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狼妖之祸结案还剩最后一天。
鸾凤殿书房,燃烧的炭盆中烘起阵阵热气,偶尔响起两声噼啪声,书桌旁的博山炉中燃着雪中春信,清浅梅香填满了整个屋室。
午后阳光穿透过窗子,打在了躺在矮榻上的周言致身上,温馨环境搭配晴暖日光,令他昏昏欲睡。
手中握着的奏章都快要掉了下去,在眼要完全闭上之前,周言致脑中突然闪回了那晚他向明昭宣请求交朋友的画面。
灭顶的尬尴登时把他刺激清醒了,眼神也跟着变清澈了,眼前无聊的奏章都变得有趣起来。
让周言致感觉尴尬的并不是交友本身,而是明昭宣的反应,她那个匪夷所思的眼神,还有那句“心理委员又上任了”的戏谑。
两人的交友之举也在这声调侃中不了了之。
越是回想,周言致就越想回到那时,给当初的自己来一拳,他就多余说出那句话。
搞得现在两人的关系夹在死对头和朋友之间,说是死对头又不像死对头,说是朋友又不是朋友,微妙的不得了。
奏章后的周言致尬到抓耳挠腮,在他上首的书案前,正在快速批阅他选出来的奏章的明昭宣余光瞥见了他这个样子,淡淡开口:“身上发痒,就去沐浴。”
被她说的周言致从奏章后露出那双娇俏的狐狸眼,赌气反驳:“你管我?”
要不是她,他至于在这里坐立不安吗?明昭宣就是个管杀不管埋的绝世坏女人!
不知道他在莫名其妙的生哪门子气,明昭宣把批阅好的奏章往他那边推了推:“再审核一遍,没问题就送回司礼监。”
她整体过了一遍,全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工作汇报,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日报,文本全是好看的套话,没有一点实处的东西。
让周言致再审核一遍,也就是让他再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以免两人漏掉重要信息。
说是这样说,但重要的奏章都被周汝兰拦到了她手上,这些送到她这里的废话奏章,到最后无一例外,都将变成司礼监中的一沓废纸。
从柔软的榻上起身,熟练这一套流程的周言致伸了一个懒腰,抬腿正要走向明昭宣的书案。
但宽大的衣袖却把他还没筛选完的奏章带到了地上,其中一本奏章还被磕破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用于加固的纸板。
劈里啪啦的动静吵得明昭宣脑仁疼,她抬头看见铺了一地的奏章,还有穿着华贵宫装蹲在地上捡的周言致,觉得这男人生来就是为了克她的。
看他刚捡起来,一个转身甩袖又回到了解放前,明昭宣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收起朱笔,起身走向周言致,单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把地上散落的奏章全都拾了起来。
清理完残局后,明昭宣拿起那本烂了一个角的奏章,浏览着里面的内容,要是无关紧要,她这边就直接处理掉。
奏章的内容还是老几样,万年不变的问候语和祝福,她合起奏章,准备扔到炭盆中烧掉。
但扔之前,一张白纸黑字的小纸条从纸板间滑落,随着空气的流动,落在了炭盆外沿的边上。
盆中的火焰差一点就将烧了上去,明昭宣心头一惊,直接徒手捡起了纸条。
此举堪比火中取栗,即使速度很快,只是碰了一下盆边,明昭宣的指尖也被烫到发红刺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嘶。
忽视掉指尖的疼痛,明昭宣展开纸条想要查看,其上的墨字却被炭盆烫到看不出具体的字形,纸上还有几道早已干掉的血渍,只隐约能看出几个字——
“颍州……,饿……野,……速派人赈灾。”
推测下来,应该是颍州发生了什么天灾,致使饿殍遍野,有人想将信息传递出来,却遭到了劫杀,最终费尽心思,几经周转才以这种方法传到她手上。
原书中也有颍州动乱的相关剧情,但是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女主也快速解决了,纸条上提及的灾祸,应该是这条时间线之前的事。
现在颍州那边具体的情况不得而知,这边还有狼妖之祸亟待解决,各种要事掺和在一起,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明昭宣思虑之时,周言致快速把要审核的奏章审核完,还让侍立在殿前的微芷取来了烫伤膏。
清凉的烫伤膏敷在被烫到的指尖上,火燎般的痛感被压了下去,舒适的冰凉感在指尖漫开。
回过神的明昭宣垂下眼睑,看见周言致正蹲下身为她涂抹伤药,鬼使神差的,她这次对这种接触居然没有一点反感。
这就是周言致口中的朋友关系吗?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怎么做朋友,她天然抗拒亲密关系,认为那种近乎玄学的情感体验是极其不靠谱的,要不然当初就不会那样拒绝周言致。
但明昭宣知道的是,她现在并不讨厌周言致。
“麻烦了,谢谢。”
等周言致敷完药膏,明昭宣真诚地给他道了谢后,她又定了定神,看着这个纸条,将注意力转回紧要的政事上。
颍州离明京不下千里,她鞭长莫及,先要交给仪鸾卫探探底。
如今优先级最高的还是把狼妖之案结案,给京中的百姓一个交代,她也要借机拿回来一些实权。
看明昭宣久久盯着这张纸条不放,周言致也将视线挪了上去,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明昭宣就把纸条和残损的奏章放在了他手里。
“你看一下,我是打算先让仪鸾卫过去打探一下,你这边有什么想法?”
