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棋朝那个钱袋子看过去,布料是华丽昂贵的,可针脚却很蹩脚,歪歪扭扭的。


    她问:“这是你母亲给你的?是她缝制的?”


    喻言笑道:“是,见笑了,我母亲的针线活不太好。”


    传棋看着喻言,突然就笑出了声。


    原来,是他母亲的针线啊,那双黑色的靴子,那件遗落了小纸条的衣袖,不是哪个女孩子做的,而是他的母亲。


    她转过身,不知为何,心里觉得轻松畅快。


    喻言跟上她,不解地问:“为何笑成这样?我母亲这针线虽说不好,也不至于让你笑成这样吧?莫非,你的针线极好?”


    传棋摇摇头:“我不会,除了读书下棋,我什么都不会。”


    喻言道:“是吗?我怎么不太信。”


    传棋看他,脸上俏皮可爱:“我才不像你满嘴谎话,我说不会,就是真的不会。”


    喻言道:“那你身上的小香袋是谁缝的?你娘吗?”


    传棋突然停下脚步,脸上很不高兴,道:“我从没用过香袋,你记错人了吧,是别的女子用了香袋,你记到我身上了。”


    喻言一慌,忙道:“我怎会记错了人,只有你一个人身上总是传来一股子甜滋滋的,如水果一般的香味。”


    传棋瞪他一眼:“你又说谎了,从没人说过我身上有这般味道。”


    她抬起衣袖,低头嗅了嗅,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什么味道都没有。”


    她又将一只手伸到了喻言面前,“你闻闻。”


    喻言垂眸看去,她的手指纤细如嫩柳,每一个指节都仿佛经过了精心的雕琢,手背肌肤细腻如雪,几近透明,仿佛可以看到下面青筋的跳动,生命力在其中流淌。


    见喻言不动,传棋又将手微微扬起了一些。


    喻言只觉得,她那微微扬起的一动,就像是在挥洒一种无形的诗,让他陶醉在这无意之间的举动中,而这一扬,偏偏又带起来某种难以名状的熟悉的香味。


    若有似无地飘入到了喻言的鼻中,顺着滑下去,就这样滑溜到了他的心里,让他心中一片荡漾。


    他不自然地偏开头,道:“有,有一股香味。”


    传棋一愣,将手收回,又闻了闻,“没有啊,你肯定是鼻子有问题。”


    喻言咳了一声,揉了揉鼻子:“恐怕确实有点问题……对了,这会儿若是去吃炸豆干,可能赶不下你下午的课了,不如今晚再去?”


    传棋点点头:“也好。下午的课很早便会结束。”


    喻言道:“送你回去,路上先吃些点心。”


    两人回到马车上,喻言打开食盒,却发现刚才的点心完整无缺,他问:“你刚才没吃?”


    传棋一言难尽地叹一声,拿起一块绿茶小饼,往嘴里送去。


    喻言便不再多问,只默默地给她端着食盒。


    …………


    下午课后,传棋收拾好笔墨纸砚等物品,就要往外走去。


    钱利儿拉住传棋:“传棋等等。”


    传棋看向她,满脸疑惑,“你不是很久都不同我说话了么?”


    钱利儿道:“那是她们不许嘛。”她眼神扫了一扫前排座椅上的几个富贵小姐。


    传棋冷冷道:“你们不同我说话,我觉得很好。”她站起身就要走。


    钱利儿连忙又道:“刚才看到,好似是喻府的马车送你回来的,不知我看错没有?”


    传棋冷眼看过去,只见前排那几个小姐绷直了背,似乎正在听着。


    她故意放大了声音:“没看错。”


    钱利儿又问:“那你刚才是同喻公子在一起吗?”


    传棋道:“是。”


    钱利儿道:“那你现在要去哪?”


    传棋道:“喻言在门外等着我,去吃饭。”


    只见前排的谢瑶影猛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一眼传棋。


    传棋并不怕她,相比较在礼部外院和内院遇到的事情,这几个小姐们因为喻言的缘故,甩甩小性子,搞点小霸凌,她觉得只是一些小事情,并不值得放在心上了。


    她冷冷地回看着谢瑶影,道:“我与谁吃饭,碍着你了?或者说,他与谁吃饭,你管得着?”


    谢瑶影一向端庄温雅,此时被传棋如此嘲讽,只觉得心里的怒火就要喷涌而出,刚要发火,却看到徐先生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立即变了神色。


    她款款走向传棋,脸上是温柔的笑容,声音也是柔柔的,她说:“传棋,我不是干涉你同别人吃饭,只是关心你,你许久没有回来上课,我们整理了这段时日的笔记想要给你,怕你需要解疑答惑,我还想着课后陪你一同温习。”


    她突然又垂下眼眸,声音有些哽咽:“是我多事了。传棋你功课这样好,天资也比我好得多,即使一个多月没上课,也比我要厉害,我怎么还想着要帮你补课,是我关心则乱了。”


    传棋觉得这谢瑶影怎么一时一个面孔,像是玩变脸戏法似的,只愣愣地看着她,说:“关心则乱是这样用的?”


