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积并不大，只有一个巴掌的大小。
漫灌在玄关的血水却明显过多。
这么小的一块肉，是断断不可能渗出这样多的血水。
除非是冷藏在一块巨大的冰块里，抑或是有别的原因，让血水里掺了其他什么物质。
庄杳盯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血肉，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她愣了很久，这才怔怔地开口：“你确定，这是一本狗血玛丽苏小说吗？”
毕江澄停住了手里用来擦拭血水的毛巾，玩味地抬眼看她，“谁告诉你这是本狗血玛丽苏小说的？”
庄杳：？
见她一脸困惑，他也觉得好笑，低低地笑了两声，又接着替她收拾。
庄杳本意是想将那块肉处理掉。但毕江澄说那可能是一块人肉，她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他拿到鼻尖闻了闻，却又说不太像人肉，转手便递给了庄杳。
她盯着那块肉上的肌肉走势和脉络，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红肉上的血还在一点点渗出，顺着毕江澄白皙的指节一点点蔓延，仿佛有了意识一样将他的身体污染占据。
她看得脊背和头顶瞬间酥酥麻麻的，连大腿小腿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鸡皮疙瘩。
平时的庄杳，能就着手术记录视频与解剖视频下饭，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个胆大的主儿。
可突然直面这样来历不明的肉碎，她还是没来由地心里发怵。
在她原来的世界，人肉会出现在人身上，会出现在医疗废物里，又或者是出现在焚化炉里。
但决不会出现在她的家门口！
况且她怕的不仅仅是这一块肉，她是怕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开罪了旁人，接下来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残肢遗弃在她的家门口。
见她怔在了原地，毕江澄很难将她与昨天那个威胁起裴承曦得心应手的女孩联系起来。
他无声地笑了笑，随即将肉收了回来。
临走前，他用手纸擦干净指缝中的血迹，这才伸手揉了揉她发蒙的小脑袋瓜，“慢慢适应吧，这里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自己出门也要小心一点。”
最后那一块肉还是让毕江澄拿着袋子带回去上城区找机构化验了。
不管是谁做的，验了总归是安心一些。
毕江澄走后，庄杳从行囊里翻出了几个口罩和帽子，又带了支麻醉针作不时之需，这才敢下楼去觅食。
房东昨晚见到她大半夜来租房，总觉得她或许是什么上城区逃难到这里的小姐，又或者是NPC移民局的人，态度很不好，只将房子的信息大概说了嘴便双手抱臂道：“要租租，不租别浪费我时间。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
她原先想亮明身份，却听房东疑神疑鬼地睨她一眼：“诶，你不是什么NPC移民局的人吧？”
她没反应过来，是毕江澄替她回答的：“不是，她就是刚分化到这个世界的路人NPC，就想找个地方下脚罢了。”
既然毕江澄给她递了台阶，她便也附和着重重点头。
“不是就好，我的房子可不租给那种人。”房东骂骂咧咧，目光又慢慢挪到了庄杳的身上，仔细打量她。
都是最底层的NPC，她也没有非得刁难庄杳的意思。
哪怕是这栋房子，也是她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才买下的。
边陲地广人稀，但她也只能买得起这里的地了。
她朝庄杳脸上看了一眼，又觉得她那白嫩的脸蛋很是讨人喜欢，伸手捏了捏，好心给她介绍了一圈周围的设施。
说的每一句话，庄杳都拿着自己的小本本逐一记下了。
直到她说得自己也有些犯困，这才打着哈欠摆摆手：“行了，你们自便吧。我接着睡了，记得下个月准时交租。”
“好的嘞房东阿姨~！晚安~”庄杳激动地朝她挥挥手告别。
对方刚刚转过去的背影又是一顿，乐呵呵地笑了声，嘀咕着“小姑娘真招人稀罕”便下楼了。
房东脚下趿着那双翡翠绿凉拖蹬得楼梯哒哒作响，不一会儿楼道便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如今庄杳下了楼，见着那房东仍趿着那双凉拖，优哉游哉地坐在楼梯口一边望着大雨磅礴，一边嗑瓜子。
“房东阿姨～”庄杳热情地与她打招呼，却只换来对方困惑的眼神。
似乎辨认了好一会儿，房东才敢伸出手去扯她的口罩，“哎哟，是你啊！咋打扮成这样，吓死我了。”
庄杳有点尴尬地摘下帽子，挠了挠头，仍是没敢直说。
两人交情尚浅，对方指定是想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倘若她直说了怕被报复，只怕房东会忙不迭地退回押金，让她搬走。
“其实，我有个追求者，人比较疯，总喜欢给我送点礼物。偏偏又怕羞不敢见我，礼物丢在门口就走，我怕撞见他，所以才……”她打了腹稿，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对方一听八卦就来劲了，连嗑瓜子的速度都快了，“哎哟这孩子咋这样。只可惜我这的门一直是开着的，又没个监控什么的，你只能自己小心点了。”
庄杳点头表示理解，又接着四处张望。
她知道这一栋的住户不止她一个，倒也不可能因此让房东给她掌门。
视线最终落在了头顶上的一个摄像头上，她朝那指了指，“这不是监控么？”
房东啐掉了口中的瓜子，嘿嘿一笑，一只手挡在嘴边，细声道：“那就是个幌子，监控也得要电呀！电费不要钱啊？就这样装着唬人，一样的。”
“况且这看起来也挺真的，不是吗？”她似乎对自己的小巧思很是满意。
庄杳礼貌笑笑，不做评价。
知道房东是指望不上了，她只好重新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打着伞出去了。
