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呱~”的一声,有只乌鸦飞过。


    喻言凝了凝神,将他从刚才稍微有些失控的情绪中拉了回来,他此时冷静了一些,便开始后悔不该同传棋挑明这些话。


    还不到时候。


    若不是刚才他见到何向明径直走进传棋的房中,他是断然不会如此冒失地说出这些话。


    喻言声音柔和下来,说:“抱歉,是我唐突了。我的意思是,你若想安静待在女学馆,便不要卷入其他事情之中,我现在还没有实力能够承诺保护你的安危。”


    传棋冷嘲道:“谢谢,不需要,你不给我添乱便好。”


    喻言说:“之前确实带给你一些麻烦,我会尽力弥补。但是,在我弥补之前,你得照顾好自己。与刚才那人来往,很危险。”


    喻言顿了顿,接着说:“你之前说的,京城男子进入女子的房,指的是他吗?”


    传棋脸上明显露出不耐烦,她道:“我累了。”


    喻言叹一声,正欲转身而去,却斜眼睨到桌上有几锭白银。


    他走过去,拿起一锭,发现那银子底下,沾了一些血迹。


    他回过身:“你就是为了这点银子?我出十倍的价钱给你,你可否不要再卷入此事?”


    传棋心一冷,强忍住泪,讥笑道:“这点?一锭十两,十锭一百两,够我家棋社三年的用度了。你张嘴便说一千两,我家三十年的开销,原来在你那里,这样轻飘飘。”


    “喻公子,请你出去。”


    传棋躺下来,用被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喻言站在原地,觉得自己若还是不走,她肯定要闷坏自己了。


    传棋听到一声“我走了”低低传来,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她这才将被子稍稍扯开了一些,露出两只红红的眼睛。


    她回想起王氏说过的话,苦涩一笑,他是天上云,她是地上泥。


    这样想着,她心中突然登地一声,释然了。


    他做他的云,她做她的泥,远远相隔,互不打扰,又有何需要烦恼的呢。


    纵使喻言短暂地对她产生了一些新鲜感,时间长了,便会如同那个给他做鞋子缝袖子的女子一样,被遗忘了。


    想到这里,传棋打了个哈欠。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第二日,传棋听得外面一阵喧闹,打开窗户一看,只见热热闹闹的,许多仆人家丁婢女都来接自家主子了。


    传棋看着自己的行李,也就两个包袱。一个包袱是衣服,另外一个是书。


    她对镜梳洗,熟练地给自己挽了个发髻,便背起了两个包袱,准备回女学馆。


    开门前,又犹豫了一下,外面太过热闹,还是等他们都走了罢,万一遇上喻言,也是很烦。


    这样想着,传棋坐回窗边,托着腮想着回去之后,如何给齐韵讲述这里发生的事。


    一直到了外面的热闹逐渐散去,她才背着包袱出门。


    她的屋子距离南边大门很近,但是她却神使鬼差般,往北边大门走。


    北边会经过那院中院的入口之处。


    昨夜,她问何向明,能不能去院中院。


    何向明回答:“随你。”


    可是她偏偏又看到了何向明身上的血迹,本能驱使她要远离他这种危险人物。


    但是,她实在心生好奇。她可以不进入那里,却还是想要最后看看那个矮草丛。


    她走到廊下,距离矮草丛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乌桐和那个送食盒的婢女。


    乌桐远远瞧见了她,表情有些复杂。他先是笑着打招呼,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将那点笑给憋了回去,低着头,装作没看到传棋。


    旁边的婢女顺着乌桐的眼神看了过去,眼中尽是轻蔑不屑。


    传棋抿了抿嘴,毫不在意地继续往北而去。


    行到矮树丛处,她按捺住探秘的心,只是站住脚,看了一会儿,便想要转身离开。


    谁知,转身没走几步,陈琼竟从矮树丛钻了出来。


    “传棋。”


    传棋回头,只见陈琼笑着朝传棋招手:“传棋,我等你半天了。”


    传棋停住,陈琼又说:“听何向明说,你今日会来,我便一早就蹲在这里,腿都麻了好几轮了。你怎么才来?”


