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势力的人如何作想，凌清禾或许猜到了一二，不过她被秋霜和徐嬷嬷每天灌了养身子的汤药，精神有些困倦，干脆不操这个心。
永宁宫的主事竟然缓缓落在了隔几日进宫的明远侯夫人身上，她手段强硬，又知道宫外的消息，几位小宫女没多时就心服口服了。
谢秋霜也是如此，她即便做了永宁宫权势最大的宫女这么久，眼界还是大不如徐嬷嬷，既然侯夫人肯教，她乐得学习。
更何况侯夫人有的时候会让谢秋雪以贴身侍女的身份进宫看她。
谢秋雪的年龄还小，进了宫只觉得皇宫砖砖瓦瓦皆是金子，园子的草木一步一景、花开不败。再看到自家姐姐平日里住的地方，一开始还小孩子心性的以为谢秋霜在宫里其实过得十分快乐。
直到某天她看到跟在姐姐身后的那位乐水姑娘喝了一口普普通通的鱼羹，居然狂吐不止，差点丢了命后，她才明白这繁花簇锦的外表下，藏着多的是见生见死的事情。
之后的几次跟着侯夫人进宫，她便小心了许多，唯恐给姐姐添麻烦。
谢秋霜很生气，谢秋雪不知道，这碗鱼羹是先端到了她的桌上，因她来月事觉得鱼羹有些腥气，才叫乐水端了去喝的。
看来下毒之人想害的是她，幸亏乐水只喝了一口便被徐嬷嬷叫走了，不然命都会丢在这里。
“这碗鱼羹是谁做的，都经由谁的手？”谢秋霜站在上首，底下人皆是永宁宫里给宫人做饭的厨娘。
因为准备搬到主殿去了，厨娘的人手翻了一倍，眼下西配殿这个厨房，居然人挤人差点站不下。
“这鱼羹是奴婢做的，徐嬷嬷那日说您这些日子操劳主殿的事宜有些疲累，边叫奴婢做了鱼羹补补。”为首的魏厨娘率先跪下。
在她说完之后，又有几个年轻些的奴婢随之跪下，显然是当日帮着打下手的人。
谢秋霜认识她，在她们还在永宁宫东配殿之时，这位厨娘便已经负责宫人们的饭菜了。
这里聚集的人太多，不好问话，她便淡淡道：“其他人都下去罢，乐山，你去将徐嬷嬷叫来。”
一时间小厨房里的人去了大半，留下来的不过五人而已，尽数是东西配殿的“老人”，主殿新来的居然一个没有。
“魏厨娘，当日可有什么异样？”谢秋霜便问道。
魏厨娘想了想：“与往常一样，奴婢亲自蒸鱼，由枫儿与燕儿将刺挑干净之后，奴婢再剃下肉来熬粥，菜做好之后，兰儿与紫儿再一同将所有餐食送到耳房。”
谢秋霜蹙眉：“你们全程未曾离开厨房吗？”
枫儿连忙摇头：“回秋霜姐姐的话，奴婢和燕儿挑刺的时候，正巧从主殿新来的那些厨娘往里搬东西，奴婢和燕儿都去帮了把手。”
主殿的人么？谢秋霜不置可否。
所有从主殿选来的人，都是她在太后询问之后，对照着七红和齐嬷嬷送来的名册上的名字选的。这些人虽然与凌清禾和她并未养成感情，但应当不会害她才是。
毕竟七红如今命运早已和凌充容休戚与共，且得益于她的一手提拔，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往名册上添不干净的人的名字？
在她沉思之际，得到消息的徐嬷嬷匆匆来迟。
她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又看了一眼抱着胸的谢秋霜，很快明白了找她之事为何。
徐嬷嬷走上前去，沉声道：“这鱼羹确是老奴提议要做给您的，近日您辛劳，娘娘几次想与您说话您都在忙，她知道你在为了迁宫的事情奔波，不愿打搅您，便吩咐我在膳食上与您一些便利。”
“多谢娘娘体恤。”谢秋霜没想到鱼羹竟然是凌清禾为她准备的，心中不由得一暖，只是想到瘦了半圈的乐水，怒火不由得更甚，“徐嬷嬷，既然如此，此事内情还是暂且瞒着娘娘。”
徐嬷嬷也是这样想的，若是充容娘娘知道自己的施恩差点将最信任的宫女给毒死，只怕会气个半死，她腹中此时怀有两个胎儿，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既然徐嬷嬷来了，您便与我一同查查这毒的源头。”谢秋霜朝她点点头，随即扭头问道，“你们觉得是主殿新来的那些人做的？”
魏厨娘低下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后头年纪最小的兰儿忍不住道：“奴婢几个已经为咱们这些宫人做了半年多的饭食了，都是忠心于娘娘的，您又体恤奴婢们，时时为奴婢们加菜，奴婢几个如何会在娘娘晋升之时毒害您？”
“是呀。”枫儿也是这么想的，便抬头道，“主殿那些人毕竟之前不在娘娘手底下做事，或许并不忠于娘娘，听了其他人的挑拨言语也不一定。”
