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煜翌日晨起,手臂习惯性的往身侧收拢,只拢到一怀的凉意。
他惺忪睁开眼,发现她立在床边,也不知道是何时醒的,嗓音微哑慵懒道:“从前也未见你起的这般早过。”
杳杳端了一杯温凉的茶水奉上,“嬷嬷教导过,要一切以主子为先,您先润润喉。”
元景煜接过她手里的茶,从她语气里听不出什么不情不愿,不由哂笑,“这番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当真滋味新鲜。”
他下榻,要拿过一旁的鞋子时,杳杳已经跪在地上接过,替他穿袜穿靴,她动作细致轻柔,一头乌发从肩上滑落,柔顺地垂在脸颊侧边,将眉目遮了个大半。
“抬头,看着我。”他想要看到她此时脸上挂着的是什么神情。
杳杳微微抬头,眸光还是低垂的落在下方,“嬷嬷说在主子面前是低人一等的,不能直视主子。”
元景煜唇边浅浅的笑意慢慢落了下去。
她说的做的挑不出任何错处,可他心心头又涌起那股不明的滋味,像石块硌着他,究竟是哪里的不对,他又找不出来。
一整个早晨,她在他身边布菜添茶,原先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子静悄了。
那些说平日里仿佛也说不完的琐碎日常,在中途戛然而止。
一顿饭让人吃的食不知味。
元景煜没用几口就放下筷子起身准备离去。
她像一汪平静到死寂的湖面,他感知不到她的任何情绪,本该越是这样越容易掌控,可到她的身上,他却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掐住她的下颌,“杳杳,莫要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到那时就不单单是拿你身边人开刀了,你不会想要尝到本王的手段。”
“不敢,王爷就是我的主子,如今全然都听王爷的,再也不敢有丝毫的违逆。”
元景煜听着她乖顺的话,心中的那一缕不安才被压下去。
她如此孱弱,应也翻不过自己的手掌心。
“嬷嬷和乐娘说你学的很好,等我将手边的事物处理完再来进验你的成果。”
杳杳点头应是。
等他走后,杳杳又重去了一趟小厨房,将一直温着的补品炖汤装入食盒,带着去了阿禾的住处。
进了屋子,阿禾正坐在梳妆台前,看到她的身影后,立刻将铜镜收进了抽屉里。
杳杳看到了她的动作,心里难过。
她都知道,阿禾这些天以来都刻意忽视脸上的伤,可哪有女孩不爱惜自己的脸,就连她看着阿禾肿胀红紫的脸颊都心疼不已,更何况是她自己。
杳杳撑起一抹笑上前,“我今日给你带的都是温养的食物,医师过千万不能碰辛辣刺激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你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做。”
阿禾还是不能够说话,只要一开口面皮要被撕扯开一样的疼痛,她握了握姑娘的手,心下感动。
刚入府时她有许多事情都做不好,挨了不知道多少顿打骂之后才一步一步熬出头。
她们是奴婢,只需要花一些银子就可以买回来,连家人也只是从她们身上榨取利益,没有人会过多的关心她们。
姑娘人好,心也好,那样的花她见都没有见过,那样珍贵的事物自然不敢奢求拥有。
可姑娘却觉得那花很配她,甚至不是她配的上那花。
她第一次在姑娘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能拥有过一刻那样的感受,即使再来一次她也愿意。
阿禾想问姑娘这几日过的怎么样,她问不出声,只是抬起姑娘的胳膊将衣袖往上拢了拢,看到上面没有再有戒尺的痕迹心下稍安。
“我没事,你安心养伤,不用惦念我。”
杳杳反握住她的手,“我昨日写信给玉如,她告诉我京西的芙蓉坊里有一种润颜膏效用很好,等我给你买回来且试一试,阿禾放心,我不会让你的脸上留下痕迹。”
她又说了许多宽慰阿禾的话,眼见快到嬷嬷授课的时间才忙赶回去。
上午的授课结束,杳杳来不及用午膳就去找了乐娘。
那润颜膏在京都里卖的很紧俏,玉如告诉她今天下午会有一批新货到,她要早一点去等货。
乐娘比嬷嬷更近人情,杳杳同她说了许多恭维的好话得了一下午的假。
可如何出府又成了难题。
换作以前,杳杳偶尔会偷偷出府,只是现在不能再同以前一样了,她没了那时的底气。
她只能去求元景煜。
杳杳跪在元景煜的面前,一五一十将自己想要出府的事情告诉他。
让杳杳没想到的是他今日难得的好说话,很快松了口,不仅没有刻意的为难,甚至还有几分高兴自己有求于他的模样。
她生怕他会反悔,连声谢恩。
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元景煜又补了一句,“让白木跟着你一起。”
杳杳知道他疑心一向很重,不放心自己,派个人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也没什么,能出去就很好了。
到芙蓉坊时店里面已经挤满了人,白木不方便跟着杳杳一起挤进去,只说在外面等她。
