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厂公难为 > 25.【独发】宋黛赠礼
    司岱舟同裴承槿一起,走去了方才到过的街市。


    似乎是人更多了些,熙攘之间,司岱舟被迫挤到了裴承槿的身边。


    他高于裴承槿,二人一左一右,一男一女,引来了他人探究的目光。


    “好一个身姿高挑的女子啊!”


    “这姐姐的臂膀看起来极有力气,应是一把就能将你举起!”


    女子的调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裴承槿侧过头,又猛然听见一阵惊呼。


    “你瞧瞧!那公子可是天仙下凡?真是俊美无双!一见倾心啊!”


    蓝衣女子听着同伴的话,忙用帕子遮掩了半张脸,见裴承槿看了过来,又敲打了一下身边姑娘。


    “你倒是小点声音!人家都听见了!”


    “听见又何妨,我还去打声招呼!”


    另一名姑娘倒是个性洒脱,抬了步子就向着裴承槿走来。


    “慢着!”


    只不过被一把拉走了。


    裴承槿听完二人对话,忍俊不禁,嘴角笑意更似春日漾开的碧波。


    司岱舟瞥了眼自己的有力臂膀,轻咳一声,道:“不知可否请公子喝杯茶?”


    这样的转折更像是有话要说,裴承槿应了下来:“自然。”


    茶馆人声鼎沸,一楼大堂还有人在说书。


    这茶客们坐在长条凳上,用手肘依着八仙桌。虽是相围而坐,众人却恨不得抻长了脖子,再向说书人的方向凑去几寸。


    跑堂小二肩搭一条白巾,手提铜壶,穿梭自如。他见司岱舟和裴承槿一前一后,赶忙迎上前来。


    “二位客官!里面请!”


    恰逢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满堂喝彩。


    裴承槿迅速扫了一圈,问:“可有雅间?”


    “自然!请随我来!”


    小二在前引路,三人从茶客中间艰难穿行,终于上了楼阶。


    二楼雅间皆以屏风相隔,布置雅致,更为安静。


    “客官,用点什么茶?”


    说着,店小二将桌面利落一擦。


    裴承槿向宋黛看去,轻轻颔首。


    司岱舟不喜龙井,不喜碧螺春,独独喜爱砖茶。


    砖茶经过压制,最耐保存,在军中更是便于分发。发酵后口感醇厚,若是用大锅熬煮,再加上少许盐巴、生姜,当为享受。


    不可避免地,司岱舟想起在边州军中的事来。他愣神片刻,随即在小二的询问声中回过神来。


    “客官?”


    “可有砖茶?”司岱舟问。


    “自然有!”小二眉开眼笑,又道:“还要来些点心干果吗?”


    “我点了茶,公子来点吃食吧。”


    裴承槿见推脱不得,只好顺从:“来些豌豆黄吧,多谢。”


    店小二走后,二人之间再无言语。


    多日的心神煎熬,促使司岱舟来见了裴承槿一面。可是他是以宋黛的面容、身份,能说些什么?


    又该说些什么?


    此时,司岱舟更像是大梦初醒。身体先于了意志,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跑到了裴承槿面前。


    这都要怪那场莫名的惊风,把他吹得七荤八素。


    也要怪那阵莫名的痒意,让他寝食难安。


    裴承槿等了许久,也不见宋黛开口,索性直接发问。


    “不知姑娘叫裴某来此处喝茶,是想说些什么?”


    司岱舟尚未捋清自己的心绪,猛然被点破,只能胡诌:“听阿兄说,这几日裴公子一直派人送来菜蔬,宋黛心中感激。”


    “小事,宋姑娘也不必介怀。”裴承槿观宋黛神色,知其还有话未说明,便耐心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劳烦公子挂念,宋黛有一物赠予公子,聊表谢意。”


    司岱舟再三犹豫,还是拿出了来时在商铺买下的玉簪。


    玉簪算不上金贵,通体温润,簪首雕刻如意云头。


    宋黛赠簪让裴承槿始料未及,对方好意一片,自己却先入为主,疑心她对自己有谋害之意。


    裴承槿敛下眸子,叹气道:“倒是裴某心胸狭隘了。今日宋姑娘邀我来此,我也不妨直言。”


    “依裴某看,宋黛姑娘并非寻常猎户,当有卓越武艺。你家阿兄同样如此。先前,姑娘并未坦白,反而消失数日。是以,裴某对姑娘,生了疑问。”


    司岱舟虽料到裴承槿会在宅院之中发现端倪,但对方明显有着更为敏锐的洞察力,而且对自己也始终心存怀疑。


    “先前对公子有所隐瞒,确是宋黛不是。我与阿兄,的确身怀武艺。但对裴公子,并无歹意。如今世道,若想活命,手下没些功夫,等同于任人鱼肉。”


    “当日岐山之上,我把尸身带回,是忧心贼人将有后手。未曾想到,竟被一路尾随,以至烧了宅院。”


    “我忧心阿爹,故而出城寻找,并非故意消失。”


    司岱舟将宋黛身上的漏点尽数补了一遍,一番话说完,他胸口直跳。


    好在,裴承槿信了。


    “姑娘所言,确合情理。”


    小二已将茶水端了上来,奔腾的雾气径直向上,将二人面前蒙上一层。


    裴承槿盯着茶碗中心荡开的波纹,出声道:“生逢乱世,当有自保之力。”


    “况且姑娘身为女子,更为不易。”


    司岱舟从裴承槿的话中听出了些隐晦的情绪,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已经侧过了半张脸。


    长睫低垂,浅色嘴唇上还残留了些晶莹水痕。


    浑身像是被烫了一下,司岱舟迅速移开视线。半晌,他听见裴承槿发问道。


    “不知姑娘往后有何打算?”