“放肆。”谢秋霜还没说话，徐嬷嬷先横眉倒竖地呵斥起来，她是第一回见徐嬷嬷这样训斥下人，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只要进了这里的宫人，无论出处，都是娘娘手底下的人。既然都是娘娘手底下的人，如何能互相猜忌？你们莫要忘了，你们原先也是分为东配殿的人和西配殿的人，莫不是以后要让秋霜定制一条新规矩，让原先东配殿的厨娘只给东配殿的宫人做膳食吗？”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此意！”几个小宫女不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居然能被翻成这个意思，霎时间冷汗淋漓，双腿颤抖，额头磕到地上。
徐嬷嬷面色稍缓，声音却依旧很冷：“起来罢，我知道你们并无此意，但若是心中隐有偏见，就算是没有此意也会被人认为有此意，若真如此，丢的可是娘娘的脸。”
几个小宫女纷纷讨饶，谢秋霜站在一旁看着为首的魏厨娘，见她低着头不言语，忍不住问道：“魏厨娘，宫人们的厨房我向来是放心地交给了你。如今出了事，你该当何罪？”
魏厨娘便也磕头：“奴婢愿竭尽全力为您找到下毒凶手，之后任您处置。”
谢秋霜便点点头：“你们都起来罢。徐嬷嬷虽然话语有些夸大，但句句属实，愿你们以后不要抱有此种排外的心理，相互怀疑是做不成事的。”
她又笑道：“查案子的事儿魏厨娘您不擅长，我便宽限一二，给你七天的时间，你觉得如何？”
“奴婢领命！”魏厨娘连忙应道。
“既如此，我与徐嬷嬷今日便先走了，你们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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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准备今日的膳食罢。”谢秋霜似乎真将此事交给了魏厨娘，没有再多问的意思。
只不过刚到门口之时，谢秋霜又转身淡淡道：“魏厨娘，上次娘娘晋升婕妤之时，因为永宁宫里尚未有小厨房，热菜这些多亏了你机灵。这次娘娘晋升充容虽然只是小办，但还是会有来客，届时若是事情解决，便还交由你负责罢。”
魏厨娘连忙应是。
见二人走了，枫儿等人赶紧围上去：“魏姐姐，您真要查？”
“已经定下来的事情，我如何能反悔？”魏厨娘叹了口气，对枫儿几人道，“你们刚刚太冲动了，主殿那边来的人听说都是秋霜姐姐亲自选的，你们这样说，岂不是在骂她识人不清？”
“我们几人绝无此意。”刚刚开口的枫儿和兰儿脸色煞白，这才明白徐嬷嬷为什么突然变脸，“可是魏姐姐，您明明也是怀疑她们的。”
魏厨娘便道：“正因为如此，我才应下要查。虽然话不能明说，但只要找到证据便可，这应当还需要你们几人帮我。”
“我们几个都听魏姐姐的话。”枫儿几人对视一眼，满口答应。
这番话很快一字不落地经由另一位厨娘之口，传到了已经坐到耳房里的谢秋霜和徐嬷嬷耳中。
“您派了人去听她们的计划？既然不信，又为何要将事情交予她们办？”徐嬷嬷有些惊讶。
谢秋霜这才冷笑道：“徐嬷嬷是否记得，奴婢之前与你说过，殿内曾经有人能够接应外来的毒？”
徐嬷嬷一愣：“你是怀疑她们几个人？”
“先前你我将目光落在了从御膳房到主殿的那些人，后来却忘了，能接触到膳食的并非只有她们，还有给宫人做饭的这些人。”谢秋霜认下了，解释道，“您刚刚来得晚些，便不知道几个人的情况。在询问她们是否有怀疑之人时，虽然都是后面那几个小宫女在说话，但她们明显都是听信于最前头的魏厨娘的。”
徐嬷嬷也回过味来了：“原来您走时的那番言语是为了试探。”
谢秋霜点点头：“一般宫人听到自己的功劳被人记住，就算嘴上不说，脸上也应该多多少少有些喜色才对。可这魏厨娘神色镇定，似乎并不在意一般，可见她心中还有其他事情。”
“看来您是故意抛出的饵。”徐嬷嬷觉得此计可行，“既然下毒之人是魏厨娘，那她便必然要找个替罪羔羊出来，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是跟在她身后那几个，还是说其实她们几个也知情。”
谢秋霜回想了一下她们的神情，摇摇头：“估计只是被利用了，不过她们对魏厨娘的依赖明显高过了寻常范围，刚刚那番言语完全不怕得罪奴婢。此事之后，怕是她们没有参与，我们也是留她们不得了。”
徐嬷嬷知道她是心疼本就不多的人手又要少了，安慰道：“总归半个月之后搬迁主殿基本的人手也是够的，只是几处赏景的地方来不及差人维护罢了，等八月底便有新人进来了，那会儿娘娘还未生产，我们教导一二，总能够得用的。”
也只能如此了，谢秋霜叹气，派了白雀和白草去盯着魏厨娘那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