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到他从轮椅上下来，秋如烟迅速别开视线。
她的心一下子仿佛被重重地揪住。
忽然明白他为何不愿与他同房了。
余光中，他结实有力的胳膊，撑着床头稳稳地坐在床上。
看着完好无损的轮椅，她就知道这不是上次被他抓坏的那个。
“你不睡吗？”殷荣景知道她在看他，头也不抬地摆好枕头，“地上凉。”
秋如烟连忙上了床，到里面拆开自己的被子。
她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鼻子还是酸得厉害。
“你早上喜欢跟我躺在同一个被窝里，怎么今晚这么矜持了。”
他从身后搂过她的纤腰，将下巴放在她的颈窝，抬手摸了摸她的眼睛。
“心疼了？”
秋如烟抬手拍打他的手臂，极力控制眼中的酸意，没好气地道：
“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说话。”
她正为他的腿难过呢，他倒好，还直接摸她的眼睛。
这人蔫坏蔫坏的。
一点也不善解人意。
“夫人为我伤心落泪，我很高兴。”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我已经习惯了，除了被人说是瘫子，没什么不一样。”
“……”这下子，秋如烟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转过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抬手狠狠地掐住他胸口的软肉。
“嘶……夫人小心手，这双手不该掐人的。”
头顶的声音震动着胸腔传到她耳中，让她瞬间心软。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安静地躺在床上。
过了许久，秋如烟抬头问他，“刚坐上轮椅的时候应该很难受吧，听说你曾经可是好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呢。”
殷荣景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是啊，我当时本来跟母亲商量，要跟心仪的女子上门求亲的。”
啪嗒。
秋如烟心中的醋缸打翻了，许久没有说话。
殷荣景的手指整理着她的长发，也没有问她。
“那你中意的那个女子呢，嫁人了吗？”她的声音闷闷的，“都两年了，她或许已经生了孩子。”
“你遗憾吗，若是当初你的腿没出事，如今怕是跟中意的女子喜结连理，坐在一起逗孩子开心呢。”
怪不得他就算憎恶秋静姝也都没有纳过妾。
错过了最喜欢的人，对殷荣景这种痴情如许的人来说，其他女人都是过客，不要也罢。
“没有，她当时才十三岁，今年才在家人的逼迫下嫁人。刚成亲不久，还没有孩子。”
秋如烟的心更酸了，没好气地戳着他的胸口。
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他一直很关心那个女子的现状。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去提亲，他家里人不同意吗？”
殷荣景低头看向她，眼里泛着笑，“你吃味了？”
“没有！”她将脑袋埋在他胸口，“快睡觉，我好困。”
看她生气又不承认的样子，殷荣景难以形容自己是何心情。
他只知道，当年在杏花村见过他之后，他就打定主意要跟父母软磨硬泡，一定要将她娶回家。
可是还没等他跟父亲开口，他便倒在血泊中，一觉醒来便成了废人。
那一刻，他心如死灰。
他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人，吻了吻她的发顶，“睡吧，晚上不要踢被子。”
她一脚踢开被子，“我偏要踢。”
殷荣景哭笑不得，那些事他不想让烟儿知道。
她这么爱哭，听了只会更难过。
不管怎样，上天待他并不薄情，他如今抱得美人归。
她拈酸吃醋的样子更可爱。
此生此世，他只想跟她白头偕老。
只是，他没想到姨母会坚持撮合他跟郭月婵。
次日清晨，他们一同去了合水院，跟大家一起用早饭。
这回，柳姨娘跟殷荣华也在。
本以为上次被罚跪柳姨娘会安分点。
未曾想她唯恐天下不乱。
“这位姑娘就是姐姐的养女嘛，长得真水灵。”
“这样的美人儿姐姐打算嫁给谁啊，真是我见犹怜，若不是我家华儿年纪小，真想让她做我的儿媳妇。”
柳姨娘这几日对殷雪梅的用意心知肚明，众人刚坐下吃东西，她便将话题引到了郭月婵身上。
“你家孩子可是庶子，我家婵儿虽然是养女，但也是嫡出。她的父母都是忠烈之后，怎么可以嫁给庶子。”
薛雪梅言辞犀利，神情高傲地看向柳姨娘。
“就算殷溪将你捧到天上去，宠妾灭妻忘恩负义，但只要我们薛家一日不到，我们姐妹还在一日，你永远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妾。”
这番话说的殷溪面色青红，柳姨娘握着筷子的指节发白，死死地戳着碗底。
殷荣华虽然不大聪明，但这话他听得出来好坏。
“爹爹，她骂我娘，您怎么不说话！”殷荣华气得放下筷子，“我不吃了，娘我们走。”
柳姨娘拽住殷荣华，“华儿听话，坐下吃饭。你要习惯以后这样说我们的人多的是，不能发脾气知道吗？”
殷溪心疼柳姨娘，拿起筷子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薛雪梅混不在意，转头看向郭月婵。
“婵儿，听说你嫂子会医术，以前在乡下专门给女子妇人瞧病，你的身子柔弱了些，不如等吃过饭，你去青山院看看，顺道替你诊诊脉。”
秋如烟大口嚼着肉包子，当作没听到。
“姨母，婵儿哪里不舒服，可以在这里诊脉。青山院地方小，烟儿还要给我扎针，恐怕会怠慢了妹妹。”
殷荣景温声道，“我不喜欢旁人进我的院子，上回清荷还被我气跑了，还请姨母谅解。”
薛雪梅是个急脾气，性子直，听到这话直接黑了脸。
“景儿，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我家婵儿哪点不好了，你为何总要拒绝？”
“她对你一片情深，这两年为了你一直没有婚配，之前说了亲也退了。她都快十七了，耽搁不起了。”
“婵儿也说了，就算将来你站不起来，她也会一心一意地守着你，你这孩子怎么就……”
“姨母，”殷荣景打断她，“我早就发过誓，此生绝不纳妾。”
“婵儿是嫡出，知书达理端庄大方，难道不能跟秋如烟平起平坐？”
秋如烟听明白了，姨母是在说她不够端庄大方，不仅是庶出，还是在乡下长大的。
她不由看向自家婆母，“娘，若要为夫君纳妾我没意见，但我有个条件。”
殷荣景脸色不悦，目光黑沉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