她今天得把常用的药品都备齐，还得到下城区的药剂店里转转。
常规的药品她都上网订好了，就是有些处方药没办法下单，只得亲自去拿。
药剂店则是房东阿姨昨晚向她提起的。
开药剂店的老板们都是从西幻冒险小说分化来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保留了一些魔法。
虽说年纪尚轻，能力没多大，但在这个没有魔法的世界悄悄售卖些药剂还算能糊口。
当然了，卖这些药剂也需要防着主角团的人。
倘若让作者知道自己笔下的人物莫名有了魔法，只怕会招来NPC移民局的人。
届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庄杳一路上都很谨慎，时不时回头望望，路过车子也要朝后视镜瞥一眼。
绕过几个街口，她锁定了一个目标。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已经尾随她几条街了。
她每次停下来佯装照镜子，总会看到男人就站在原地等她。
她刻意借着后视镜打量了他好久，愣是没能在记忆里找到一个相似的人。
庄杳不认识他。
她不得已地加快了脚步，沿着导航快步向前，想要以此甩掉身后的男人。
然则身高受限，她即便双脚踏出残影，到底是被男人几步赶上了。
但男人依旧与她保持原有的距离，没再靠近，只是时不时朝她身上瞥。
所幸药店近在眼前，她一头扎进店铺，险些摔个踉跄。
店员就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剧，见她猛地窜进来，吓得一哆嗦。
起身对上庄杳的视线，对方这才拍拍胸口，“哦吓死我了，不是诡啊。”
庄杳没理会她的话，只是埋头在货架里一边漫无目的地寻找，一边朝门口瞥去。
“您在找什么？我帮您？”对方很是热情，一路跟随着庄杳。
她摆摆手，低声道：“不用了。”
然而对方依然在坚持不懈地推销，专挑货架上的贵替来推荐给庄杳。
她定睛一看，这里的药品比上城区的还要贵上百分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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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昨天裴承曦说下城区的人们治不起病……
还没等她拒绝，对方便又鄙夷地睨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腰后，“您这两颗东西还在吧？您要实在买不起药，我们这倒是有别的服务。”
庄杳那双细眉瞬间蹙了起来。
别的服务？
“放心，我们这里麻药很足的。保管您一觉睡醒钱就到账了。”对方仍是不依不饶。
但庄杳已经没心思理会她的推销了。
因为她发现，男人跟着她进了药店。
男人同样学着她在漫无目的地翻找，时不时朝她望去。
店员见庄杳不搭理她，自觉没趣，便换个目标走到男人身旁接着推销。
庄杳看着男人被缠上，也记不起自己要来买处方药了，只拔腿就往外跑。
她横穿了几条巷子，刚要停下撑着膝头缓一口气，便透着几步之遥的水坑看见了身后熟悉的影子。
她实在是跑不动了，把心一横，攥着包里的针回过身，盯着那男人骂：“你到底想干嘛？跟了我一路了，你别以为我没看到！”
男人被她突如其来地质问吓了一跳，翘着尾指忙拍胸口，嗲道：“你吓到人家了！”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庄杳：……
“人家就是想问你，你，”他嗫嚅，又再次从头到脚地打量她，支支吾吾道：“这裙子哪里买的？我刚刚识图没找到，所以才……”
庄杳今天身上穿的是一条露肩雪纺裙，手臂上还绣了两条丝带可以调节松紧与绑成蝴蝶装饰。
她的手臂上有一些拜拜肉，从前就对自己的身体不甚满意。
母亲对她说那不过是正常结构，不影响身体健康就好了。父亲嘴上没说什么，倒是拾起了旧时的兴趣，给她裁了身连衣裙，喊她来试试。
庄杳一上身便很是欢喜，自此她父亲便又趁着住院值夜抽空给她裁些简单的裙子。
虽然做的很慢，但积少成多，每一件庄杳都很喜欢，就连这次外派到这里也都带回来了。
母亲告诉庄杳，当年她怀孕的时候他就是这样，非说自己会有一个女儿，要早早地学会给女儿做衣服。
庄杳小时候的衣服裤子全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后来工作晋升以后，他也没那个空闲时间了，只好搁置。直到庄杳对着衣柜里的裙子瘪嘴，他才又动了心思要给她做裙子。
庄杳摸了摸袖子上的丝带，苦涩地抽抽嘴角，“抱歉啊，这是我爸爸做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同款。或者你可以就近拍几张再搜搜看？”
男人只好点点头，很是遗憾地拍了几张照片便扬长而去。
送走他以后，庄杳总算松一口气，折返回药店重新买了一批应急的处方药。
她只需要买少量即可，其余的会随着作者下一次章节更新自动补齐到她的诊所仓库，连人力搬运都可以省去。
这点是她捣鼓系统网购的时候发现的。原来只要绑定诊所定位，药品会由NPC移民局提供。
她讪讪，这倒也不算太过无人道。
庄杳顺着本子上的记录，拐了几个弯弯绕绕的巷口。
身后一直有很重的呼吸声，而她却全然没发觉。
她还沉浸在思念的余波中。
巷子里泛着阵阵苔藓的草腥气。
一如她所见，这里是连阳光都不会找到的角落。
雨却偏偏能顺着间隙，滴滴答答地坠入地面，没入坑坑洼洼的排水道。
跟随在她身后的男人没有伞，反倒是被淋得湿漉漉的，犹如一只忘了回家路的野犬。
他一心只想跟随着庄杳，双眼不管不顾地黏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笑容对他来说刺眼极了。
他无数次想冲上去与她搭话，却都失败了。
好像他就只配躲在这样阴暗的角落里，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就连看着她将自己的礼物送给另一个男人，他也没有资格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