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在前带路,往酒楼后去,穿过一片灌木丛时,有条缓流的小溪,白珝目光顺着溪看去,有座白色亭子露出顶端来。
他们继续往前,片刻后是一处竹林,踏过石板路便到了雅房。
店小二安顿好他们后,又去拿了下酒菜和十来壶酒来。
三人座在雅房外,对着竹林喝酒,这处正好能隐约瞧见被藏起来的白色亭子。
白珝望着那处发呆,脑子放空时,一些情节就蹦了出来。
栾熠再次被“灌醉”,酒壶倒了一地。
沫沫也有些微醺,嘴中嘀嘀咕咕说着胡话。
白珝自从那三小杯酒后,一口都没喝上了,栾熠不让她喝,沫沫也不让她喝,她主要不是担心她,是怕抢了她的酒。
白珝只好喝着淡茶,她喝一杯栾熠就喝一壶,那架势十分豪爽,生怕灌不醉自己似的。
就这么维持到夜里,酒没了沫沫就跑去喊小二续上,这段地方除了他们外并无他人,沫沫离开后,白珝见栾熠灌个不停。
“你别喝那么多,伤身。”白珝过意不去,劝阻道。
栾熠将举到唇边的酒壶放回到地上,满含醉意的眼神望了白珝一眼,撑着额低头闭目养神。
白珝两眼一转,心里的小点子又打了起来,坐了一会后,跑到屋子里,翻了张纸,拿出画笔专心致志的勾勒脑中的图像。
沫沫带着酒回来时,没见到白珝就跑到屋中,站在她身后瞧见她写了半张纸的剧情。
“拜堂……成亲,扑倒……洞房。”
眯起眼,迷迷糊糊就读了出来,声音还特大。
白珝吓了一跳,压着纸张的手指一缩,一把将纸捏成一团。
“你干什么?”
“喊你喝酒啊,我都看见了,师姐让我看看嘛。”
白珝把画藏到怀里,觉得羞耻,“不、不行。”
沫沫撇嘴走了出去,“哼,师姐小气,赶紧出来喝酒。”
白珝看着她走出去后,回头笔下生风把剩下的剧情写完,下了灵力,藏起了画后才若无其事坐回原位。
喝杯茶的功夫,店小二端个杯踏着小步子走来。
沫沫仰头问:“是给我的吗?”
“不是,是给这位公子的。”店小二俯下身,手中托盘伸前,对着栾熠道。
栾熠撑着额的手放下,斜看了眼,没接。
店小二道:“有位姑娘点了杯茶,请公子白亭一续。”
栾熠视线越过他,望向远处灌木丛后的白亭。
沫沫停下喝酒的动作,无语道:“又来?哪个姑娘那么不知好歹,不知道这公子名花有主了吗?”
白珝:“……”
……不知好歹……
喝上头的沫沫气一下提上来了,撸起袖子,就想把店小二托盘给掀了。
白珝慌神,一手拽住沫沫的手,说道:“那个,人家姑娘好意。”
“啊?”
“别个姑娘喜欢栾熠,送杯茶也没什么不妥的。”
“师姐?”沫沫难以置信盯着白珝。
栾熠洞察到什么,接过了店小二的茶,杯盖刮了刮茶沫,当着她们的面喝了下去。
将空了的杯放回托盘上后,他道:“让姑娘早些来,我等她。”
随后就起身,跟着店小二去了白亭。
“不是,你就当着师姐的面去幽会那不知好歹的姑娘!”
酒上头的沫沫也不怕了,一拍桌窜起来。
栾熠没有理会,甚至连眼都没往她们这方斜一下。
沫沫更气了,“我不同意!”
嗓门大得很。
白珝别过脸,扶额,手拽了拽她的衣袖,让她坐下。
沫沫看着他走远,察觉到白珝的不对劲。
她会这么大度?让自家郎君喝别人姑娘送的茶?
他会不冷眼?喝别的姑娘送的茶?
