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穿成大唐名相张九龄正妻后 > 第 120 章 番外六
    许郎中在谭昭昭的指点下,清除黎山伤口的化脓,冲洗干净,用泡了浓糖水的布巾塞进伤口中引流,再在周围撒上糖,用干布巾包扎好。


    黎山不愧是首领,生生忍住了伤口清创时的剧痛。饶是如此,许郎中打好结之后,她浑身再次被冷汗浸湿,几近奄奄一息靠在了那里。


    许郎中有一肚皮的话想问,见谭昭昭在指挥黎树给黎山擦拭,收拾屋子,更换衣衫,便赶紧走出屋回避。


    张拯与争鸣一起端来了热水布巾,道:“阿爹阿娘你们洗一洗。”


    屋里闷热,谭昭昭与张九龄都出了一身汗,她看向一旁的许郎中,道:“争鸣,你再去打水来,让许郎中也洗洗。”


    争鸣应是,许郎中受宠若惊,赶紧拱手道谢,谭昭昭正色道:“许郎中,你身上的衣衫有脓血,都一并换掉吧,还有,手要彻底清洗干净。”


    许郎中扎着手,低头看去,自己身上果然溅了些点点血迹,道:“有劳夫人了,这点血迹,做郎中的经常遇到,无妨。”


    谭昭昭叹了口气,边洗着手,便强调了整洁干净的重要性:“这是保护病人,也是保护你。医者先要保护好自己,才能医治病人。医者强调病从口入,病也能从伤口处进入,佛说大千世界三千凡尘,在我们看不见之处,还有许多病症,故而一定要洗刷干净。蜜糖等放很久都不会腐坏,加糖就是如此,用糖让病症无法进入伤口,就算有病症进入,也被挡住了,无法很快生根发芽。”


    许郎中听得一愣一愣,抬起自己的手打量,道:“夫人原先让我剪去指甲,可也是因着我的指甲中藏有脏污病症。可是夫人,糖并非人人用得起,何况夫人还是用的昂贵白砂糖。”


    在后世的时候有各种先进的药,白糖还是在青霉素未出现以及缺乏时,用于伤兵伤口的处理。青霉素培养容易,可是不能保证纯度,在这个时候用青霉素,等于是用毒,还不如易得的白糖。


    能不能成功,谭昭昭不敢保证,但这是在眼下落后的情况下,唯二的解决办法。另外一种救治方式便是截肢,但截肢在没有麻药,防感染,止血输血的情况下,只能让她更凄惨地死去。


    除了糖,还有盐。


    海岛上不缺盐,浓盐水处理伤口太痛,一般人承受不住。在缺乏糖,以及与死亡做选择的情况下,浓盐水的痛,也就能忍受了。


    俚部人还有个习惯,便是脸上的涅面,即后世的刺青。


    涅面是俚部的传统习俗,因为落后的医学以及防止感染的措施,很多人因为感染而损伤面容,死亡。


    借此机会,谭昭昭想交给许郎中,以后如何处置他们的伤口,越早处置得当,救治成功的机率就越大。


    黎山要是能活下来,新的救治方式,能得到俚部的百姓信任,无需谭昭昭与张九龄费劲心思废除巫医,俚部百姓自当会知晓如何选择。


    谭昭昭在细细说了用盐水,道:“指甲里面藏污纳垢,我们一定要勤于清洗,除了平时用饭时不会病


    从口入外,对医者来说尤为重要。尤其是外伤,伤口中一定不能留有异物,铁屑,木屑等等皆不可,冲刷便是因为此。我们的春耕,都要在天气暖和起来后开始,同样的道理,天气暖和适合万物生长,病症也如此,夏季的时候,伤口不易愈合,容易滋生病症。琼州天气炎热,海岛上的百姓受伤之后,一定不要掉以轻心,按照干净的方式来处理。”


    唉!谭昭昭暗自叹息连连,没有抗生素,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许郎中屏住呼吸,克制住心头的激动,听得极为认真。


    谭昭昭比师父教得还要耐心认真,且她不需要任何的回报,只要他尽心尽力救助诊治海岛上的百姓!


    张拯负手立在廊檐下,看了看谭昭昭,又去看张九龄。


    张九龄动作优雅净手净面,目光始终未离开过谭昭昭,他先洗净自己的手,再拧了布巾,轻轻擦拭谭昭昭额头脸颊上的汗。


    谭昭昭熟练地侧身,抬头,配合得当,两人之间合作无间,一看就知道两人早已做过了无数遍。


    谭昭昭自在飞扬,张九龄默默守护,陪伴。彼此换了角色,她主外,他跟随其后。


    张拯转过身,仰望墨蓝夜空中疏朗的星星,他已经放弃寻找,此生也找不到如父母那般,彼此相互辉映的那颗星。


    谭昭昭仔仔细细交待了许郎中与黎树守着,如何更换布巾等,先让黎山歇息,几人也累了,便先行回了府。


    用完饭后分别去歇息,夜深了,天气也凉爽了下来,躺在床上,谭昭昭盯着头顶的床帐,始终了无睡意。


    天气热,谭昭昭不喜张九龄挤得太近,他如常躺在胡床的外面,双手搭在胸前,呼吸均匀。


    过了一会,谭昭昭以为他睡着了,听到他轻声在喊:“昭昭。”


    谭昭昭侧过头去,昏暗的床帐里,看到他格外明亮的双眸,一瞬不瞬盯着他。


    无需看清,谭昭昭也知道他在笑。


    果然,他再开口,声音中就溢满了浓浓的笑意:“昭昭真是神气。”