    徐先生的声音从传棋背后传来:“什么事?你们在说什么?”


    传棋指着谢瑶影,刚想解释此事,突然就看到谢瑶影已经掏出了一绢帕子,可怜兮兮地抹着泪。


    徐先生怜爱地拍拍谢瑶影,道:“方才我也听了七七八八了,难得你如此关心同窗好友,人家却不领情,也别伤心了。”


    徐先生又看向传棋:“传棋,我看你如今是飘了。”


    传棋一愣:“飘?京城话我听不明白。”


    徐先生冷笑一声:“还装听不明白?之前你在论辩赛上表现不错,在宫中的讲演也说得好,但是你品德有欠,规矩也没学好,该好好同这几位同窗学学礼仪和品德。谢瑶影好心帮你补课,你却只顾着出去玩耍。我进来时,见喻言在门外,是不是等你的?”


    传棋沉默。


    徐先生道:“不许去。”


    传棋不解地看向徐先生:“我与朋友吃饭,也不行吗?”


    徐先生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传棋,你有些才华,便该将才华用在正经事上,总想着旁门左道的捷径,只会摔得粉身碎骨。”


    徐先生背着手,看向眼前的这几个妙龄女子,谢瑶影自不必说,样样皆好,钱利儿是武将之女,性子单纯,有些沉不住气,魏锦丽与唐燕嘉皆是出身世家,姿色与功课皆是上等,这几个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贵女,她相信,只需要在这女学馆中,培养两年,她们必定都会更加出色。


    她说:“我们女子,嫁人生子很重要,但是凭自己的本事,过好自己的生活,同样很重要,不要总想着攀附权贵,若是名声坏了,不仅毁了自己,也会污了女学馆。”


    谢瑶影连连点头,魏锦丽与唐燕嘉也跟着称是。


    唯有钱利儿听不明白徐先生在说什么,她很懊恼,每次与这几个朋友在一起,她们总是讲一些只有她一个人听不懂的话,怎么如今徐先生也这样。


    她看向传棋,发现传棋也是一脸迷惑,她心里一乐,好在不是她一个人听不明白。


    徐先生道:“瑶影,难为你一番心意,不过为师已经准备好了之前传棋落下的功课,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你们也是。”


    “传棋,你留下,补课。”


    传棋“哦”了一声,谢瑶影眼中露出笑意。


    待众人走后,徐先生道:“刚才我说的话,你听懂了没有?”


    传棋看向徐先生,小鹿一般的眼睛清澈见底,徐先生摇摇头,打开书本,开始给传棋补课。


    直到夜幕降临,徐先生才合上了书本,只见传棋仍专心地看着书,认真地记录着,笔下流露出来好看的小楷字。


    徐先生不由地又心软了,“休息吧,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传棋抬起头,笑道:“先生讲得太好了,我都听入迷了。”


    徐先生点点头,走出屋子,她又停下脚步,回过头:“你还要去跟喻言吃饭?”


    传棋猛地回过神,“糟了,他肯定等急了。”


    说着就抱起了书,匆匆跑了出去,差点将徐先生撞倒。


    徐先生看着她的背影,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


    传棋跑到侧门,只见那青灰色的身影正蹲在一棵树旁,衣角静静地垂落在地上。


    他正伸手逗着一只小狗,那白色小狗喜悦地蹦跳着。


    “对不起。”


    传棋气喘吁吁地走到喻言的身旁,喻言扬起头,笑道:“对不起什么?”


    传棋说:“让你等那么久啊。”


    喻言站起身,笑得暖暖的,他说:“刚才谢瑶影来过,她说你不会出来了,让我离开。我不信她,于是在这里等着,正好白小八陪我。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出来。”


    喻言走近一步,传棋抬着头看过去,觉得他个子好高,将周围的光都挡住了,黑暗中,她见到他笑得特别开心。


    传棋不懂他为何这样开心,道:“本就约好了,是我忘记了时间,让你等那么久。”


    喻言说:“谢谢你,在听了徐先生说了那些话后,还愿意出来。我等你的时候,心里在想,或许你会顾忌,不愿意再见我。”


    传棋突然一愣:“谢瑶影同你说了徐先生的话?”


    喻言:“嗯。”


    传棋说:“所以徐先生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谢瑶影听懂了?她说给你听,连你也听懂了?”


    传棋夸张地瞪大眼睛:“完了完了,我脑袋是不是坏掉了,怎么你们都听得懂,只有我听不懂?该不会连钱利儿也听懂了?”


    她揉揉脑袋,“糟了糟了,我已经听不懂先生说的话了,我该不会被退学吧。”


    喻言:“……”敢情是压根儿没听懂徐先生的意思。


    没听懂也好。


    他看向传棋,握住她的胳膊:“走吧走吧,人家卖炸豆干的该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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