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霜挑好人之后便直接回到了永宁宫，后续由乐山和乐水再派些眼线来瞧瞧。
以她这样的身份过去，再差的宫人也能表现得完美无缺，真实的人品和实力还是得从日常的小事里探查。
目前最后一件要筹备的事情，便是从永宁宫现有的宫人里头，再挑出几个随侍宫女来。
虽然说徐嬷嬷已经开导过谢秋霜，人选不一定需要有苛刻的条件，但是她这么久了，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来。
现在的随侍宫女已经定下了乐山、乐水和蓝水，按照充容的规制，还缺三个。
找一个信任的人就让她头疼了，眼下还得找三个，谢秋霜没法，只能将香菱几个人都叫过来一起商量。
采荷每日都守在凌清禾的身边，对此毫无想法。被秋霜姐问到的时候，她满脑子是上次她推荐乐山乐水两姐妹，结果被蒙骗的事情，思及此，采荷打了个寒颤，发誓这回绝不掺和进来。
要说认识的人多，以香菱这个活泼好说话的性子，恐怕是她们四个大宫女里头认识宫人最多的一个。
不过谢秋霜问到她的时候，她还是摇摇头：“秋霜姐，你是知道我的。自从升了大宫女，随侍宫女的位置空缺出来，有不少人都明里暗里地朝我打听消息呢。”
“也是，”采荷了然地点点头，“香菱是公认地我们几个大宫女里头最好说话的了，有心之人自然都会在她那打听消息。香菱，你都是怎么说的？”
香菱撇撇嘴：“我能怎么说？自从娘娘晋升充容来，我每日都忙着做新衣呢，娘娘怀的双生子，肚子要比寻常妇人大上许多，我之前准备的那些衣服都小了，重做了好几件。还有小主子的东西，每样服饰都做两套，哪有时间给她们递消息。”
“所以啊，”香菱嘿嘿一笑，“我就如实说自己很忙咯，需要忙完才能去找秋霜姐问。这样一来，她们就都帮我做事了，原先要挑灯做的一些物件，还没到太阳落山就做完了。”
谢秋霜打趣道：“你就不怕她们帮了忙还没从你这得到好处而惦记你？”
“我才不怕呢。”香菱摇摇头，将碗里省的一小块酥山吃进肚子里，擦了擦嘴才笑道，“反正我也没有定人选的权力，到时候我就说推荐了但是没被选上就好。”
“好你个香菱！”梧桐捂住了嘴偷笑，“你这是要让秋霜姐替你承担坏名声呀。”
香菱放下勺子，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了谢秋霜一眼，见后者眉眼带笑，这才嘟囔道：“其实是因为秋霜姐的威名要被徐嬷嬷超过了，我这是替她巩固地位呢。”
“什么威名？”采荷一向不关心这些，但耳朵又灵，听清楚了香菱说的话后便问道。
梧桐哈哈大笑：“采荷，你莫非不知道？宫人们早早地在我们几个掌事的人里头私下定了好几个排名。有什么最不好惹的，最好说话的，还有地位最高的之类的名号，你也是榜上有名的。”
采荷一呆，红了耳根：“我也有名号？”
“我也听说过，”谢秋霜煞有介事地点头，“采荷你是最不好说话的榜首。”
采荷“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我怎么就不好说话了？”
香菱“噗嗤”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是因为你一直守在娘娘身边，旁人压根没机会找你说话，那可不是最不好说话么？”
“这也行？”采荷有些无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反过来戳了戳香菱的肩膀，“这不能算不好说话，只能说是说不上话而已。而且我觉得秋霜姐每日这么忙，其他人也会说不上话的吧。”
梧桐摇头叹了口气：“此言差矣。秋霜姐每日东跑西跑的，经常有人能‘偶遇’得上，而且前一阵子蓝水不就是因为秋霜姐某日路过园子才有机会提拔的么，现在很多宫人都希望自己也能有这个好运气呢。”
“停停停，”谢秋霜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打断道，“蓝水是因为升婕妤的宴会上办事不错，我才给了机会，哪里叫路过，这也太不严谨了。”
“不严谨才好呢！”香菱收回和采荷打闹的手，正了正脸，“这样她们才有足够的动力做事。”
梧桐十分认可地点点头：“没想到香菱如今也懂得这些了，有晋升的动力才有热情做事，这话不假。”
谢秋霜跟着点点头，随即才意识到不对劲，拍了拍桌板叫几人不要再闹：“我今儿是找你们来商量随侍宫女人选的，怎么东扯西扯了这些，香菱若是没有推荐的，梧桐你呢？”
梧桐无奈地摆手：“我这自然也没有啦，秋霜姐，你莫不是忘了，之前我挑了些人跟着进小厨房，里头办事最得力的那个已经被挑去伺候小主子了，其他人暂时没这个能力管事的。”