拿起纸条和奏章的周言致听她又在出考题,脸上正色了不少,斟词酌句地看了起来。
他是个聪明人,电光石火间就明白了明昭宣话中的关窍,纸条上的刀光血雨映射出颍州灾情的急迫,她们不能不救,但不能亲自救。
“我这边从原主私库中出两千两,若事态紧急,先让仪鸾卫借行商的名义救急,先解一下燃眉之急。”
这么大方?明昭宣轻抬眉头,问他:“为何是你这边出?我这边也能拿出赈灾款。”
把手上的纸条和奏章交还给明昭宣,周言致有条不紊地解释:“皇室私库是少府进行打理,周萧二人定少不了往里面安插眼线,里面的钱你不会妄动。”
抿了一口水,周言致接着分析:“至于当初你从周家女郎手中拿到了一万两银票,上面有萧明煜的私印,我想你应该要拿来做后手,想来也不会动用。”
全中,明昭宣勾了勾唇,微带着笑意道:“那就麻烦周少爷慷慨解囊了。”
两人合计到位,计划推进的也很到位,仪鸾卫中的蓝寒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份差事。
事关重大,明昭宣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左支右绌,又选了两个办事妥帖的仪鸾卫跟着,还从原主个人的私产划出了八百两和三匹好马给她们做盘缠。
皇室的钱轻易动不得,原主的小金库挤挤还是有的,周言致出了赈灾救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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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她这边就把仪鸾卫的差旅费报销了。
趁着浓重的夜色,明昭宣和周言致来到城郊,来送蓝寒一行人一程。
早春的晚风仍带着几分冷意,青芽微露的柳枝在风中轻轻摇曳,树旁的护城河水声潺潺,月辉倾洒,映亮了宽阔的官道。
“此行前往颍州,性命为上,若伤亡严重,君后给的这些钱要用起来。”手下的人要涉险,明昭宣总归有些不放心,嘴上不免叮嘱些。
“陛下说得对,不够用了再跟我说。”缩在狐裘中避风的周言致也探出头,给钱给得毫不手软。
站在两人身前的蓝寒按了一下腰间的唐横刀,她和她身后的两名仪鸾卫皆低头应是:“属下定不负所托。”
临行上马前,蓝寒冷硬的眼神瞥过了周言致,这位周家的公子倒没有传闻中那么恶劣,希望他真的同陛下一条心,否则,她不介意陛下再换一个君后。
和明昭宣一起目送她们的周言致霎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等到三人消失在视野中,他欻的一下钻进马车中,用狐裘把自己裹得更紧实了一点。
随后上车的明昭宣看他这样,把车上多余的汤婆子拿给了他:“拿好,别再冻发烧了,我不想再半夜被系统吵醒。”
已经完全看透她傲娇本性的周言致谢着接过,等马车前行,他又凑到明昭宣跟前,悄声问她:“明天周汝兰和京兆尹就要向你汇报狼妖之祸的调查结果了,你觉得她们会拉出谁来背锅?”
听着远方传来的打更人的报时声,明昭宣声音冷淡:“她们最聪明的办法是让京兆尹出来顶罪,壮士断腕,这样我便有耐心跟她们来一场‘和平演变’。”
早已暖和起来的周言致拨了一下汤婆子上的流苏:“要是她们随便找个人栽赃呢?”
拿过周言致手中跟摆设一样的汤婆子,明昭宣暖起自己冰冷的双手:“那她们也别想独善其身。”
天光变换,这一问题的答案在次日的早朝上便得以揭晓。
略过一些形式主义的程序和问候,明昭宣开门见山地向周汝兰发问:“周爱卿和京兆尹调查的结果如何?京中百姓可都在翘首以盼。”
没成想她这么直接,周言致的瞌睡虫都被吓没了,他看向殿下,也等着周汝兰呈上最终的结果。
下方的周汝兰向京兆尹招了招手,让她拿出查案文书递交给司殿女官。
看到明昭宣接过查案文书,周汝兰才痛心疾首道:“陛下,微臣未料到,太傅身为两朝元老,竟做出此种欺世盗名之事。”
“为了牟取利益,不惜残害百姓,制造狼妖之祸,其心可诛!”
眼前环环相扣,毫无错漏的查案文书,还有周汝兰言之凿凿的话语,都将这位原书中高风亮节的肱骨之臣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要不是明昭宣知晓真正的幕后黑手,说不定她真的会信以为真,她冷眸微眯:“太傅何在?朕要听她老人家亲自说。”
只要太傅咬死不认下罪名,明昭宣自会将她保下来,起码性命无忧。
像是在等着明昭宣这句话,周汝兰拍了拍手,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被呈了上来,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形。
“太傅在牢中就已认罪,微臣也没想到真相如此。”
看着台下狼狈地躺在血泊中的中年女人,还有众臣噤若寒蝉的自保姿态,明昭宣面若寒霜。
屈打成招,这就是周汝兰和京兆尹交给她的结案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