    谭昭昭幽幽道:“神气什么啊,要是黎山能退热,才算好了大半。要是继续起高热,说明这个方子没用,至少对黎山没用。”


    张九龄嗯了声,道:“昭昭,吉人自有天相这种话,我其实并不相信,也不愿意说出来安慰昭昭,这对昭昭来说,也是侮辱,敷衍。我以为,一个人的成就,与他自己的努力,贵人的相助有莫大的关系。至于天时,天时对所有人来说都一样,有些人取得了成就,有些人却始终寂寂无闻。就好比是黎山,昭昭为她做了那么多,若是她活了下来,却成了老天的功劳。至于她好不起来,全因着医药的落后与不足。昭昭做出了努力,在不断尝试,替她寻找生机,昭昭已经做到了很好。昭昭既然相信自己的道理,也莫要因此灰心丧气,坚持做下去,定会有收获。”


    谭昭昭以为张九龄要安慰她,要放宽心思,莫要过多担心黎山的伤。


    他的确是在劝,更多的却是在鼓励她,毫无保留信任


    她,支持她。


    谭昭昭感到像是吃了碗冰酪浆,五脏六腑都得到了抚慰,他知她,懂她......


    沉默了片刻,谭昭昭问道:“我从未学习过医,你为何会这般信任我?”


    张九龄不假思索道:“因为你是昭昭啊!”


    谭昭昭噗呲笑出声,“我是谭昭昭,又不是神仙。”


    张九龄也笑,道:“昭昭一向聪慧,从不做没把握之事,亦不是盲目自信之人,昭昭不会拿人命当做儿戏,黎山都能相信昭昭,我岂能怀疑昭昭?”


    谭昭昭被夸得美滋滋,赶紧道:“不行不行,我得赶紧睡了,不然等下我得飞起来,飞得太高,摔下来疼得很。”


    张九龄伸出手来握住她的,道:“我拉住昭昭,接住昭昭。昭昭,你睡吧,有我在呢。”


    与张九龄说了几句话,谭昭昭那股说不出的担心,莫名就退了,睡意袭来,他打了个呵欠,嘟囔道:“你也赶快睡,有阿拯呢,黎山那边的事情,让他去看着。”


    张九龄应了,携着她的手,合上双眼与她一道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醒来,谭昭昭还在睡梦中,张拯在庭院中大声道:“阿娘,黎山高热退了,人精神得很,还要了碗糖水煮蛋吃!”


    张九龄见谭昭昭被吵醒,没好气地道:“我去收拾他,都这般年纪了,还一点都不见稳重。”


    “哎呀,好事!阿拯也是高兴,前来报喜让我能放心。”


    谭昭昭拉住了张九龄,拿着外衫披在身上,汲拉着鞋子奔到窗棂边,道:“阿拯,你去传个话,蛋肉这些随便吃,要煮熟了吃啊,不要再跟以前那样烤得半生不熟就吃了!”


    张拯怪叫道:“是是是,我去给阿娘跑腿,阿娘,给几个跑腿的大钱呗!”


    张九龄呵呵,“阿拯,给你星星要不要?”


    张拯垮下脸,一扭身走了。


    太气人,这对父母太气人!


    以前张拯年幼时淘气,谭昭昭经常威胁他的话便是:“信不信打得你眼冒金星?”


    他当然没有被谭昭昭打得眼冒金星过,但张九龄却打过他,打屁股,打得他哭得眼冒金星,也不是因为痛,而是丢脸。


    黎山的伤养了一个月,彻底好转,到了快过年时节,俚部的新年虽与汉人不同,为了庆贺她伤愈,部落的百姓还是兴高采烈,天天跳舞吃酒欢庆。


    这天黎山亲自上门来道谢,请他们去参加俚部的庆典,谭昭昭答应了,在翌日傍晚,与张九龄一道前来黎山的宅邸赴宴。


    张拯这些日子天天在俚部蹭吃蹭喝,虽不用请,他自己就会到,黎山也没忘记他,郑重其事给他下了帖子。


    午后歇息起来,张拯闲得无事,想要早些出门去黎山处,他去正院催促,却被张九龄不耐烦呵斥:“走远些!”


    张拯见他们拖拖拉拉,干脆自己先去了,待看着眼前从马车上下来的夫妻,他瞪大嘴,许久都没能合上。


    两人遵从俚部的习俗,虽没刺面,却在脸上各自作了画。


    怪不得张九龄神神秘秘,原来他们是在互相画脸。


    张九龄左脸上的画,张拯没能认出是什么,待看到他身边谭昭昭的右脸时,就一清二楚了。


    谭昭昭的右脸上,是半从栩栩如生盛放的木芙蓉,张九龄脸上,应当是另外的半从木芙蓉。


    谭昭昭的画技张拯见识过,堪堪能与三岁稚儿相比。张九龄的书画双绝,他脸上的画,绝对不是出自他自己之手。


    明明他自己可以画,他还是让谭昭昭在他脸上涂抹,他就是要让谭昭昭亲手替他画!


    两人脸上的画,谭昭昭尚可,张九龄的绝对算不上美,却得了黎山与俚部一众的欢呼,以从未有过的热情,迎上前以俚部的大礼,虔诚恭敬相迎。


    张拯又酸得想要流泪,这对父母真是,毫无顾忌,处处显摆他们比蜜糖还要甜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