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流月影玉？”有官员认出了顾祈安手中的玉佩。
“流月影玉？是什么？”有不知者问。
“流月影玉可以让人的回忆浮现在世间……”许是怕问者还不明白，那人接着补充道：“那些回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想要我们看什么？”
……
“不管你们知情与否，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我不妨带你们看看！”顾祈安细细地端详着手中的小花，轻声道。
他脑海中回忆起谢必安的话。“你需要之时只要在心中默念最珍视之人的名字，之后的种种皆会实现……”
珍视之人……
可除了近些日子住进识海的谢必安外，我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啊……
烟儿……算么？
顾祈安将流月影玉放在额头，回忆着那日城南地下的惨案以及烟儿的笑容……
那朵小小的将离化作一股灵力注入到流月影玉当中。
玉佩光华流转，一道流光自其中飞出，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最后像蜜蜂一样纷纷飞出，萦绕在永安殿内。
流月影玉瞬间变得如墨般黑，顾祈安心一横，用力一捏！
流月影玉破碎开来，与此同时，整个永安殿也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像是夜空，上面有闪耀的繁星……
忽然，繁星归寂，血雾渐起。
红色的光斑在所有人面前浮现，慢慢扩散。
光斑逐渐形成雾气，迷住了百官的双眼，让人看不清雾中有什么。
红雾……不！是血雾！
有……血腥气息！
红雾缓缓褪去，百官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与此同时，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
是地下！
众人看见的第一眼，便是那洞穴中央溢得满地的血池！血池中央还有一个用铁索高高挂起的丹炉！
他们往四周看去，洞穴内壁上满是或滴血或干枯的尸体！有老人……妇孺……青壮……
终于……流月影玉所幻化出的场景展现在众人面前！
桃红枯枝，满山皆艳。
偌大的暗道洞穴当中，一具具枯骨尸体挂在四周的石壁之上，有的还在留着鲜血！
所有的鲜血顺着石壁淌入地面，汇成了一股股小小的溪流流进洞穴中央的血池当中！
血池毫不客气地接纳着这些血液，不断地翻涌沸腾，冒出一个个血泡。地底阴风吹过，拂起严密的血雾经久不散！
血雾之上，一座铜鼎被巨大的铁索固定着，血气不断地自铜底进入，而鼎的最中央，一枚红色丹药疯狂地汲取着涌上来的血气。
铁索连接着石壁的一处暗道小平台，上面是因潮湿而腐朽的木板。
眼前此景，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官员看着眼前的场景，张了张嘴，神色呆滞。
顾祈安如同回到了那夜一样，跪坐在小平台的位置，双目充血，声音沙哑道：“城南地下……有人欲炼血丹！”
“这些人……”一个考生慌忙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身躯在不断地颤抖。
“他们……自然是辅药了。杀他们取血……丹方成……呵呵呵……”顾祈安声音一如之前的低沉沙哑。“知道主药是什么吗……是他们的心头血！”
有人指着在铜鼎内旋转的鲜红丹药，颤声道：“那是……”
顾祈安深吸一口气：“那就是血丹！用千百条人命换来的血丹！”
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缓缓闭上双眸，神情不忍。
幻象到此也逐渐消散了，黑暗褪去，永安殿也恢复了刚才那般流光溢彩，金碧辉煌之景。
只是……高高悬浮在殿内的荧光却未散去……
虽未散去，可也被所有人忽略了，全都震惊与方才所见！
沉默……
落针可闻！
死寂……
鸦默雀静！
不论是刚刚在幻象当中惊讶，颤抖亦或是愤怒的官员们此刻都沉默下来。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般，近乎麻木……
“简直荒谬绝伦！皇城之侧，天子脚下，怎会有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发生！”良久，不知是谁冷哼一声。
沉默……
还是沉默。
死寂……
依旧是一片死寂。
其他人都不傻，这朝中也就只有寥寥几个凡人，其余或多或少都是踏入了修炼一途的人，自然能看出那流月影玉的真伪。
这些事是真的发生了……就在京城，天子脚下！
以数千百姓来炼制血丹……这手笔。
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数。
而这等天怒人怨之事的始作俑者，定然是在站的百官当中的一员！
而顾祈安自上前以来，就一直在针对柳风，单凭后者的实力肯定不足以做出此事。
柳风又是户部尚书柳通之子……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可柳通元婴实力，在书院不干涉国事的情况下，又有谁人能敌？
而御座之上的那位，甚至都尚未入道……否则这泱泱大国也不至于此。
幻象消散，回归现实。
该面对的……也是现实。
百官先修高高在上，世俗百姓苟且偷生。
那数千条性命只会是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
柳风在幻象中的惊恐万分随着幻象褪去转而变得煞白慌乱。当所有人都沉默后，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后者镇定自若的表情仿佛给他上了一针强心剂，看向顾祈安竟然缓缓笑了出来。
“顾祈安，你今日殿试，乃是陛下给你的一次机会，你却不作答还在此妖言惑众，污蔑他人！妄图动摇我云秦之根基，来人！将他拿下！”
说罢，柳风环顾四周，武官将领们无一人有所动作，让他颇为不解。
顾祈安则是再次大笑起来，他在可怜，可怜这满朝文武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怜那亡魂始终得不到平反昭雪……
他看向百官，有点茫然无顾，有点神色躲闪，有点满目凛然，有点甚至闭上了眼……
而御座之上的那位……也是紧闭着双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哈哈哈哈……”顾祈安低头笑，笑声低沉，满是自嘲之意。
“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哈哈哈哈……”
“是我天真了……”
顾祈安抬头，看着殿外已经高悬在天空的金黄扶光，低声呢喃着。
“我不管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事情。
我知道，你们都不能知道！都不能信！”
“因为她早就告诉我了……这是一场局啊。”
那细微的呢喃声在这寂静的大殿内显得那么突兀，又是那么地无助……
此刻的顾祈安好像在与这个世界作对。
他转头看向柳风，和他每次情绪起落时都会看向的——户部尚书柳通。
柳通不像他儿子那样神色冰冷，而是泰然自若地站在那，只是看向顾祈安的眼神有些寒意。
有些事情，心领神会即可。要是摆到了明面上来，那就有点不好看了！
红日初生，金黄的阳光照进皇宫，金碧辉煌恍若人间仙境。
可那本该暖洋洋的初阳却照得顾祈安发冷满朝文武尽皆自私之辈，只求自安，族兴。
又岂会在意凡人的死活？
顾祈安看去，哪怕日光刺眼，他仍觉得是那么地讽刺。
站在云秦最为至高无上之地，却仿佛陷入了泥泞里一般让他难受。
苏殷说过：书院之人不能干预国运，不能插手过事。
他干预了，他插手了，便不能入书院了。
入不了书院，他修炼一途也就断得差不多了，财侣法地满盘皆输。
甚至可能他明日就会和那妇人一样，悄无声息地横死街头……
不过……没什么好后悔的，这样的世界，待着也是无趣。
“傻丫头……我不做官了，也不修炼了……”顾祈安自顾自地轻叹，全然不顾百官们异样的神色。
他轻抚着身上的血纹白袍，嘴角微微上扬。
“管他的生民疾苦，和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还多愁善感个屁……我自回我的江南……”https:/
“我想那块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