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芳悄悄握紧了手。
身上的汗流的更快了，像淌水似的。
老三怎么什么都往外秃噜。
也难怪向来胆小的很的她在今天演了这样一出戏，恐怕这是怨恨极了他们啊！
难怪……
“我没有……”
张德芳急的语塞，脑门上的汗多的挂不住，语气里带着没法遮掩的紧张。
但她活到现在根本没遇到过像眼下这样麻烦的情况。
该说什么？
找什么借口。
如果卢金牙是一个没有身份背景，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她能立马说‘我怎么可能给自己闺女找这样的男人，还不够丢人的！’
或者直白点，‘你们谁不想攀高枝啊！’
还能点出几户人家的名字，那都是大闺女和她说的‘有意和卢金牙攀关系’的人家。
可看着那些人脸上明显的鄙夷，张德芳心里知道，老大怕是和她说谎了。
这些人或许关起门和自家人讨论过这样的话题，但一定不会和别人说。
卢金牙那是什么人，他们平日里都避免这个名字从他们嘴里说出，听到就立马找借口走人的麻烦！
张德芳心里急的团团转，上牙磕了下牙好几次也想不出个好理由。
其他人看的明白。
最老实的孩子没有说谎。
卢金牙的老婆可没死呢，连医生都说他老婆那是打小就有的病，人弱是弱了点，但养的好一定死不了！
异样的眼神和讽刺的话将张德芳重新淹没。
年轻嫂子拍拍虞颂后背，眼神怜惜，语重心长的说：“正所谓父母慈则儿女孝，父母不慈儿女不孝也是上行下效，小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
这边。
虞颂从身边人七嘴八舌的‘人生经验’中，寻找自己急需学习的道理，为自己以后的生活铺路。
那边。
邻居老奶对着张德芳快人快语：“你也别为自己找借口，从你结婚前咱们就认识，几个孩子都是我们看着生的，平时大家都有眼只是给你们留脸没明说……”
“你也别解释，你这人虚伪，离的远的老邻居们可能还会觉得你是好人，但老太我和周围人可知道你张德芳对这闺女面上一套背地一套……”
难得有机会撕下张德芳的假皮，老太哒哒哒哒哒哒的把张德芬，及邓家人怎么做人做事的全部说了出来。
在小院过活的，和张德芳一样回家吃饭，或者没有工作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字字句句伴随唾沫星子，看似说着张德芳怎么对孩子，实则含着张德芳对邻居怎么可恶的。
隔壁家的小媳妇藏在自家婆婆身后，跟着点头。
她从来到婆家才一年，婆家还没催生呢，张德芳见到她就问一句"有动静吗？"
不然就是"以后甭管男娃女娃，咱们都是新时代年轻人，千万别重男轻女的，同为女性对女娃好就是对自己好…"
…
那些车轱辘话她都会背了！
要不是脸薄，她真想问到张德芳脸上，她重不重男，轻不轻女！
其他人也是，在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谁没挨过张德芳的教育！
再加上邻里邻居，认识相处太多年，住的又近，各家情况大概除了钱的数量，基本没什么能瞒得了人。
所以老太的吐槽少有反驳的，多数都顺着说，一方面是因为大家真知道邓家的情况，看不惯张德芳的做法。
事小了，拿偏心来说。
家家户户孩子多，都有偏心的情况，但人家不装，爱儿子就是爱儿子，爱哪个孩子就是爱哪个孩子。
张德芳，她这隔两年就生，隔三年就生的，开始没生出儿子时谁不知道她特别盼儿子！
后面她闺女有了，儿子有了，每个孩子精神面貌、穿衣待遇一眼明了，对老三这个一出生就送人的闺女不稀罕的一点装不出来。
至于原因谁都能猜到，无非是怨恨老三没投胎成男娃，破了她的期望。
这本来也和别人没关系，他们都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说的再好，都是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不想掺和别人家里的事。
更别说张德芳她妈活着时，邻居们看不惯时说上一两句就会换来‘要不，你把我们家老三抱走养？我们送你，白送’。
得，真好心、看热闹、管闲事的心全歇了。
别人不说了。
可姓张的她贱啊，她自己都偏心眼呢，却跑别人家说‘养娃经验’！
句句字字贬低别人没文化、乡下人、腐朽、不如她有文化、时髦，眼神里的瞧不起当谁看不出似的，这种行为实在讨厌。
另一方面是因为邻里间那点恩怨。
住的近了，他们这边最最早是一大将军的府邸，后来被一富商买了去，战争时期被敌人抢占了一阵，敌人一跑，逃难的人来了悄摸住了一阵，慢慢就住的人多了，形成了如今的大杂院。
家家户户占屋都不多，张家搬来时是全家一起来的，和政府买了现在的三间正房。