杳杳艰难的抢到两盒,一盒给阿禾用,另外一盒给玉如,付完钱走出去时,一只手在白木看不到的地方将她拉到了一旁。
“姑娘,我们主子请您到附近酒楼叙旧,马车已经给您备好了。”
杳杳看清那人的面容,发觉有几分熟识,略微细想就认出来他是那位贵不可及之人的近侍。
她刚开口想推辞,那近侍就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姑娘,咱家也是依命办事,姑娘别为难咱家了,耽误不了您多少功夫。”
杳杳怕元景煜。
如果被他发现自己瞒着他见了那人,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惩处。
“姑娘,我们家主子知道您现在的处境,虽不说可咱家也能看出来他为此时常忧心,姑娘哪怕只为安主子的心,还请去见一见他吧。”
话已至此,杳杳有几分动摇。
那位公公见势,赶忙将马车带过来,刚好挡住白木的视线,“这厢自然会有人绊住那侍卫,姑娘请。”
杳杳只得上了马车,半柱香之后她跟着那公公出现在酒楼的雅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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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要行礼,便被他熟络亲密的拉到席位上。
“坐,你我之间何必行那些虚礼,几日未见就要故意与我生分吗?”
他语气含笑,言辞间虽有问责,却未让人察觉到有生气之意。
杳杳先前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分寸对待他,听嬷嬷讲了许多规矩之后更是谨小慎微。
她指腹摩挲着手中的杯盏,“敢问您邀我是有何事?”
元景和闻言顿了顿,抬眸看她更加放柔了声音,“我在朝堂上看许多大臣都端着一张虚以委蛇的面,我不想你也这样对着我。”
“杳杳,我也想问你一句,你累吗?我唯愿你待我同先前一样坦然自在。”
他将手搭在桌案上,离她的手只有咫尺只距,他没再继续向前,杳杳也不敢欲盖弥彰的缩回手。
杳杳轻轻摇了摇头,她的意愿一向是最微不足道的。
更何况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受更多的加诸在身体上的痛苦。
元景和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杳杳,我知道你受苦了,也知道你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你等等我,不会太久。”
杳杳低头,将嘴角的一抹苦笑遮掩住。
她原本就是会被元景煜有目的送到他身边的,也不知道真面临那样的情景时,他又会如何待自己?
她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话题,“您今日为何会在闹市?”
“送一位友人出城。”
元景和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尽管语气平静,举动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说起来,这事还和皇叔脱不了干系,杳杳你可知道当日的刺杀真正的幕后主使谁是?”
杳杳心中猛然一跳,不寒而栗。
她瞬间回过神,想要出声提醒他,这些话不是他该说的,也不是自己该听的。
“陛下……”
元景和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谢居,他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从国子监到金銮殿,一直都尽心尽力的辅佐,从未有过不臣之心,他算得上是我的肱骨之臣,就这样被皇叔一招自导自演的刺杀贬谪下去了。”
“你可知他所谓的物证是谁查出来的?”
电光石火间,杳杳想起一人,她努力的消化着这些信息,牙齿打颤,嘴唇更是磕磕绊绊,“是不是婉娘?”
元景和又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复一杯倾尽。
他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杳杳回想起那日场景背后已经升起了一张冷汗,差一点就要夺取她性命的那支箭,究竟是谁射出去的?
元景煜谋划出这样一个局只是为了除掉天子臂膀,还是一石二鸟,也趁着这个机会将她送到天子身边,让两个人经过那一夜之后培养出一些感情?
杳杳心口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疼痛。
她眼泪止不住的落下,疼得想要将整个心挖出来。
杳杳反复的回想起死亡逼近时的感触,她跑不过那只箭,只能够听见夺命的破空声。
他可有想过如果那只箭射得再快一点,如果天子,没有为她当下那一箭。
她是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