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如烟连吃带拿,哼着小曲儿回到了青山院。
她迫不及待地要将母亲罚跪柳姨娘的事告诉殷荣景。
只是,她刚跨进院门,便愣在原地。
堂屋门口,正坐在榕树木做的椅子上,给殷荣景把脉的人,让她一下子湿了眼眶。
一身着深蓝色棉袍的男子,纤瘦高挑,一边把脉一边摸着胡须,一副神仙老道的模样。
“师父?”
这个人前世百般阻拦她嫁给白子书,在她成亲那日,要她别执着,这是她的命数。
自那以后,他们再未见过。
“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为师倒茶。我都闻到羊羔肉的味道了,别藏着。”
谢楼瞥了她一眼,跟以前骂她时一模一样。
秋如烟抹了把眼泪,笑着从台阶上跑下来。
殷荣景的目光紧随着她,看着她像只鸟儿一般扑向谢楼。
“师父,你怎么来了!”
“呜呜,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谢楼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呸呸呸,为师寿命长着呢,没见过你这么咒师父的。”
“松开松开,都嫁人了怎么一点都不稳重,拉拉扯扯像什么样,你家夫君的脸都绿了没看到吗?”
谢楼的话,让秋如烟连忙松开他,退后一步,红着眼睛看向殷荣景的脸色。
还好还好,他笑若春风,一点都不像生气的样子。
“你们师徒许久未见,烟儿一直念叨着要见您,师父可以多哄哄她。”
谢楼眼睁睁的看着殷荣景一张黑着的脸,忽然带上和煦的笑容,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家徒弟。
真是……
不对。
他端详着秋如烟的脸,神色凝重。
“傻徒儿,你受苦了。”
秋如烟看到自家师父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忽然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像老父亲一般将她揽到怀中。
“为师应该早些日子回来的,可是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没想到竟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谢楼说着说着,眼睛湿润了。
秋如烟笑着抹去眼泪,“能够再次见到师父,我已经很满足了。”
谢楼看着她没有说话,不住的点头。
殷荣景微微蹙眉,“烟儿还受了什么委屈?”
“南柯一梦,她为秋康盛承受了因果,饱尝恶果,下场凄惨,为师竟然无法阻止。”
“你浴火重生,今后可莫要再受委屈了。若是有哪个王八孙子欺负你,为师给你出气!”
秋如烟心想师父是高人,或许他已经窥探到她死过一回的秘密。
“哎呀师父干嘛说得那么瘆人,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秋如烟捶了一下师父的胳膊,“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求师父。”
谢楼瞥向殷荣景,“为师知道,不就是他的腿嘛,小问题,哪里说得上求。”
秋如烟瞪大眼睛,像只看到胡萝卜的小兔子,满眼兴奋。
“你不是已经给他扎过针了吗,虽然你着急过火,让你夫君吃了点苦头,但效果不错。来年春天,他就能重新成为无双县的第一公子了。”
殷荣景紧紧地攥着手指,不敢置信的看向谢楼。
想问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有师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秋如烟抓住谢楼的胳膊开心的直跺脚,“你们怎么坐在外面,快进屋吃肉吧,婆母让我带了不少好东西过来。”
谢楼抬手摸了摸胡须笑道,“看来你家婆母待你不错。”
殷荣景怔怔的看着他们师徒进屋,仿佛在做梦。
烟儿的师父说他来年春天就能正常行走了!
这不可能。
父亲为他寻遍名医,全都对他的腿摇头叹息,他已经习惯了那种被失望一次次砸中的感觉。
“公子,我推您进去。”一直候着的钱松对他的心情感同身受,轻轻地推着轮椅进屋。
若是能重新站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什么殷家的未来继承人,整个无双县的梦中情郎,才貌双绝的第一公子等虚名,他家公子都不在乎。
他只希望公子能够重新站起来,像正常人一样的活着就好。
每每看到他家公子对着秋如烟的背影,用力地掐着膝盖的样子,他的心就跟刀子扎过一般。
谢楼在外游历一年多,最为想念家乡的羊肉了。
尤其是鲜嫩的羊羔肉,他每次喝酒都馋的流口水,有时候甚至做梦都在吃羊肉。
没想到来徒弟家,这么快就能吃上香嫩的羊羔肉,配上西北的黄土地种出的大蒜,够辣够过瘾。
“对了烟儿,你的生辰快到了吧。”
谢楼看了眼秋如烟,再看看殷荣景,大口咬下羊肉,囫囵不清道,“你们俩最近有点小灾小难,腊月初一最好不要出门。”
秋如烟的手指被捏紧,她红着脸看了眼殷荣景,一颗心却因为师父的话提了起来。
师父不仅是低调的神医,周易八卦学得也很精,对看相算卦颇有研究。
他能这么说,就代表初一那日出门很危险。
“师父我知道了,那日我打死也不会出门的。只是您老人家会陪我过生辰吗?去年这时候你也不在,您多留些日子好不好?”
在师父面前,她难得开朗明快,像个被宠坏的小姑娘。
殷荣景看着她撒娇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热意。
他原打算在初一那日带她出门庆生的,现在看来得改变计划。
他命人给谢楼单独收拾了个院子出来,派了几个人去伺候,还吩咐厨房多买些羊羔肉回来。
烟儿的师父就是她师父,看着她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姿态,殷荣景在心里很感激谢楼。
秋康盛可憎可恨,但谢楼这些年待秋如烟像待女儿一样,虽然教医术的时候很严格,但平时有好东西总会念着烟儿。
这是谢楼自己说的,他也相信谢楼待烟儿比他听到的更好。
吃过午饭,几人围着炉子烤火,秋如烟不由好奇问师父。
“师父,您是怎么找到殷府的,又是怎么直接来青山院的,门口的守卫没有拦您吗?”
“不是你身边的一刀接我回来的吗?”谢楼笑道,“说起一刀,他还是我的朋友呢,没想到他落难成奴,是你将他救回来的。”
“一刀回来了?他怎么没来见我?”秋如烟起身,“他昨天遇到什么事了?”
殷荣景眸光一沉,“他在王伯的房间,等你亲自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