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荒山，沙尘飞扬，峭壁高耸，满是破败之景。
何雨气喘吁吁地在驭空而行，许是风沙迷了眼，使她落了泪。反观在她旁边的院子一脸轻松写意，云淡风轻……
“老师，走这么着急是干嘛啊！难不成又是要去盗墓？”何雨的声音竟有了些许哭腔，红着双眼，倒是极为可怜。
此情此景若是被京城之人看了去，恐会惊掉他们的下巴。
他们何时见过剑绝何雨露出此等神情？平日里那个嚣张无理强势的剑仙子呢？
陌老贼！你还我剑绝！
院长神情自若，淡定地捋了捋胡须，淡淡说道：“又不是让你自己飞，是我带你飞，你这副累着的模样是干嘛？修为不够就突破个元婴玩玩呗。”
何雨的脸顿时僵住，就连眼泪都忘了擦，反应过来后一脚踢在手中的包裹上，踢得包裹叮当作响。
“你听听！这些阵盘少说也有千斤重，我是剑客！不是伙夫！”
院长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你大师兄还在睡觉，老二出去历练了还没回来，老五老六还在面壁思过。你的小师弟正在面临人生的一大抉择，实在是凑不到人了。”
“老四呢！你怎么不喊他来！”何雨没好气道。https:/
院长不屑地“嗤”了一声，“就他那细胳膊细腿的，一个仙修活得像个纨绔，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你呢。”
这话说的何雨心花怒放，非常赞同地摸着下巴点点头，也不生气了，转而好奇地问道：“小安子在面临什么抉择？”
“大抉择啊，怎么了？”院长临时起意，想逗一下她。
“老师～？”何雨额头青筋暴露，看了看院长然后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装着阵盘的包裹，笑了笑。
院长慌忙说道：“别别别！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经逗呢。告诉你，我告诉你行了吧？”
这阵盘可是院长的宝贝，他的一半家底就是这些阵盘了……或许吧？
“快说！什么抉择？”何雨勉强握紧了已经松了一半的手，也不追究他刚刚逗自己一事，转而关心起顾祈安的抉择来。
“面临一个……”院长无奈，掐指一算，面露惊异，“哦？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小安子选了什么？”何雨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院长似乎对顾祈安的选择非常满意，笑着摇摇头，神色竟有着几分宠溺……
他蹲下身，接过何雨手里的阵盘，捡起几块朝一个个方向丢去。
几个阵盘稳稳落在各自该去的目的地。
“他选择了……不入书院。”
……
皇宫殿前，顾祈安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四周百官眸光闪烁。
他像个倡优一样，在大殿内旁若无人地笑着，又平静下来，然后又笑。
身后是被撕成了碎片的贡士服，此刻顾祈安心中仿佛有一股意味不明的东西要挣脱出来。
他知道，自从自己见过谢必安后，这东西就一直潜伏在心中，而他也一直是对其施以压制。
此刻却躁动得那么剧烈，而顾祈安也没心情去压制了。
总得释放出来不是吗？
有风来，吹走了一地的贡士服碎片。
顾祈安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高坐皇位的那人，喟叹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捉住风，可风儿却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其实，我的一个先辈将答案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觉得这个答案很贴切，很合我心意……”
顾祈安声音低沉，字句间满是自嘲自讽，缓缓踱步在大殿内。
柳风看着他如此平静的神色，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当即开口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来人，顾祈安罔顾圣威，犯大不敬之罪，快给我把他拿下！”
然而气势很足，却无一人站出来替他擒拿住顾祈安。
顾祈安也没有回答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般，自顾自地说着。
“我的那位先辈张姓名载，就是他将横梁四句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当中……”
