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火教早备下船只船夫,沿着湖面停了一排。于是不到半刻,云胡和李青悠已被押着上了船,只把程晟留在岸上当做人质。
临上船时,李青悠路过程晟身前,欲语泪先流。她没上过鸣凤楼不认识娄清雪,也没认出带着面具的裴稷和符来,以为鸣凤楼真是和拜火教沆瀣一气,自认为自己此行是命途多舛,一去难复返了。
可云胡却不这么想。
只是她现在走路都靠李青悠扶着,李青悠不走,她一个人也是寸步难行,只能无奈地近距离吃了一嘴狗粮。
等了好一会儿,李青悠半句话都没说出来。没等拜火教的人催,云胡已经受不了了。
“李姐姐你放心,你和程世子都是福大命大之人,你们一定会平安顺遂,白首偕……咳……”
云胡觉得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你们,多加小心。”还是程晟先开了口。
李青悠点点头,垂着泪,终于恋恋不舍的上了船。
船开出去不久,就进了一片浓雾里。不一会儿,就看不清岸上的任何景物,李青悠的奇门八卦是自学成才,第一次上场就遇上最难的千机阵,慌乱之中难免出错,一通指挥之后就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十几艘小船也不见了。
看押她们的司徒俩兄弟俩连忙叫停船夫,一个紧张地看着她们,一个焦急地望着后面。等了好半天,终于看见后面隐隐约约的人影后。
这么一来,这种人员分配的漏洞就显现出来——万一李青悠捣鬼,容易全军覆没在这千机阵中。司徒风一合计,决定与李青悠共乘一船。
为了方便在阵中穿行,拜火教用的都是只能乘坐三四人的小船。司徒风的船因为放置了轮椅,他的船只有娄清雪和船夫二人。李青悠和司徒老大上了司徒风的船后,娄清雪就被迫去别的船。
他一脚踏上船板,发现船尾的云胡正双肘拄膝,捧着脸看他。
娄清雪又缩回脚去。
“我不和她一船,”他鄙夷道:“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掐死她。”
云胡笑眯眯的,反正她也不想和他一船。果然,下一刻,那个期待已久的高大身影上了船。
裴稷一上船,两步跨到船尾,然后坐到她身旁。云胡直起身刚要给她腾些位置,左手就被他捉住。
云胡吓了一跳,匆忙去看前面的司徒老二。
裴稷却不以为意,手腕一转,就将她纤纤玉手整个握进掌心。然后,细嫩手腕上一圈青紫就落入他眼中。
他怜惜地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圈青紫,下颌动了动。再抬起头看向船头上正盯着前船的人时,眼神锋利如刀。
“再忍一下。”他在她掌心里写字。
云胡苍白的脸笑了一下。
“休息一下吧。”他写完字,抬手将她的头按靠在自己肩头。
云胡不肯,怕被发现。
裴稷笑了笑,再写:“放心,没事。”
裴稷果然没说错,前面的司徒老二一手撑着船弦,一手撑着火把,全身心都放在前船上面,生怕一个没跟住死在千机阵里,根本无暇看后面二人。
其实就算他回头看见了也不怕,裴稷自可以解释是云胡药性发作支撑不住而已。
重重白雾中,云胡靠在裴稷宽阔的肩头,好像做梦一般。
她抓过裴稷的手,写着:“你怎么来了?”
“找你。”他写。
“万一我是回家了呢?”
裴稷从怀中摸出一个桃木簪,云胡一看,眼睛一亮。
是啊!
若是她回家,不会扔掉这根木簪的。
云胡从他掌心拿过桃木簪,重新插回自己的发髻之上,晃了晃脑袋后,主动拉过他胳膊靠了过去。
再一次触到他坚实的肌肉,闻见他独有的气息,云胡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即便困在千机阵再也出不来也不会害怕。
大约一个时辰后,船队终于靠了岸。湖心山隐在浓雾中,仰头极目也只能看出去五六米。
因为湿气重又不见光,到处都是湿滑的青苔和不知名的爬虫。
裴稷扶着云胡慢慢上岸,司徒风已经命人开始爬山了。
山体陡峭,好像一柄利剑垂直插入湖水。云胡原本还在好奇怎么上山,那人已经手脚并用上山了。
原来山上有一根一拳粗的绳子垂下来。看绳子的腐蚀程度,应该已经悬挂在这里许久了。若不是绳子还算粗,可能早断了。
因为如此,只能派体轻如燕的人上去,否则绳子一断,任谁都上不去,那天书就只能在天上看了。
这么一来云胡又开始琢磨:这根绳子又是谁放上去的呢?
正想着,忽听一声凄厉喊叫从空中传来,接着“嘭”的一声,一个人从山上掉了下来,顿时摔成一摊烂肉,血流四溢。头颅撞上岩石,白色的脑浆子迸裂了出来。
这死状太惨了,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云胡也是一惊,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尸体,身子就被人扳了过去。
云胡有人护着,旁边的李青悠就没那么幸运了。
只听李青悠一声尖叫直冲云霄,应是吓得不清。
云胡把头埋进裴稷胸前,听着耳边惨叫,手指不自觉抓住了他侧腰衣襟。
像是触碰了什么开关,他身体一僵,云胡察觉出来,抬起头看他。
他眸色深沉,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别看。
也不知是别看他,还是别看旁边的尸体。
总之她又把头埋进他温暖厚实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