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秋如烟连忙坐回自己的位置。
殷荣景攥住掌心，神情幽暗。
“哎，你们都在啊，怎么也不理我。”许清荷走到秋如烟跟前，“给，我娘亲手做的红枣糕，很养人的。”
秋如烟接过精巧的小竹篮，“专程来感谢我的？那我收下了。”
看到她们和和气气的，殷荣景疑惑不解。
“清荷竟然会感谢烟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许清荷翻了个白眼，“表哥，你不用刺激我，我许清荷虽然有些蛮横无理，但也算是恩怨分明。一码归一码，她虽然抢了我喜欢的人，但她治好了我的病。”
秋如烟拿起红枣糕咬了一口，“嗯，很好吃，替我谢过姑母。”
许清荷坐了下来，双手捏着手帕，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你们有话要说，我去外面……”
“坐下。”殷荣景伸出手，“你坐到我身边来。”
“……”秋如烟无奈，她这么善解人意，他怎么还生气了。
许清荷看得出来，表哥很喜欢秋如烟。
她的鼻头一酸，死死地咬着嘴唇。
沉默半晌，她一本正经地开口，“表哥，如烟姐姐，我仔细想过了，既然姐姐对我有恩，我愿意与你共侍一夫。”
“……”秋如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清荷。
她是有多喜欢殷荣景，在被几番拒绝之后，还能说出这种话？
实在不像一个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清荷，我只拿你当妹妹。”殷荣景冷静得有些残酷，“就算我的腿没废，两年前我也会与你退婚。”
“你……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你！”许清荷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清荷，不要逼得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冷，一字一句仿佛会伤人的冰刀。
“我不会再娶旁人，你父亲也不会让你嫁到殷家来。”
“可父亲答应过我，若是你愿意，他会同意的。”
许清荷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眼泪不争气地留下来，一张口嗓子哑的厉害。
“可我想要照顾你，想亲眼看着你站起来。若是站不起来……”
“我心有所属，再也容不下旁人。”
殷荣景淡淡一笑，眼底的苦涩与自嘲让许清荷狠狠一震。
“是她？”许清荷看向秋如烟，恍然大悟。
“怪不得，舅舅给你挑了那么多的普通女子，想要娶进门照顾你，你都拒绝了。唯有秋家找上门时，你答应了……”
秋如烟愣住，面对许清荷带着怨恨的眼神，她有些茫然。
听她这意思，该不会是要说，殷荣景早就对她动了心思。
这话，前世秋静姝也曾说过。
她以为是殷荣景讨厌秋静姝才故意说的。
许清荷起身，忍不住一抽一抽地哭出来。
“你这个浑蛋，枉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也自责了那么久……你何时对她动心的？”
“无可奉告。”
“呜呜呜……殷荣景，我恨你！”许清荷跺了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秋如烟不由起身追了出去。
晚上，一刀带来消息，赵夫人带着人去了南巷子，将秋康盛养在外面的女人打了个半死。
若不是秋康盛赶去得及时，他那儿子也会没命。
“嗯，辛苦你了。”秋如烟冲他点头，“酒菜在你们的房间，要劳烦你照看一下王伯了。”
“小姐客气了，我只是好奇，既然你早知道秋康盛的软肋，何不在嫁人之前动手？”
她微微一笑，“从一开始我就想嫁到殷家来的，殷公子曾经救过我，何况我是庶出，错过他我只能给别人做妾。”
一刀双手抱在胸前，“所以，你只是为了报恩。”
秋如烟没有否认。
“有句话，我觉得应该跟小姐讲清楚。我是江湖中人，不喜欢跟人绕弯子，也见不得一件事情变得九曲回肠，更见不得相互误解。”
秋如烟好奇不已，“说明大侠拿我当朋友，既如此，我洗耳恭听。”
“殷公子很在意你，或许他早就对你动了春心，少夫人不要误以为他对谁都这般心细呵护。”
“……”秋如烟怔住。
今日第二次听到殷荣景对她的心思，让她不知所措。
动了春心，在意她，也就是说，殷荣景是真心喜欢他才娶她进门的。
情之一字何其珍贵，她前世以为自己拥有了，可惜她为这两个字送了命。
这一世，她本想牢牢地守住自己的心，不为情爱所动。
何况，情意是会消失的。
尤其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动情，如缥缈的云烟，随时都会消失。
她稳了稳心神，“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
一刀动了动唇，终是没有多言。
“也好，我去喝酒了。”他转身挥了挥手，话说透了就好。
其他的，还得靠他们自己。
晚上，殷荣景坐在轮椅上，双腿上扎着几十根银针。
秋如烟注意到双眼紧闭的殷荣景，心里不是滋味。
他今晚这么配合，分明是在跟她置气。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殷荣景对她动情，只有两年前救下她那次开始的。
她当时救了同村的孩子差点丢失性命，让见惯了钩心斗角的殷荣景刮目相看，这很正常。
他只是欣赏她。
收了针之后，桃枝端来了草药，殷荣景喝得一滴不剩。
秋如烟找不到跟他开口的契机。
一刀跟许清荷也莫名其妙，动心就动心了，怎么还专门来提醒她。
搞得她跟欠他似的，真烦人。
“夜深了，我去暖阁睡了。”他面无表情地推着轮椅走出卧房。
“等一下。”
他放下刚挑起的帘子，“何事？”
“你……你当真中意我？”
他没有作声。
秋如烟内心挣扎不已，“若真是这样，留在殷府……”也不是不可以。
“我知道你与旁的女子不同，不愿困在后宅相夫教子，你不必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将来你若想离开，我不会强留。”
他很快补充了一句，“我相信你的医术，等你离开后，我会娶妻生子。”
喉咙里仿佛堵了块石头，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
“也好，那我就放心了。”
这不是正合她心意吗。
“秋家的事，我还会帮你。”他驱动轮椅，缓缓远去。
不知为何，停在原地的秋如烟心疼的厉害，两行清泪从眼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