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听到颜若欢的话,立刻就有些不悦。


    “若欢,休得胡言。瑶儿的心意最重要。”


    大长公主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本宫就喜欢瑶儿这份‘朴实’的心意。”


    “你们这些小辈,以后都要多跟她学学。”


    颜若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本想羞辱时清瑶,结果反被将了一军。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咬着唇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时清瑶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现在的颜若欢,在她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她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


    时清瑶记得,刚进大长公主府时,宋越瑾曾在马车上,简单地为她科普过今日到场的几位重要女眷。


    哪家夫人掌管着京城的布庄生意。


    哪家小姐是御史大夫的掌上明珠,最是耳根子软。


    哪位老太君和宫里的太后是手帕交。


    这些看似闲聊的信息,此刻都成了她的武器。


    她端起酒杯,主动站起身。


    “各位夫人,各位姐妹。”


    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清瑶初来乍到,往后还要请大家多多关照。”


    “今日借外祖母的寿宴,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说完,她将杯中温茶一饮而尽。


    姿态做得十足。


    众人见她主动示好,又得长公主和国公夫人青眼,自然乐得卖个面子。


    席间,时清瑶开始游走。


    她先是走到兵部尚书的夫人面前,夸赞她今日的簪子新颖别致。


    “夫人的这支凤凰展翅八宝琉璃簪,可是出自‘珍宝阁’的最新样式?”


    尚书夫人一愣,随即大喜。


    “世子妃好眼力!这正是‘珍宝阁’的王师傅亲手所制,整个京城也寻不出三支呢!”


    两人就京城最新的首饰样式,相谈甚欢。


    接着,她又来到御史大夫家的那位小姐身边。


    “听闻林小姐的诗词做得极好,清瑶久仰大名。”


    林小姐最是好名,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心花怒放,拉着她就探讨起了诗词歌赋。


    一场宴会下来,时清瑶几乎和所有重要的女眷都搭上了话。


    她谈吐得体,见识不凡,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不至于让人觉得清高。


    那种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所有人都对这位未来的世子妃刮目相看。


    谁还敢说她是乡野村姑?


    这气度,这见识,比京城里许多自诩高贵的千金小姐,还要强上三分。


    宋越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看着她在人群中游刃有余,长袖善舞。


    看着她脸上自信从容的微笑。


    他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个女人,带给了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就像一个谜团,越是接近,越是让人看不透。


    宴会结束,众人散去。


    时清瑶被国公夫人亲热地拉着手,送上了回府的马车。


    大长公主更是赏赐了一大堆名贵的补品,让她好生安胎。


    马车缓缓启动。


    车厢内,只剩下时清瑶和宋越修两人。


    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时清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厚厚的坐垫上。


    “累死我了。”


    她毫无形象地抱怨道。


    宋越修看着她这副样子,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你今日,做得很好。”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称赞。


    时清瑶偏过头看他。


    “还不是被你逼的。”


    “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特别是那句‘瑶瑶就是我唯一的偏爱’,说得真不错。”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宋越修的耳根,却莫名地有些发热。


    他撇过头,看向窗外,声音有些不自然。


    “我虽不记得从前种种,但你既进了国公府,我就必须护着你。”


    “呵。”


    时清瑶轻笑一声,也不拆穿他。


    她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开始盘算接下来的事情。


    今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大长公主和国公夫人,已经彻底接受了她。


    京城的贵妇圈,她也算是敲开了一扇门。


    她这个“世子妃”的身份,不管宋越修本人认不认,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第一步,成功了。


    可是……


    时清瑶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最大的难题,还没有解决。


    怀孕是假的。


    孩子是假的。


    肚子一天天是瞒不住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假的,变成真的。


    她必须尽快,和身边这个男人,圆房。


    时清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对面正襟危坐的宋越修。


    烛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时清瑶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看来,接下来的计划,得提上日程了。


    马车在国公府门前缓缓停下。


    夜色已深,府门前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投下两团昏黄的光晕。


    宋越修先下了马车。


    他转身,自然而然地朝车内的时清瑶伸出手。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是演了一整晚的戏之后,尚未褪去的习惯。


    时清瑶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干净有力的大手,停顿了一瞬。


    她像是没看到一样,自己扶着车门,款款走了下来。


    动作优雅,却带着一丝疏离。


    宋越修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他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多谢世子。”


    两人并肩走在国公府的青石板路上。


    一路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下人们提着灯笼,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敢出声。


    很快,便到了岔路口。


    一条,通往宋越修居住的主院“玉竹院”。


    另一条,则通往时清瑶暂居的“汀兰院”。


    宋越修停下脚步,侧头看她。


    时清瑶也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世子,我先回了。您也早些休息。”


    说完,她再次行了一礼,转身就朝着汀兰院的方向走去。


    宋越修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眸色复杂。


    这个女人……


    在宴会上,还依偎在他身旁,脸颊绯红,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可一回到国公府,怎么突然像是换了个人?


    宋越修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向玉竹院。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带起一片冷冽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