屋子大，宽敞，人少又和谐。
但后面小院里加盖加修的棚屋占地多了，屋顶搭大了挡阴了。
晒被晒衣悄悄晾到了人家家的晾衣绳了等等。
每个大小事里也都有张家的影子。
别看张德芳穿的人模人样，实际就属她爱占小便宜，放东西恨不得占到人家门口去，晾衣服占人家家的绳子。
年轻时笑嘻嘻的，说话好听，干点缺德事别人也不好意思真说到她脸上。
后来嘛。
还是那句话，她贱啊！
她不自己做，她让他们家老三做，别人要是挑了，她站出来笑嘻嘻的说上一句。
‘都怪我们家老三，她就是这么个不懂事的坏东西，大家别怪，我回去训她。’
然后呢。
打孩子的声音又从屋里传到他们耳朵里。
她要是做做样子说不定大家还没这么憋屈，问题是她真不是做样子，是真打！
孩子小小年纪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平时张德芳还会遮掩一下，但因为邻居矛盾打过孩子后，恨不得衣服都不给孩子穿一下！
为的还不是让他们内疚！
还有一年冬里，他们家老三去他们养鸡的窝里摸鸡蛋，他们气愤下找去要说法，她直接拿棍子把孩子腿打断了，也不带去治疗！
这事太严重，那年他们家老三应该也就七八岁，瘦瘦小小的，孩子的痛哭声回荡在小院，不仅证明了张德芳这么妈多狠心，还闹的邻居们都像是没做人一样。
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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际上，他们是生气，也不大方，可也不至于因为一个鸡蛋跟孩子过不去。
尤其这事过后，他们也从自家孩子嘴里听说了，要吃鸡蛋的是邓家其他孩子，指挥着三丫头出来干的坏事……
在后来，谁家没瞧出过三丫这孩子走路姿势总会一瘸一拐的，显然是伤疼，也可能是落下了瘸腿的毛病。
所以小事积攒多了，摩擦就不断，日常顾忌着相处和谐稍微说的那么几句不疼不痒。
现在能有机会抄到对方短的时候，是越说越气愤。
他们小院就是在为自己出这口气。
其他人则是在起哄看热闹。
……
整场热闹结束在街道办干部和居委会大妈的劝和下。
张德芳从咬死没亏待过任何孩子，到保证一定公平对待每个孩子。
还咬死了虞颂撒谎，从小就是坏孩子的说法，坚决不承认说过让她嫁给卢金牙的事，更没想过折腾死她卖人。
每一句都带着恨不得生吞虞颂的狠。
还有被人撂了脸的急躁火。
虞颂也保证努力想开，寻找其他排解方式，珍惜自己的命，好好生活。
“给大家添麻烦了，谢谢各位爷爷奶奶大爷大妈叔叔婶婶姐姐们。”
娘俩为给大家添麻烦客客气气的道了歉，就是话都是虞颂自己说的，还有气无力的，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给大家添麻烦了，也谢谢大家救了她一命。
谢，大家受了，纷纷表示没关系。
“孩子啊，以后有什么事来找街道办，在你眼里的大事，在大娘们看来都不大，就没有我们处理不了的事！”
劝人最得虞颂心的年轻嫂子翻了个隐秘的白眼，转头又是一副认同的模样，嘴上也是连连赞同。
“除生死无大事，以后自己想开点，想不开就往街道办跑，咱们这里的干部们都是热心肠的狠。”
“好孩子，没事别怕麻烦街坊邻居，我们都是看着你长的，心里把你当自家孩子呢……”
大家无视嘴脸老长的张德芳，和有礼貌又可怜的虞颂交流。
说着说着，还会带上张德芳说的话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德芳，你是咱附近出了名的好爹妈，是得过奖状和大红花的，可别丢了自己的脸”
“给孩子找婆家可要挑挑，但先从你家老大开始找，倘若你想给孩子们找个新爹，不如你和老邓离了，你自己再走一步，也般配是不是。”
也有从来不怕得罪张德芳的，说起话来直白的很，看着她的脸臊的没地自容，才在别人的阻止下停嘴。
虞颂不认识对方，但看对方穿衣打扮和年龄，再看她对张德芳窘境的喜闻乐见，猜测住的屋子应该离邓家远点。
而且，一定是张德芳的同事。
很熟，且有很大怨气。
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感谢，一群人满怀欣慰的离开。
这个晌午，虽然耽误了午休，但救了人好歹也是大功一件，最近的话题里可以为自己的善良好好宣传一下了。
然后，下午上岗后，附近厂区差不多都知道了邓家差点逼死亲女儿的事！
据说寻死的邓三丫头上吊时那叫一个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的停顿的犹豫，可见是在邓家看不到活路了！
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