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双佩行 > 三生梦醉
    陈辞将张为民送去大理寺后,便再没得到大理寺决断。


    翌日,皇帝宣他入宫,几月未见,皇帝竟然比之之前显得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皇帝见他进宫,先是赞叹他这次差事做的好,又关心他可曾遭了什么罪,又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陈辞行跪礼,细细像皇帝禀明了越州乱象,又言明临近几州的境况。请求皇帝派钦差前去查看。


    皇帝笑意渐消,却仍旧对他温和道:“孤知晓了,你此去也辛苦了,想必你父王也念你的紧。”


    陈辞再拜,便又听皇帝道:“孤记得,你去越州前,曾请旨想要取九江王府的大姑娘。如今几月未见,不知你还坚守此心么?”


    陈辞道:“臣心依旧。求陛下成全。”


    皇帝抚弄着雪白的胡子,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既然喜欢,那孤便做一次牵线之人,为你二人赐婚,如何?”


    陈辞怔然,半响才反应过来,露出一个欢欣微笑来。


    皇帝第一次见他温和的面容露出这情绪来,不禁也感叹道:“孤还是第一次见与杭你如此高兴。”


    陈辞跪旨谢恩。心中却还挂念着其他州府之事。


    皇帝却道:“好了,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既然张为民已提交大理寺,你事已了。还是忙你的婚事要紧。”


    陈辞只好拜谢。


    待陈辞走后,皇帝伫立良久,待身边内官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他对那内官道:“拟旨,赐婚南仪王世子与临安郡主。”


    内官奉了口谕去告知中书省各位大人。


    皇帝似乎是累极了,坐在龙椅上不知是在想着些什么。有内侍从殿外进来,垂头跪在地上,说是有事禀告。


    皇帝按了按太阳穴,抬了抬眼皮,冷声问道:“又是什么事?”


    那内侍抖擞着说:“陛下……大理寺那边还等着您的旨意呢。……方才大理寺卿来问……越州郡守……张为民,张大人……该如何处置。”


    皇帝听着他颤颤巍巍的把话说完,彻底的睁开了双目,他冷笑一声道:“他不是已经请示过皇后!又来孤这里请示什么?”


    那内侍吓得伏趴在地上,不知这话该怎样通传。


    皇帝烦躁的将桌几上的折子拿起一本砸向那内侍,愤怒道:“愚蠢东西!让他按皇后旨意去办!”


    内侍抖着手捡起折子,红色的折子外皮上,晃晃的写着:南仪王府上奏。


    小内侍不敢再看,弓着腰将折子放下,又弓着腰出去了。


    皇帝走下龙椅,面上仍旧有愤怒和不忿。


    他与皇后少年夫妻,深知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早年为了防止外戚干政,皇后母家几乎被以各种名义打压。时至今日,国舅一家如今都不在宫中担任要职。皇后的兄长,侄子都是从事商贾之道,到底难登大雅之堂。


    皇后怨恨,也是有的。只是皇帝亦是常常感到苦恼。他虽则正值壮年,但也逐渐老迈,但太子正是少年人,意气风发。


    他有远见,又有谋略,却唯独在政事上与自己这个做父皇的屡屡有不和。


    这南梁的天下,陈氏的江山迟早是要交到他手上的。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皇后对于自己和皇太子的不和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自己不伤太子性命,皇后就能一直忍耐。


    反正太子既嫡又长,从出生就是皇太子,天下人民心所向。一时的委屈也受得。


    但皇帝心中确是不忿,他才是天子,这天下人都是他的臣民,他如今尚未薨逝,怎么都去拥立储君呢?


    所以处处训斥打压,也只是为了散发心中郁气。


    皇后插手越州之事,他一早就心知肚明。越州的钱财去了何处他也知道。只是数十年夫妻情分,实在是不愿意与之争吵。


    所以派了陈辞去越州,若是换一个人,皇后必定是一步都不愿意相让的。官员折在越州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有太子去或者陈辞去,这事才能善了。


    毕竟慈母之心。虎毒亦不食子。


    这张为民,也为皇后办了这么多年的事,就随皇后处置吧。


    至于那笔私产,皇后练兵也罢,买马也罢,无论如何,皆在自己掌握之中,只待时机一到,便能一举尽数捣毁。


    皇后那里却还是一片平静,每日该上香上香,该拜佛拜佛。


    所以大理寺牢狱中少了一位叫张为民的罪犯,宫中多了一位姓张的内官。


    这都是后话了。


    若说皇后全然没有苦恼,那也是假的。自从江畔成婚后,这整个盛京城都可怜起宁国公主来。世间女子皆唾弃如江畔之流的背信弃义的不忠之人,更有不少女子偷偷骂周语冰是狐媚之人。