明白过来后,她冷哼一声,起身往屋里走,把门窗关的严实,抽掉窗杆时她道:“原来雅房是给我准备的,呵,姑娘你可早些去吧。”
白珝尴尬咳了声,“我……”
沫沫一把将屋里灯熄了,扑到床上。
白珝到嘴想解释的话又咽了下去。
……
栾熠静静端坐白亭中,周围的景在缓慢变动,溪水浮起,红色的鱼游在空中,四下的萤火从灌木中升起,前方已是看不见竹林与雅房,那处是一排高耸的树,月色穿过树梢,缕缕洒下。
随后金属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一名女子一身红衣,长及腰的面纱遮面,腰部金色珠串随着她的动作相互碰撞,她步伐轻盈踏着空中溪水而来,左脚踝上戴了串金铃。
脚尖点水,水纹圈圈散开,红色的薄纱与风共舞,纱上金丝染了月光,她在寂静的夜里,以脆声作乐。
即使一身繁华,头上也始终简易钗着木簪。
栾熠勾唇浅笑,在她转身时,指尖微动,她的头饰变得华丽,晶莹剔透的流光石,散发各式光芒。
流光石跟随她的舞姿,甩在空中留下一缕光影。
他微张唇轻唤一声,“珝珝。”
前不久才见到了幻景,她倒是学得快,这如今就已经用上了。
雅房这头的窗被撑开,沫沫手肘抵在窗沿,一手托腮,一手握着壶酒,边仰头畅快饮酒边欣赏白珝的舞姿。
喝得两眼迷醉,白珝的身影变成许多个,她的红纱挂在水上,红鱼撩起游过。
一曲舞完她双脚落地,铃铛当啷一响,飘逸的红纱挂在周围的花草上,她两手搂上栾熠,片刻后幻景如水中漩涡扭曲变换。
她依旧是这一身,只是这地方变成了一座院子,张灯结彩红喜贴了满墙,红绸沿着屋檐相挂。
四周没有宾客,也没有热闹场景,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站在院子里,他们身前是天,膝下是地。
对着桌上旺燃的红烛,拜了天地。
栾熠揭下她的面纱,他的眼眸柔情似水,深望白珝。
白珝只觉自己要溺毙于此,呼吸都不由放轻。
他低头对着手中面纱思虑片刻后,盖在了他自己的头上。
白珝瞳孔放大,定在原地痴望他,耳边的微风忽地就像狂风大作,呼呼作响,心中那根弦也疯了般震动,她听见他说的坚定。
“珝珝,拜了天地,此后我便是你的人,永生永世不离不弃,所以你也别轻易……弃我而去。”
他说话时,面前薄纱也随之飘动,一切都好似放慢了,就连他的话也放慢了,循环在她脑海里。
白珝的灵力根本撑不起整个幻景,也撑不起二人在景中换衣,而此时所有的景都在不知不觉中变换,保留了她的院子,半透明状态下,正对面是一片无垠天,他们不被困在一个白亭下,一片树林中,一个院子里,他们有一片一眼装不下的天,他们可以牵手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他们的衣着也变了,一身喜袍。
白珝木纳,透过薄薄一层红纱,看见他深邃的眸染上赤红,对于他的红眸她没了恐惧,好似心中那堵高如墙的坎,在无形中有只手稳稳扶着她,用另一种方式带她跨过。
“你这是在……嫁我?”
“是,今日我嫁你。”栾熠毫不犹豫道:“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栾熠只忠于白珝一人,生死不负。”
他拱手对白珝轻微一拜。
白珝抬手阻止,手指握紧了又松。
这是玩过头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可是上神,那个触不可及受尽敬仰的开天战神,在说他嫁她,在对她说他只属于她一人,只忠于她一人。
他屈身走下他的神坛,只为了和她说一句誓言。
“珝珝,这次真的说话算话。”
他的语气带着祈求,生怕她不信任他。
反握她的手腕,带着她手掀下了自己的盖头。
睫毛颤了两下,他凝视着白珝。
白珝心脏扑通乱跳,耳边嗡鸣,眼眶湿润。
栾熠拽住她的手腕,一手扣上她的后脑勺,带到自己身前,正欲吻上去时。
白珝脑子一抽,顺势前扑,占了主权吻了上去,不再是第一次桥上的试探一吻,这次她的吻异常强势,想在他身上染上自己的气息。
她的幻景她做主!她要大胆一回!
栾熠松开她的手,这下白珝更猖狂了,直接把人扑到,摁在地上亲。
他也由着她,他的手腕被白珝握在地,手指一抬,景色再次一变,他们处在洞房中。
沫沫喝了口酒,揉了揉眼,她的视线内那座白亭子恢复原状,没有了幻景,就连两人身影也没了。
长叹一声,敢情她是他们拜堂见证人?用完就丢了?幻景下的这么严实,她师姐那点灵力可做不到。
两唇相离,白珝抬头,问了句:“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吗?”
栾熠看着她,勾唇笑道:“珝珝想和我在一起吗?”
“想,我喜欢你。”
“只是喜欢吗?”
“我爱你。”
“我们拜了堂,算在一起。”
栾熠一手圈住她腰,另只手摁住她后脑勺,让她再次吻了上来。
白珝也不知道自己对着栾熠为所欲为了多久,浑身凌乱,衣物松垮,扒的都差不多了,挂在身上,就差最后一步时,他搂住她,将她反压,在她眉心吻了一道后,她就觉得自己开始犯困,迷迷糊糊莫名睡了过去。
模糊间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该睡了珝珝,等我娶你。”
他拨开糊乱贴在她脸上的碎发,周围的一切变成原状,孤寂的夜,他用披风裹住她,将她抱在怀中,喜袍消散,溪水缓流,没了那片萤火。
抱着她望着消散的一切不知在想什么,坐了许久。
他恋恋不舍再次吻上她的唇、她的眉眼与脖颈,小心翼翼却又控制不住的贪婪。
最后埋在她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
“我爱你。”
既是想灌醉他,为何还是心疼的送上一杯醒酒茶。
栾熠带着她回到文心道,回到自己半山腰的寝室里,替她褪去一身繁琐,抱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