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令仪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她死死地盯着那根柱子,又看了看时清瑶手腕上的袖箭。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狂跳。
这……这是什么神仙玩意儿!
小巧,隐蔽,杀伤力却如此惊人!
这简直……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啊!
时清瑶解下袖箭,放回盒子里,推到了韩令仪的面前。
“韩小姐常去军营,身边总要有个防身的东西才好。”
韩令仪的眼睛,亮得吓人。
她一把抓过那个木盒,像是抱着什么绝世珍宝。
“时清瑶!”
她突然喊了时清瑶的全名。
时清瑶愣了一下。
只见韩令仪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韩令仪的亲姐妹!”
“以后谁敢欺负你,就是跟我韩令仪过不去!”
时清瑶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好。”
她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香囊,递了过去。
香囊是淡青色的,上面绣着几片竹叶,看起来很是雅致。
“这是……”
韩令仪有些不解。
刚刚才送了那么厉害的袖箭,怎么又来一个香囊。
时清瑶解释道:“军营里蚊虫多,这个香囊里装的,是我自己配的驱虫药粉,效果很好。”
“你挂在腰间,方圆三尺之内,蚊虫不敢近身。”
韩令仪接过香囊,放到鼻尖闻了闻。
一股清洌的草木香气,钻入鼻腔。
很舒服,不刺鼻。
她看着时清瑶,心里暖洋洋的。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袖箭,是懂她。
香囊,是疼她。
韩令仪当即就把香囊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那个装着袖箭的木盒,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清瑶,你可真是我的知己!”
就这样。
韩令仪单方面宣布,时清瑶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而时清瑶每隔两日,便会去一次将军府。
有时,是陪韩令仪在演武场练箭。
有时,是两人凑在一起,研究一些兵法布阵图。
时清瑶仗着前世零星的记忆,总能说出一些让韩令仪拍案叫绝的观点。
韩令仪对她,越发佩服。
两人策马同游,把酒言欢,关系一日千里。
转眼,就过了小半个月。
时清瑶觉得,时机成熟了。
这天,韩令仪又留她在将军府用午膳。
席间,韩威将军和韩夫人也在。
韩威将军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不苟言笑,身上自带着一股军人的威严。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时清瑶知道,他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直肠子。
因为女儿的关系,他早已把时清瑶当成了半个自家人。
韩夫人则是位温婉贤淑的妇人,对时清瑶也十分喜爱。
饭桌上,气氛很是融洽。
时清瑶吃着吃着,动作却慢了下来。
她轻轻放下筷子,端起茶杯,却迟迟没有喝。
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落寞。
韩夫人最是心细,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清瑶,怎么了?”
她关切地问道:“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时清瑶连忙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
“没有没有,韩夫人的手艺,比御厨还好呢。”
她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是……只是有些担心侯爷。”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微微一凝。
韩夫人问道:“定远侯的身子,还是没好利索?”
时清瑶点了点头,声音低了下去。
“嗯。太医说,侯爷的身体已无大碍,主要是郁结于心。”
“他戎马一生,何曾受过那样的污蔑。这口气,一直憋在心里,散不出去。”
“我看着他日渐消瘦,心里……实在难受。”
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
那模样,我见犹怜。
韩威将军重重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砰”的一声。
吓了众人一跳。
“岂有此理!”
韩威将军面色铁青,怒喝一声。
“那周御史,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仗着有人撑腰,就敢胡乱攀咬国之栋梁!”
时清瑶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光芒。
有人撑腰?
她故作不解地抬起头,怯怯地问道:“韩将军,您的意思是……”
韩威将军是个直性子。
这段时间,他看时清瑶是越看越顺眼。
觉得这姑娘懂事,聪慧,还和他女儿投缘。
早已不把她当外人。
此刻被时清瑶一问,加上心里的怒气,想也没想,就直接冷哼一声。
“哼!他背后的人,还能有谁?”
“京城里谁不知道,他周御史就是三皇子手底下的一条狗!”
“三皇子?”
时清瑶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像是被这个名字吓到了。
韩夫人脸色一变。
她赶紧伸手,去捂韩威将军的嘴。
“你疯了!这种话也是能说的?”
她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
朝堂之事,皇子之争,是他们这些武将人家,能随便议论的吗?
韩威将军却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怕什么!”
他看了一眼时清瑶,说道:“清瑶又不是外人,让她知道也无妨。”
“再说了,我说的本就是事实!”
韩夫人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转向时清瑶,歉意地笑了笑。
“清瑶,你别听他胡说,他喝了点酒,就喜欢说胡话。”
时清瑶立刻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韩夫人说的哪里话。”
她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小口地吃着饭。
“清瑶什么都没听到。”
仿佛刚才那段对话,真的不存在一般。
韩夫人见她如此知情识趣,心里更是满意。
这顿饭,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
回到定远侯府的马车上。
时清瑶脸上的柔弱与乖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冷凝。
三皇子,萧景。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前世,弹劾定远侯的周御史,最后的下场是被灭了满门。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定远侯府的报复。
可她后来无意中得知,动手的,其实是七皇子萧衍。
因为周御史,知道了萧衍太多秘密。
萧衍这是在,杀人灭口。
所以,周御史真正的主子,应该是七皇子才对。
可为什么韩威将军会说,他是三皇子的人?
难道是韩将军搞错了?
韩威虽然性子直,但绝不是个蠢人。
他能在军中立足,稳坐宣平将军之位,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信口开河。
那么,就是说……周御史,同时为两位皇子效力?
这也不可能。
脚踏两条船,是官场大忌。
周御史没那么蠢。
除非……
时清瑶的脑中,划过一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