    宋黛能有何打算,不过是将自己的身份瞒好了,瞒死了。


    司岱舟牵强道:“往后的事,远的太远。眼下,我只想将阿爹找回来。”


    兴许是想把这话题转到裴承槿身上,司岱舟紧接着反问:“裴公子呢?往后可有打算?”


    裴承槿似乎被问住了,他沉默良久,而后缓缓开了口。


    “裴某倒与姑娘并不相同,眼下的事,过于烦忧,我只想以后的事。”


    司岱舟从“过于烦忧”几个字中,琢磨出些厌恶之意。但他不好细问,便顺着说了下去。


    “不知,公子所说,以后的事,又是什么事?”


    裴承槿抬了眼,一双凤眸轻轻弯了弧度。


    “往后之事,自然是要活得快意潇洒。当一人,一骑,行万里江山,赏人间百态。”


    假面不受控地抖了两下,司岱舟紧紧盯着裴承槿,声音有些艰难地换了调子。


    “皇都繁华,九重城阙庄严威仪,豪门望族甲第连天。天下商旅皆来往于此,市列珠玑,车水马龙。公子不喜?”


    裴承槿听闻,却不置可否。


    “姑娘所言,多为权贵之享。”


    “朱门贵族,已成庇荫。偌大皇都早成了一滩浑浊死水,丢一块石头下去,也未必能激出小小浪花。”


    “天下之大,并非只有繁花似锦。山川河流,小桥人家,自有别趣。”


    “我之所求,不过是见上一见,看上一看。”


    裴承槿字字肺腑,尽为厌恶权势斗争之言。


    但司岱舟想不通,裴承槿又是为了什么,留在了他鄙弃的深宫之中。又是因为什么,才为自己戴上了精心准备的面具。


    况且,司岱舟所求,又何尝不是这些。


    当年,他携战功而归,先皇召见时,却只说了几个字。


    “你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如何能将他所受苦难尽数道明?


    紧接着,皇都巨变,太子薨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皇帝,自己的母妃当年因何而死。自己,为什么被送去了遥远的边州。


    为什么,他能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后宫之中活成了一条任人欺凌的狗。


    又是为什么,他要在弥留之际,将帝位传于自己。


    可是所有疑惑,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龙驭上宾。


    朝野皆惊,彼时懦弱皇子,竟黄雀在后,坐上了龙椅。


    皇位,并非司岱舟所求。他不过是想寻个真相,再将自己的母妃从皇都外的荒山之上,迁入皇家陵寝。


    太后势大,司岱舟坐在这皇位上,倒像是于刀尖而舞。


    他也曾向宋沛打探过当年之事,只不过宋沛嘴严,竟不吐一字。


    反而对先皇之死,闪烁其词。


    司岱舟察觉,先皇与先太子的死,恐怕另有隐情。


    “姑娘在想些什么?是并不认同裴某的话?”


    裴承槿并不指望宋黛能理解,于是笑笑,道:“皇都确实繁华,姑娘若是喜欢,理应多住一阵。”


    “不……”司岱舟抿唇,轻声回应:“是宋黛狭隘了。”


    “何来狭隘一说。众人皆不同,所思不同,所求不同。”


    “众人皆不同?”司岱舟追问。


    “自然。”


    那他可以,倾心于裴承槿吗?


    非皇帝司岱舟,就只是司岱舟。


    司岱舟想,亲口问一问裴承槿。


    裴承槿收下了宋黛赠予的玉簪,他察觉对方应有心事,认为对方是为阿爹之事烦忧,便不多做打扰,起身告了辞。


    方才他说的话,字字属实。


    裴承槿何尝不想脱离这虚伪的朝堂,以女子的身份,游览人间,纵情山野。


    灭门之仇,怎敢放下。


    未等入夜,宫中送来了口谕,说是皇帝要东厂厂公裴承槿,进宫面圣。


    裴承槿清闲了多日,终于没了清闲。


    他换上官服,踏着渐起的月色,入了宫门。


    帝王寝宫,只燃了几盏宫灯。


    光影重重,金色轮廓在地面跃动。逢月色进窗,亮色交织。


    两种光亮色泽不同,一种金黄温暖,一种清冷冰凉。交汇之处,却生出了一层颓靡。


    殿内寂静,静得司岱舟徒生忐忑。


    寝衣微敞,衣下胸膛起伏,司岱舟坐在龙榻边缘,上身前倾。


    他将手臂搁在膝上,青色血管自袖口而出,盘绕在他的手背。手指猛然缩动一下,宫殿之外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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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沛守在殿外,见裴承槿远远走来,附身行礼道:“陛下在殿中,裴厂督请进吧。”