“也就不一定要做什么大事了。”谢秋霜忽然想起了魏厨娘，她能在给宫人做饭的灶房笼络人心，那其他人便也可以，不如就将此位置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梧桐，如若让你那边挑一个人出来掌管那些灶房如何？”
“灶房？”梧桐一愣。
谢秋霜越想越觉得不错：“正是。你们也知道，先前送走的魏厨娘便是在此地招揽人心，与其再提个不知背景的新人上来，不如就从这些身份近的人里面找。”
梧桐摇摇头：“我这剩下的翠柳和蓝李，之后打算一个留在娘娘的小厨房，一个去小主子那边的小厨房，再加上新人勉强够用而已，怕是匀不出来人手。而且既然吃都管了，不若吃穿用度一起管，也免了香菱每月还要亲自去内廷府领取宫人所用的物件。”
“香菱，这样的人你可有推荐？”谢秋霜便问道，“抛去那些向你打听过的人。”
香菱摇摇头，有些为难。
一直不发一言的采荷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三双眼睛都朝她看去，她的耳根再度染上些粉色。
“如果你们相信我看人的能力的话，其实有个人选不错。”她的声音没有底气，“就是管宫门的那个茯苓，永宁宫门前常常有人想要送些好处进来，她都能忍住诱惑并且公正严明，一板一眼的模样宫里的人都知道。若是让她这样的人管宫人都吃穿用度，想必她们也会放心一些。”
谢秋霜眼睛一亮：“可以呀，采荷，你看人最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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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和乐水就是咱们永宁宫不可或缺的人才！”
茯苓她也见过几次，印象里的确是做事按规矩得很，有几次小宫女路上耽搁了一些功夫，回宫的时间晚了，都会被她记录再案。
香菱笑道：“还是采荷姐姐观察人仔细，她们说你是最不好说话的，那全都是以讹传讹的假消息！”
“若是茯苓定下了，那肯定是交给徐嬷嬷调配，但这还有另外两位呢。”梧桐叹了口气，“秋霜姐总管，采荷保卫娘娘安全，香菱给娘娘搭配服饰，而我管理小厨房。剩下的乐山乐水，娘娘应当是另有安排，水蓝打理园子，再加上新的帮着徐嬷嬷跑腿管理宫人的茯苓，这也没剩下什么事儿干了。”
谢秋霜想了想，的确能管的就这么多，银子库房有金公公管，宫人们归徐嬷嬷管理，再要细分就没得必要了。
她总结道：“既如此，我们便挑两个活计做的最细致认真的罢，虽然不能管着些什么，不过也不怕做事的时候缺了人，之后再有其他的也能补充，如何？”
“就依秋霜姐所言。”几人自无异议。
永宁宫里需要提拔随侍宫女的消息一直有人注意着，当瞧到管宫门的那个茯苓离主殿那么远都能被看中，着实叫人沸腾了一阵，都觉得自己也会有机会。
谢秋霜趁热打铁，在这样浮躁的氛围里挑了两个踏踏实实做事的人，一个叫明双，一个叫雪梨。尘埃落定之后，宫里的气氛才安定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侯夫人又来了一次永宁宫，是来送奶嬷嬷的，凌清禾回过神来才发觉，现在竟然已经八月十五，过中秋了。
去年的中秋，谢秋霜还在御膳房帮忙，今年却不同，侯夫人从宫外给她带了谢秋雪做的绿豆团子。
而她自己，也正忙着和其他几个宫人在小厨房里跟着齐嬷嬷一起做月饼，等到做出来的月饼烤好，她正好能留待侯夫人走的时候，替她带出宫去，送回家人手里。
隔着宫门，却心意相通。
已然是今非昔比。
凌清禾临近生产，任何宫宴都无需参加，皇上还赐了菜过来，如此一来，永宁宫倒是整个后宫里头，中秋过得最惬意的地方。
夜里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看烟火赏月，如果能忽略掉她比塞个枕头还大的肚子，肯定是令人羡慕的日子。
谢秋霜和徐嬷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下头的人运转。
这些日子里，整个永宁宫上下都闭门谢客，连严美人也不来访了。
上头的人如此，自然下头的人也会多多少少地被感染得紧张了些。
上上下下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充容娘娘有个什么事，就连门口的洒扫宫女，面上都带着紧张，时不时朝宫内瞟一眼，生怕错过了大事儿。
整个八月都在十分紧张的氛围里头度过，宫里的稳婆和侯府准备的稳婆就住在隔壁空着的耳房，以便于一有动静就能听到。
安排守夜的谢秋霜也是从每晚一人调到了每晚两人，免得有所疏漏。
而胎儿发动，往往是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