    倒是宁国公主得了一个可怜却坚韧,又大度的好名声。


    但朝中贵子,没有陈朝辞能入眼中的。


    皇后忧心她的婚事,陈朝辞却只是撒娇道自己还想再陪伴父皇母后,还会可怜兮兮的求皇后不要赶她出宫。


    皇后一面舍不得她,一面却又实在操心。


    太子和陈辞的婚事她做不得主,由皇帝一人做主,太子妃她尚且满意,也算得上是世家贵女。这周小满,她也只有忍得了。


    倒是朝辞是她亲手带大,无论如何也得由自己做主,让她能觅得如意郎君。一生顺遂平安才好。


    陈辞从宫中出来,先是打马回了王府,昨夜他回来的晚,并未让府中长随打搅父王母妃。今日晨起又接到陛下旨意,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宫中。


    还未与父王母妃平安,陈辞快马赶至王府,重新沐浴更衣,换了一身常服,将从越州带来的竹编蜻蜓放到了一个红木匣子里,慎重的放到了袖间。


    陈辞去了主院,一众奴仆见他,皆是满心欢喜的去通报,陈辞含笑这进了房中。


    父王不在,母后却拉着他的手感叹道:“我的儿,你瘦了。”


    陈辞起身拜了三拜,道:“儿子给母妃请安,儿子一去越州三月间,不知家中一切可安好?”


    王妃抹了抹面上的泪,欢颜道:“我儿回家来,哪里有不好的?快起来,让母妃好好看看。”


    陈辞含笑着坐在王妃身旁,他虽与王妃相处甚少,但却能实打实的感受到母妃对自己的疼爱。


    王妃细细问他这一路的境况,陈辞只捡了无足轻重的说了,王妃听罢仍旧是满面的心疼。


    陈辞顿了顿,郑重其事的对王妃道:“母妃,儿子有一事相告。”


    王妃见她面色郑重,方正色道:“你说。”


    陈辞道:“儿子方才从宫中回来,陛下已经答应儿子,不日便会降旨,赐婚儿子与临安郡主。”


    王妃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虽生你,却无多少养育之恩,你的人生大事,我与你父王也不敢插手,只愿你和郡主能两心相知,白头偕老就好。至于她什么身份,只要我儿你自己乐意,我与你父王不欲插手。”


    陈辞听罢,先是伏跪拜了一拜,接着又道:“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儿子多谢母妃成全。”


    王妃摆摆手,忙唤侍从来扶他,陈辞起身。王妃见他此去归来,确实是瘦了不少,心疼道:“在家修养几日吧,让厨间煮些你爱吃的。”


    陈辞含笑道:“是,多谢母妃。”


    一时间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了。


    待在王妃处用完午食,陈辞方告退。


    他唤府中长随给他去取马,自己则直接奔向府门。


    骑马而行,一路赶至九江王府。陈辞却未进去,他将袖中匣子取出,交给了府门的侍从,让她交给小满。便打马而归。


    自从周语冰嫁入大将军府后,九江王府便每日里死气沉沉。主院里的长公主只有儿子周政和下学归来时方显得一丝人气。


    周语冰的名声到底是坏了,长公主心里不忿,却知道自己怎么也敌不过宫中的皇嫂和皇兄,只有默默地咬牙忍着。


    周语冰在大将军府过的也不痛快,江畔待她,如同陌生人,平日里见她也是含着痛恨和厌恶。


    周语冰活了十六年,何时忍受过这等委屈,因此每日里都是对江畔拳打脚踢,要不就是恶语相向。


    这也也就罢了,最让周语冰难以忍受的就是江畔对陈朝辞的态度。明明他们都知道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就是陈朝辞。


    偏偏江畔还护着她!


    每每周语冰无法忍耐,辱骂陈朝辞时,江畔都要吼道:“公主只是玩心大!并无恶意,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没忍耐住!”


    周语冰虽然不喜欢江畔,却也知道出嫁从夫的道理,那是她的丈夫,可事到如今,他还为那个伤害过她的人辩护。


    这如何能让她不恼怒?


    再者,每每她出门,总觉得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时间久了,她也就不愿意出门了。可江畔呢,在面对别人对她夫妻二人明里暗里的嘲讽时,依然袒护陈朝辞。


    他自己不说出真相也就罢了,还以自己的名声相要挟,不让自己说出真相。


    独独给陈朝辞那个毒妇留下了美名。


    周语冰真恨,恨陈朝辞,恨江畔,也恨周小满,这些人毁了她好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