    陈琼笑得亲切和善,将传棋昨日看到血迹的恐慌感一驱而散。


    她又回想起陈琼的话。


    “我们做的事,虽然是见不得光的,但确实最最光明的事。”


    “我们,是为了让这世上,少一些如同我们祖辈父辈似的,一生清正,却被陷害,落不到好下场的官员。”


    “我们,是为了让这世上,多一些光明。”


    传棋觉得陈琼不像是撒谎。她说这些话时,眸中闪动着光芒。


    她驻足不前,心中尚在犹豫,陈琼笑着靠近她,一把将她肩上的包袱背了过去:“来,我帮你拿。”


    传棋心里一动,她不相信这样亲切温柔的陈琼会伤害她。


    于是,她便决定,跟着陈琼,进入了院中院。


    从矮树丛钻出来后,陈琼拦住传棋:“小心地上。”


    传棋一看,只见几块碎瓦片躺在地上,尖尖的地方有些乌黑的痕迹。


    陈琼说:“昨夜何向明不小心将一个花盆撞翻了,还受了点伤。碎花盆已经清走了,这里应该是漏的几块。”


    陈琼一面说着,一面捡起了碎瓦片,传棋也跟着上前去,将一块有乌黑痕迹的瓦片捡起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血腥味。


    真的只是不慎撞到花盆而受伤的吗?可是为何总觉得昨夜的何向明,浑身的不对劲。


    陈琼接过传棋手中的瓦片,将它们收集起来,找了块破布,小心包好。


    陈琼将传棋领到一个小屋子内,里面陈设布置简单,但是干净整洁。


    “这里的房间不够,你与我同住,成吗?”


    传棋笑着道:“好啊!”


    陈琼将她的包袱放在桌上,又拉起她的手:“走,带你去见见大家。”


    传棋跟着陈琼,走到了上次去过的堂内,里面有数十个年轻男女,仍旧在奋笔疾书,就如同上次的情景一般。


    仿佛传棋离开了那么久,但是他们纹丝不动,一直在这儿书写着似的。


    “大家停一停,传棋来了。”


    大家抬起头,看向传棋,眼中露出和善的目光,嘴角露出亲切的微笑。


    “欢迎你来。”


    他们虽话不多,但是表情亲切和善,让传棋心中生起了许多的亲近感。


    传棋笑着:“大家好,以后请大家多多照顾了。”


    众人和善地点点头:“那是应该的。”便再没什么过多的寒暄了。


    陈琼说:“大家继续忙吧。虽然时间紧,但也要注意身体哦。”


    陈琼又低声对传棋说:“咱们这儿也仅有十日了,要交出三十余份试题,目前还差几份,待齐了之后,还需要校对。有得忙的。”


    传棋点点头,环顾一圈,只没见到何向明。


    “那个,何向明伤得很重吗?我是说,他被花盆伤得很重吗?”传棋问道。


    陈琼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手被割伤了。”


    正说着,何向明走了过来。


    传棋朝他看过去,只见他的右手手掌被白色布条包扎着。


    咦?昨日他来我房中之时,没有见到手受伤啊。


    陈琼问:“你的手好些没有?”


    何向明整个人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似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他也不看陈琼,只沉声道:“好些了。”


    传棋打量着何向明,他仍是一身暗黑衣衫,但却不是昨日那件。


    只见他走路无碍,那必然不是伤到了身体其他地方。


    若真是伤到手,那么便是在离开传棋屋子之后发生的事,那么,当时他衣衫下摆的血迹,又是怎么来的呢?


    莫非,并不是他的血?


    若不是他的,那么会是谁的?


    传棋笑道:“昨夜你去找我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去就受了伤了?”


    “嗯,夜里黑,看不清,滑倒了。”何向明道。


    他说完,便独自朝那些正在奋笔疾书的年轻男女们走去,每个人的位置他都走了一遍,停留了一会儿。


    陈琼说:“我们这些人,就属他学识最好,出的这些题,都由他看过才行。”


    传棋道:“不过我怎么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嗯,我也觉得,可能是昨夜受伤了,没睡好吧。对了,昨天他与你说了什么,去了那么久?”陈琼问道。


    “没有啊,他子时才去,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子时?”陈琼疑惑道,何向明分明很早便出去了。


    “是子时,我等了很久他才来的。”传棋说,“有什么不对吗?”


    陈琼犹豫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摇摇头,没事。


    传棋又问:“咱们这儿一共几个人啊?”


    陈琼道:“加上何向明与你我,一共十三个人。”


    传棋:“哦。一直都是这么多人吗?”


    “你什么意思?”


    传棋顿了顿,笑道:“我见大家这么忙,以为本来这儿的人比较多,后来因为有的人有事,才只有这么多人了,所以大家才这么忙。”


    陈琼叹一声:“既需要用钱,又有一定的学识,甘愿冒险,这样的人,不多。”


    传棋看向她:“其实我很好奇,我们到底是在做什么?是为谁冒险?”


    陈琼笑了笑,低下了头,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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