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县里?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问去县里干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么问太傻。
她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那眼神里,有探寻,有鼓励,还有些她一时看不分明的东西,像个小钩子,挠得人心痒。
林晚的心跳,乱了一拍。
她避开他的目光,含糊地“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像是后面有狼在追。
“我……我得回家做饭了。”
顾景舟看着她那有些慌乱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他没再追问,只是不紧不慢地推着车,跟在她身后。
回去的路,不长,两人却走得格外安静。
雪泥被车轮碾过,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林晚低着头,只顾着看自己的脚尖,耳边全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个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让她整个后背都有些发麻。
快到家门口时,顾景舟才开了口,打破了这沉默。
“孩子的事,你做得很好。”
“啊?”林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我说,”他看着她,语气很认真,“你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更勇敢,也更善良。”
说完,他朝她点了点头,推着车,转身朝卫生所的方向走了。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有点烫。
回到家,屋里暖烘烘的,李秀英已经把饭菜都摆上了桌。
林大宝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拉着饭,看见她回来,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地问:“姐,那小丫头呢?”
“送人了。”林晚放下手里的布包,声音有些发闷。
“送人了?”李秀英从灶房里端着汤出来,闻言也顿住了,“送去县里那户人家了?人家真要了?”
“嗯。”林晚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
她扒拉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
她回到西屋,躺在炕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一股说不清的疲惫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她一直像个战士一样,斗极品,搞事业,好像无所不能。
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有点累。
李秀英在外屋看着。她把闺女吃剩下的半碗饭,倒进了自己碗里。
到了后半夜,林晚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弄醒了。
她睁开眼,看见她娘李秀英正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把一碗什么东西,放在了她的炕头桌上。
“娘?”
李秀英被她吓了一跳,身子一僵,随即又直起身,把脸一板,语气硬邦邦地说:
“醒了正好。锅里温的,吃了赶紧睡!明天还得给我刷酱缸呢!”
说完,她也不等林晚回话,转身就出了屋。
林晚坐起身,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碗里的东西。
是两个卧得圆滚滚的糖水荷包蛋,还冒着丝丝热气。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甜滋滋的糖水喝下去,那股暖意,从胃里一直流淌到心里。
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这点笨拙的、又带着点霸道的温柔,给填上了一点。
大雪封山,靠山屯彻底进入了“猫冬”时节。
生产小组的活儿,也彻底停了。
给国营饭店的货送不出去,新的白菜也没法从县里运进来。
嫂子们天天聚在林晚家院里,一边帮着林家干点零活,一边唉声叹气。
“这雪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停。一天没活干,就一天没工钱,这心里头,慌得很呐。”张嫂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念叨。
钱婶也跟着叹气:“可不是嘛。刚尝到点挣钱的甜头,这天公就不作美了。”
这天下午,王秀兰拿着个针线笸箩,走进了林晚的屋。
她脱了鞋上炕,把冻得有些发僵的脚,往热乎乎的被窝里缩了缩。
“小晚,你看……这大雪封山,也不知道要封多久。嫂子们都犯愁呢。你说,咱们这冬天,还能干点啥活计不?”
林晚正拿着根炭笔,在一张旧报纸上写写画画,规划着开春后生产小组的扩建方案。
听见王秀兰的话,她也停下了笔。
她看向王秀兰的脚。
那是一双典型的农村妇女的脚,宽大,粗糙。
更让她心头一动的是,王秀兰脚上穿着一双自己做的棉布鞋,鞋面很单薄,脚指头在里面冻得通红,跟胡萝卜似的。
林晚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她穿的是一双厚实的棉窝窝鞋,里面还垫了一层软和的东西,是前两天她娘李秀英拿家里仅剩的一点棉花,絮了熬了半宿给她做的。
她脑子里突然“嗡”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棉花……鞋垫……
她想起了点什么,在心里默念一句:“小瓜,打开储物空间。”
【好嘞,宿主!】
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虚拟界面,在她眼前展开。
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小团雪白的棉花。
那是上次完成“为女婴正名”任务后,系统额外奖励的二两棉花,她一直没舍得用。
林晚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年头布票金贵,棉花更是稀罕物。
村里人过冬,大多是穿单鞋,脚上套两双袜子,冻得跟冰坨子一样,生冻疮是常事。
要是……能有一双又厚实、又暖和针脚又细密的棉鞋垫垫在鞋里,那该有多舒坦?
天这么冷,做棉鞋垫卖,肯定有市场!
而且做鞋垫这活,纳鞋底、飞针走线,不正是村里这些嫂子们最拿手的吗?
一个全新的商机,在她脑海里迅速成型。
“嫂子!”她一把抓住王秀兰的手,眼睛亮得吓人,“我想到了!咱们有活干了!”
王秀兰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啥……啥活啊?”
林晚没直接回答,反倒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嫂子,你这纳鞋底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咱村里,谁纳的鞋底最好?”
王秀兰虽然纳闷,但还是老实回答:
“那还用说?当然是是王大脚家的那个巧珍嫂子。她纳的千层底,针脚又密又匀,穿着走山路,三年都磨不坏一双!就是她眼神不大好了,现在做得少了。”
“做得少,不代表不会做!”林晚一拍大腿,
“嫂子,你现在就去,把巧珍嫂子还有村里几个针线活最好的婶子嫂子,都给我请过来!就说,我林晚要带大家伙儿,挣点小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