中只有你一人，只想与你简单平淡地生活，白头偕老，终此一生。当我爱你热烈时，你不爱我分毫，当我决定不再爱你时，你又要将我禁锢……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能得到圆满，唯有我，处处都不得圆满……”
向晚晴想起纪婉柠，想起阿父，想起了皇宫里一声声的嘲笑与讽刺……她仰起头，强忍住眼泪，不让它们掉落。
宋晏清藏身在黑暗中，一言不发。如果不是他的体温依旧不断传来，向晚晴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许久，黑暗中忽然响起宋晏清的冷笑声，宛如寒风吹过，“爱孤？你为什么会爱上孤？”
向晚晴：“我……”
向晚晴也不知道，她也说不清。四年来，她竟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作为向晚晴，她为什么会爱上宋晏清？因为她嫁给他，是他的王妃吗？还是他的身上有某个人的影子？
见向晚晴回答不上来，南宫霁生气地放开了她。
向晚晴意外地站在地上，没有想到被宋晏清按住是因为他生气，松开也是因为他生气。
一直以来，在向晚晴眼里，宋晏清宛如一个黑洞，很多道理到了他身上就变得难以解释。
松开向晚晴后，宋晏清一只手紧紧拽住她的衣服，不让她有丝毫“脚底抹油”的机会。自此，两人一路默不作声，直到宋晏清把向晚晴送到向府门前，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大抵是回去陪沈乐然了吧，向晚晴想。
宋晏清没有踏入府门，向晚晴松了一口气，脚步变得如风一般轻盈，小跑回房沉沉入睡。
---
清晨，初阳新生，刚刚在群山之巅露出小小的一角。金色的光芒穿透薄雾，撒在山顶的积雪上，令白雪熠熠生辉，宛若点点金沙。
宋晏清这日起得比鸡鸣还早，当晨光还未照耀大地之时，他就已来到向府，监督顷春为向晚晴梳妆打扮。
向晚晴身穿素雅的衣裙，乘马车进入军营时，雪山上的日出正辉煌。
南宫霁这时也已经准备妥当，他头戴玉冠，身着华贵的白袍，端坐主帐之中，目光坚定、神情庄重。
向晚晴手持托盘，托盘上摆满拜师之物，有拜师贴、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等物。
稳住心绪，深吸一口气，她昂起头颅，步履坚定地走向主帐内。
南宫霁在桌案前坐定，仿佛一尊雕刻精巧的玉像。他的目光平和，唇角微微上扬，凝视着向晚晴的一举一动。
步履之间，向晚晴与南宫霁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向晚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在悬崖边行走，寸步不差。
最终，她在桌案前停下，向前行鞠了三拜，然后轻轻将拜师帖与拜师礼放置在案上。
“蓬莱人海，俯仰间遇贤师，甚为荣幸。愿师父悉心指教，弟子非图荣华富贵，但愿勤奋苦学，虔诚向前。”向晚晴的声音响彻帐幕，真挚而虔诚。
南宫霁从绣着精美暗纹的宽袖内缓缓取出一柄精致的匕首，轻轻递给她。
南宫霁微笑如玉，声音和缓，“这把匕首就当作你今日拜师之礼，习武之路，不易可图，需有坚毅之志和不懈之勤。只要你有决心，为师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助你不断进步，超越自我。”
向晚晴双手接过匕首，细细端详。匕首的刀柄是用上等的乌木雕琢而成，木纹栩栩如生，如流水般流转。刀柄两侧镶嵌一颗蓝色宝石，清丽华美。轻轻拉出匕首，刀身修长，弯曲如新月，刀锋光亮，刀刃光滑而坚硬，如寒星一般。
南宫霁：“这把匕首，是家父到大夏国游历时所得，削铁如泥，你要谨慎使用，不可轻易伤人。”
向晚晴将匕首收入腰间，轻身致礼，语气诚恳，“师父所言，徒儿时刻铭记心间。”
顷春这时送来热茶，向晚晴小心翼翼地捧起，递到南宫霁面前，恭请道：“师父，请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