顾祈安缓缓站直，身躯依旧是那样消瘦乃至羸弱的身体，却仿佛要顶起这片天地一般，执拗，死死地挺立着。
他笑了笑，像是释然了，又像是在追忆，解脱。
“为天地立心……”
一言落下，大殿内无端起风。顾祈安心中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得到了释放，身上缓缓浮现出纯白的灵力。
为天地立心……
百官眼神巨震，当真是好大的抱负！
御座之上的皇帝亦是微微一愣，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目光闪烁。
“为生民立命……”
一言既出，顾祈安身上的灵力微微颤抖起来，血纹白袍翻飞得更甚，像他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世间的狂风怒号……
为生民立命……
百官看向顾祈安的眼神中有了细微的变化。
云秦百姓的意志早已被剥夺了，这一点那些官员们都心知肚明，如今有人立志要重新为他们立命……
看着顾祈安身上的道蕴愈浓，有官员忍不住低声惊呼：“这是……入道了！”
一旁的官员心中不喜，瞥了顾祈安一眼，不屑道：“不过刚入道而已，依旧是个口说大话的蝼蚁！”
顾祈安环视一周，忽略了那些议论纷纷的官员，心中悲哀，笑容凄苦。
“为往圣…继绝学……”
为往圣继绝学……
殿内文武百官全都愣住了，有头发花白，面容沧桑的老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低下头痴痴道：“为往圣继绝学……竟是如此……为往圣继绝学……”
“原来是这样……为往圣继绝学，我们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顾祈安体内，谢必安坐在已经枯萎了的花海中央，注视着远方，仿佛能透过识海看到顾祈安此刻的风华！
在谢必安身旁，那把晶莹剔透的长剑疯狂地颤抖，想要拔地而起，出去陪着他面对这一切！
“起吧，这才是我们认识顾祈安……”
“好久不见……先生。”
谢必安眼中流露出好奇与迷恋，绝色面庞上满是自豪。
顾祈安站定，脸上带着随和的微笑，仿佛又回到了刚来京城之时那般，飘然若仙，虽是一人却孑然独立！
他抬头看向御座之上的那位，云秦的皇帝！
后者也注视着他，单薄羸弱的书生！目光闪烁。
两人隔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祈安轻笑出声，张载若是见到他的后人永远在献降表，应该也会很自豪吧？
“为……”
“……万世开太平！”
……
荒山之内。
随着院长丢出的阵盘纷纷落下，原本的晴空万里瞬间变得风起云涌，庞大的云雨压住万物，压得树木弯了腰，花草俯了首。
何雨满脸疑惑地看着剧变的天穹，“这天变得……怎么比我变脸还快？”
院长收回施法的双手，抬头仰望着天空，神色凝重。
那道金光随着阵法的启动而射入其中，之前见过的那片虚幻墓地再次浮现，金光钻入其中，拼命想要照亮那阴沉的天空，却被漆黑似墨的云雨无情吞没……
“天涯破，海角现……”
“天地意识……”院长的声音微微颤抖，随后说道：“天地意识有了苏醒的迹象……”
何雨摇了摇头，搞不明白院长神神叨叨地在说些什么，撇了撇嘴不屑道：“天道苏醒？搞得天道之前和老大一样，一直在睡觉一样。”
“你是不当家不知道压力大啊！我这会儿倒是可以替你们扛一下，到时候我没了怎么办？你们谁上？”院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何雨思考了一下，理所当然道：“老大啊！”
“老大？！那东西就是头猪！整天就知道睡觉，有什么用？！”院长罕见地爆了粗口。
“那就老二，整天练武，肯定靠谱。”何雨依旧是那番理所当然的语气。
“老二？！说得好听点那就是武痴，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二傻子！”
“那就老四！”
“老四就一纨绔！京城最大纨绔，仗着自己有书院背景肆无忌惮地调戏王府的那些小妞！”
“那不是还有老五老六嘛！”
“你指望他俩？找个墓地都能找进凶地的人，能扛起什么担子来？！”此刻院长的情绪离破防只有半步之遥了。
“这……”何雨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倒不是不想，只是太麻烦了。她没脸没皮道：“那就让老七上！”
院长彻底破防了，指着何雨的鼻子大骂道：“你还是个当师姐的人吗！老七甚至连入道都还……”
忽然他顿住了，抬头看天，却是黑压压的一片，无奈他掐指一算，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诶？老七好像快了……”
“那就让他上！”
“这样……也不是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