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稳稳了心神,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大概是午夜12点多吧。
我扫视了一圈,宿舍的窗户开着,四张床铺上,稳稳地睡着四个人,一切都是那么地平和。
窗外的月光、路灯的灯光和霓虹灯隐隐的光晕交汇在一起,织成一副瑰丽的油画。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床上睡着睡着四个人?
想到这点,我的冷汗冒了出来。
我看到我的床上,睡着一只我。
用现在的话讲,我可能是“灵魂出体”了吧。
当然,这本身也可能就是一种幻觉,我在做梦而已。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前看罗伯特·门罗,睡着后梦到自己灵魂出体了。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我对自己这么说。
这种感觉和一般的睡着做梦有着极大的区别。
这种感觉最大的特点有两个:清晰和觉知。
清晰是摄人心魄的清晰。过去梦里的事物,都是变幻和流动的。当前我看到的,似乎比我清醒时睁着眼睛看到的事物还清晰,这二者之间的差距大概是800*600的realplay播放器播放的80年代日本动漫,与用超清液晶屏播放4k蓝光高清3d优化过的虚幻5引擎生成的Cg动画之间的差距。
觉知是平和接受的觉知。过去梦里的情节,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而当下,我知道自己“在做梦”,或者真的“灵魂离开了肉体”也不一定,不过这二者恐怕也没有很大的差别吧。我似乎没有什么剧烈的情绪,比如激动、兴奋、刺激,或者恐惧、紧张、压力……我似乎能够平和的接受这一切,觉得这种状态是理所应当或者没有什么稀奇的。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的平和,我也不知道。
我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想,去遛遛吧。于是,我走——或者是飘——向宿舍门。然后,理所应当的,我穿过了宿舍门。
飘飘摇摇,忽忽悠悠,恍兮惚兮,我在楼道里溜达。我眼所能见的楼道,似乎比完全没有灯光的楼道略微亮一点。至于亮多少,我也说不上。只能说,我能看清出地上的水磨石地面和墙壁上刷着的粗糙的墙漆。
我悠悠然地晃悠下到一楼,在门厅里,又看到那台著名的自动售货机。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试试能不能“偷”一袋花生出来。
于是,我晃悠到自动售货机边上。
非常有趣的是,我试着伸出我的手,我能够伸出非常长的长度。再次理所应当,我的“手”以一种虚影的状态穿过、融入了自动贩卖机。
我似乎感觉到一点微微的吸引力,类似磁力或者液体的张力。我的手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当然,肯定不是花生。
我想,拿不到就算了。这里的花生卖地贵了,我想。要是一块钱一袋,我一定会买的。
我感觉到手微微被电了一下似的。我就把手抽回来了。
我似乎能听到门厅的门房里,宿管大爷的鼾声和忘记关闭的收音机里传来的广播声。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一声剧烈而凄惨的猫叫声。
吓了我一大跳。
我下意识地滑向宿舍楼的大门,刚出了门,看到不远处篮球场外的矮树丛中,有一位一身白衣、雪白的头发扎着、长的很慈祥的白胖的老太太。这位老太太颠簸着向我们宿舍楼跑来,步履蹒跚,摇摇欲坠。
我还没看明白,紧接着树丛后面拐出来一个外国人。真的是外国人!金发,高大,穿着很有线条的007式的黑色西装,拿着一把手枪。
啪,他开了一枪。
“我的妈呀~”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老太太中枪,倒在树丛中,鲜红的血液从胸口雪白的衣服中渗出来。
那个外国人跑到老太太身边,刚要再开一枪。他好像看到我了,紧握着手枪,视线扫向我。
金发,蓝色的眼睛,很高的鼻子,方形的屁股下巴,一只眼睛好像有点毛病,比另一只眼睛小一点似的。
他似乎就要看到我了。
吓坏我了,我愣住了,脑子僵住了。
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仿佛来自那个外国人身后不远处,“喂~~”声音很大,很清晰,很熟悉。
那个外国人站起身,回过头去。
我一下子吓得醒了过来。
真是真实而可怕的梦呀。
我感觉浑身湿透。从床上坐起来,我认真地摸了摸我的木头床板、床的冰凉的铁柱子、柔软的被子。然后,我迈腿下床,看了看,嗯,我是有腿的。
看来刚才是做了一个很逼真的梦。
孙添喜这家伙说的“这尼玛都是封建迷信”的说法,不能不说是非常有道理的。
我看了一本不该看的书,做了一个疯狂的噩梦。
我抬起头,看看表,大概午夜十二点多。
我下床喝了一点水,然后回到床上,继续睡觉了。
这回,算是睡的满安稳的,也不记得做了什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