    十分诡异。


    裴承槿试图从宋沛面上看出些什么,对方却是似成了精的千年老龟,将那面皮一耷拉,让他什么都分辨不出。


    以往时候,裴承槿想要进皇帝的寝宫,宋沛可是千防万防,断没有今日的样子。


    看来是皇帝打了招呼。


    裴承槿收了心思,提起一抹笑容。


    “有劳宋公公了。”


    裴承槿提起衣袍,迈进了殿门。


    入眼处昏黄一片,他的影子也浅淡不少。


    黑影向前探去,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最后停留在了前殿中央。


    万分诡异。


    皇帝若是召见,一般也是在前殿,可裴承槿并未在前殿见到司岱舟。


    奈何烛光实在算不得亮堂,裴承槿眯起眼睛,将东西暖阁细细看了一番。


    确实没有皇帝的踪迹。


    殿外蓦然响起簌簌风声,等传到大殿之内,却变成了拐了弯的细长调子。


    裴承槿心生戒备。


    冷风入殿,帷幔惊飞。裴承槿突然听见司岱舟的声音自后殿的方向传来。


    模模糊糊,只能听清三分。


    “裴厂督,何故止步不前?”


    裴承槿扬高声音,恭敬道:“奴才恐冲撞了陛下,不知陛下深夜召见,有何吩咐。”


    “到朕的面前来。”


    朝堂官员,向来不能进入皇帝的寝宫后殿。裴承槿长眉微蹙,却碍于司岱舟的命令,不得不动了步子。


    迈过穿堂,裴承槿抚上了楠木的花卉雕刻,隔扇门缓缓而开。


    二人之间,仅隔一扇落地屏风。


    目光飞快扫了一圈后殿,裴承槿在微弱的光线中,嗅出了非同寻常的气氛,眉尾开始没来由地惊跳。


    司岱舟见着裴承槿的身影隐在屏风之后,沉声道:“既然都进了这扇门,又站在屏风后做什么?”


    裴承槿哪里知道皇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自己哪一步惹了他的疑心。


    想不到,就不用想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裴承槿两步迈出了屏风之后,抬眼一瞧,一下杵在了原地。


    司岱舟开了衣襟,正坐在塌边,遥遥看着自己。


    这又是发了什么疯病,要到袒胸露怀的地步。


    裴承槿极快地垂下了眼,开口的声音无波无澜:“天寒,陛下还需保重龙体。”


    这不是司岱舟想听的话。


    他想听别的话,从裴承槿的口中。


    “你来。”


    司岱舟看着裴承槿堪堪挪了一步。


    耐心和忐忑一起灰飞烟灭,司岱舟不知从哪里生了勇气,他一把迈步到裴承槿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朕说,想要你成为同朕并肩之人,你可愿意?”


    裴承槿看着抓在对方那只手,突然的肢体接触让他有些难以忍受,却无法甩开。


    什么并肩之人?


    裴承槿细细想了一下,无果,只能顺着皇帝的话回应道:“陛下言重了,奴才本就为陛下差遣。”


    “不……”司岱舟快速否认,“我不想你供我差遣!我要你!”


    裴承槿的眼皮狠狠一跳,他抬眼对上皇帝的视线。


    烛火微弱,裴承槿还是在对方的眸子中看见了跳动的光点。


    “奴才……不知陛下何意……”


    裴承槿想要后退半步,却被司岱舟再次抓紧了手臂。


    “有何不知,还要我再说得明白些吗?我想要你!”


    眼皮跳得更厉害了,裴承槿一口气憋在鼻腔之中,呼不出,吸不进。


    他觉得皇帝疯了。


    “陛下,奴才一阶阉人,不值……”


    未等裴承槿说完,司岱舟便打断了他。


    “阉人如何!我岂会不知!”


    司岱舟的话先是高昂,尾音却带颤。


    “我……岂会不知……”


    说着,司岱舟似乎将力气放在了裴承槿身上,他的大力将裴承槿拽了个趔趄。


    好在裴承槿迅速稳住了身形,连带着接住了司岱舟的半个身子。


    司岱舟的两只手都抓在裴承槿的小臂上,裴承槿开不了口。


    一时之间,后殿只剩沉默流动。


    裴承槿忍不住开始回想,这等糟心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初见苗头的。


    但是他想不出,因为皇帝一向是阴晴不定,又喜欢阴阳怪气。


    他又想了一阵,试探性开口道:“陛下,兴许是陛下混淆了……”


    这话一下踩中了司岱舟的尾巴,他否认得迅速:“混淆?混淆什么?混淆这个吗?”


    裴承槿瞪大了一双凤眸,只见司岱舟狠狠一拉,将自己拽到了龙榻之上。


    二人齐齐一倒,在软塌的作用下又回震了一下。


    疯了……


    裴承槿看见了司岱舟眼中的自己,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表情的自己。


    慌乱、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