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七皇子故意放出的风声,让所有人都以为周御史是三皇子的人。
他自己,则躲在幕后。
这样一来,就算事情败露,被推到明面上的,也只会是三皇子。
好一招嫁祸江东,借刀杀人!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据她所知,三皇子萧景,是所有皇子中,最与世无争的一个。
他不好权术,不喜拉帮结派,整日里只沉迷于琴棋书画,诗词茶道。
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
他没有半分夺嫡的意愿。
既然如此,他根本没有理由去拉拢手握兵权的定远侯府。
更没有理由,去得罪定远侯府。
那为什么,七皇子要选择他来当这个“替罪羊”?
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并不亲近,也谈不上疏远。
平平淡淡。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时清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件事,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她不能再这样被动的,等着别人给她线索。
她必须自己出击。
回到汀兰院后,时清瑶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如何才能接触到三皇子萧景,并且,是在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
直接递拜帖,肯定不行。
她如今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去拜见一位皇子。
那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必须想一个,能够“偶然”遇见他的法子。
时清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桌上的茶杯上。
茶……
她想起来了。
前世,她听人说起过。
三皇子萧景,平生有两大爱好。
一是画,二是茶。
他对茶,尤其痴迷。
京城里最好的茶楼,清风阁,是三皇子最爱去的地方。
他时常会去那里,品一品新到的好茶。
如果她能去清风阁,制造一场偶遇……
时清瑶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这是一个好办法。
她因为小产伤了身子,心情烦闷,想去茶楼听听书,散散心。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打定了主意,时清瑶便开始筹划。
她不能只去清风阁,那太刻意了。
她要先把京城里有名的几家茶楼,都逛上一遍。
做出一个,只是为了散心,到处闲逛的假象。
第二天。
时清瑶便以“心情郁结,想出去走走”为由,向侯夫人告了假。
侯夫人对她心怀愧疚,自然是无有不应。
还特意派了府里最稳妥的马车,和四个护卫跟着。
于是,时清瑶便开始了她的“茶楼之旅”。
第一天,她去了城南的“悦来茶馆”。
点了壶碧螺春,一碟瓜子。
在二楼的雅间里,听了一个下午的说书。
然后,便回府了。
第二天,她去了城西的“品茗轩”。
要了壶龙井,两盘精致的糕点。
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坐了半天。
第三天,城北的“知味楼”。
……
一连四五天。
时清瑶的足迹,几乎踏遍了京城大半的茶楼。
但她始终没有去最关键的“清风阁”。
她在等。
等所有人都习惯了她的这种行为。
等所有人都认为,她真的只是一个,因为伤心而到处闲逛解闷的小可怜。
夜。
玉竹院。
书房的灯火,亮如白昼。
宋越修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的面前,单膝跪着一道黑色的身影。
正是墨鹰。
“主子,青鸟传回消息。”
墨鹰的声音,毫无波澜。
“这五日,时姑娘每天都会出门。”
墨鹰将时清瑶去过的所有地方,一字不差地报了出来。
宋越修静静地听着。
眉头,却越皱越紧。
茶楼?
她为什么,一连几天,都往茶楼跑?
她一个采药女出身的姑娘,懂得品茶吗?
还是说,她只是单纯的,喜欢那里的热闹?
宋越修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他揉了揉眉心。
那个女人,又在搞什么鬼。
“她都做了些什么?”他沉声问道。
“只是喝茶,听书,偶尔看看窗外的街景。”
墨鹰回答道:“并未与任何人接触,也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没有异常?
这才是最大的异常!
这些日子下来,宋越修虽说没有完全了解时清瑶,但有一点,他已然心中有数。
那个女人,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
她走的每一步,都带着明确的意图。
她去将军府,是为了拉拢韩令仪。
她救侯爷,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
那么她现在,频繁地出入各大茶楼,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
她想见什么人?
宋越修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他挥了挥手。
“继续跟着。”
“是。”
墨鹰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
宋越修站起身,走到窗边。
夜风微凉,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的目光,望向汀兰院的方向。
又过了两日。
时清瑶觉得,时候到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去别家,马车径直停在了京城最负盛名的茶楼——清风阁外。
清风阁。
顾名思义,此地清雅,贵客云集。
能在这里拥有一席之地的,非富即贵。
时清瑶要了一间二楼临窗的雅间,这里视野开阔,能将楼下大堂的情形,尽收眼底。
她依旧点了一壶茶,几碟点心。
却没有像前几日那般,真的只是品茶听书。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楼下的每一位客人。
心里,却在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根据前世的记忆,三皇子萧景有个习惯。
他喜欢在午后未时,来此喝茶。
雷打不动。
时清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是好茶,雨前龙井,入口甘醇。
雅间的门,被轻轻叩响。
是店里的伙计,送来了新换的热水。
时清瑶的眼角余光,瞥见楼下大堂的入口处,走进来一道身影。
她的心,微微一动。
来了。
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
身形清瘦,面容俊雅,眉宇间,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整个人,温润如玉,瞧着便没什么攻击性。
正是三皇子,萧景。
他身边只跟了一个小厮,很是低调。
大堂的掌柜显然认得他,连忙亲自迎了上去,恭敬地将他引向了楼上最好的天字号雅间。
好巧不巧,那雅间,就在时清瑶的斜对面。
时清瑶放下了茶杯,对白露使了个眼色。
白露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时清瑶又等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