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制吐真剂的过程非常艰难。


    莱拉花了整整两周来收集材料——绝音鸟的羽毛、喷嚏草、缬草、月长石还有乌鸦蛋壳。其中最难得的就是绝音鸟的羽毛,这种鸟数量稀少且踪迹难寻,一根羽毛甚至能卖上一个金加隆的价钱。莱拉不在乎金钱的消耗,其实相比于其他高级魔药,这吐真剂需要的原材料要精简得多。


    然而炼制魔药的难度堪称地狱级别。书上记载的长达二十四步的操作异常复杂,甚至还有很多代称。比如,第二步中处理月长石的“月影碎”,莱拉翻遍了整本书,在第一百二十三页关于褪皮剂中找到了详细记载——“在月光下磨碎”。第七步中,将绝音鸟羽毛放进坩埚中的“羽落无声”,莱拉原本以为是把羽毛拎到坩埚上空,让它自己掉进去,没想到羽毛一掉进坩埚就引发了一场小爆炸。当时是深夜,莱拉躲在二楼的一间空教室里,灰色的药水溅了一地,她立刻抓起书本和坩埚就跑,差点被循声而来的费尔奇抓住。经过后两次失败的尝试,她终于弄明白了重点是“无声”,她改用漂浮咒将羽毛慢慢地放进去,药剂总算顺利变成了“乳白色”。


    类似的细节导致她失败了很多次,本就稀少的绝音鸟羽毛被消耗殆尽。莱拉不得不写信向爸妈寻求帮助,请他们从国外购买。好在阿尔法德和希维并没有怀疑她“熬制老师布置的魔药”的借口,很快就把二十根绝音鸟羽毛打包送来。


    整整大半个月的时间,莱拉如走火入魔般,日夜琢磨着熬制吐真剂的下一步操作。别人看她整日抱着个翻得起边的笔记本看,连饭都不好好吃,眼下一圈青黑,都吓得不敢去打扰她。连一向勤奋好学的茱莉都暗暗发怵,她悄悄问查瑞丽:“莱拉这么疯狂地复习,难道这次考试有什么特殊的难点吗?”查瑞丽心慌道:“我记得……没有吧……”


    在期末考试前三天的深夜,莱拉再一次架起坩埚,熟练地重复她烂熟于心的操作,只是这一次,在天边翻起第一抹鱼肚白时,她终于看到了坩埚里的粘稠液体缓慢得变成了透明色,晶莹剔透。她麻木地立在一边,死死盯着这一幕,眼白里熬出了几条血丝,缓缓眨了眨眼,眼眶里泛起生理性的湿润。


    “祝贺你大功告成,布莱克小姐。真是一锅完美的药剂。”


    她的身后缓缓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如无声的惊雷,恐怖的轰炸声隔了两秒才在莱拉心口炸开。


    邓布利多在她身后,戴着长长的红睡帽,穿着绣着满天星斗的蓝色睡袍。双手揣在袖子里,嘴里挂着微笑。


    莱拉还维持着转头的动作,灰色的瞳仁里倒映着邓布利多瘦长的身影。熬过最初的惊悸,她很快回过神来。“谢谢您的夸奖,邓布利多教授。”她朝他抬了抬下巴,声音里满是疲倦。“您想怎样都好,但现在,请允许我先收拾东西,回去睡一觉。您大概不知道,我很久没睡个好觉了。”


    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就连我注意到的都有43天了。”


    莱拉原先做好了保不住这锅吐真剂的准备,但听到邓布利多的话,她的眼眶却再次酸涩了。


    “显然,您知道的比我预料的多得多。那您知道那一天晚上,害我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人是谁吗?”


    邓布利多无奈地摇摇头:“很抱歉,我只是从庞弗雷女士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对肇事者一无所知。”他的蓝眼睛牢牢盯着莱拉。“但是,莱拉,擅自对未成年巫师使用吐真剂是违法的行为。吐真剂强迫他人袒露心声,这与夺魂咒控制他人行动一样,都是对自由意志的剥夺。”


    莱拉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意图是违法的,但那又怎样?


    “我只是熬制了一锅吐真剂而已。”


    “布莱克小姐。”


    “怎么了,教授?”


    “你……唉……”邓布利多想说什么,但一看到莱拉不服气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刹那间又苍老了一些。


    莱拉又累又困,饱受折磨的坏心情磨灭了她对老人的尊敬和对教授的谨慎。她居然对邓布利多直接说:“教授,我保证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人。您哪怕收走我的魔药都没用,我还会再重做一份。要是实在看不过去,等我用吐真剂找出害我的那个人,您再抓我去阿兹卡班不迟。”


    “等你找出那个人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邓布利多平静地问。


    莱拉沉默了。


    能怎么办?吐真剂逼出的话不能当作证据。退一万步说,霍格沃兹对那个人最重的处罚无非就是禁闭。她如此大费周章,可不是为了一个不重不痒的惩罚!


    “我明白了,教授。”她的声音干涩,却异常坚定,“我不会对别人使用吐真剂。”


    因为报复,不需要证据。


    既然她打算对肇事者以牙还牙,那她何必非要找出那个人是谁呢?反正肯定是斯莱特林,她干脆把他们都收拾一顿好了。


    邓布利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莱拉确信她没有把心思表露在脸上。


    期末考试来临,莱拉便把复仇计划暂时搁置一旁,专心应付考试。考完最后一门魔法史,她随着人流一起走出教室,来到坡下的草坪上。她的朋友们正坐在湖边一颗大柳树的树荫下,不远处还有一群格兰芬多女生脱下鞋袜,用脚拨弄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莱拉看到了莉莉·伊万斯,她也看到了莱拉,两人挥挥手,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莱拉强势地挤入朋友中间坐下,一手抱着茱莉的腰,一边把头靠在潘多拉肩膀上。她喃喃道:“考试结束了,我好累。”


    前面的艾森转过身,伸手把她推倒。“累就睡会儿。”她自己往后一躺,上半身压在莱拉腿上。查瑞丽凑过来搓了搓艾森的脸,五个人渐渐纠缠打闹成一团。“哎呀,扯到我头发了!”“我踹不过气了!”灿烂的阳光和朋友们熟悉的笑声将莱拉拥入怀中。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那些黑暗的念头。


    正闹得昏天黑地,突然听到了喊声:“莉莉,你去哪?莉莉!莉莉!”


    她们纷纷停止了打闹,抬起头看去。只见莉莉·伊万斯气势汹汹地快步走过去,其他格兰芬多女生在原地呼唤,却没能阻止她的脚步。莱拉随着她的方向一看,那边的草地上稀稀疏疏围了一些人,中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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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笑的詹姆斯、西里斯和彼得,还有狼狈的斯内普,趴在地上挣扎着。


    “又来了。”潘多拉说。


    茱莉瞥了一眼,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伊万斯是赶去救斯内普的吧。”


    莱拉站在原地,远远地观望着。她看见莉莉和詹姆斯交涉,似乎很不顺利。旁边的斯内普像条毛毛虫一样扭动,伸手去够自己的魔杖。


    斯内普似乎成功地袭击了詹姆斯……又被吊起来了……梅林啊,他没穿裤子吗?!


    “啊!”旁边的艾森尖叫一声,用手捂住眼睛,大声抱怨道。“他们在干什么啊!”刚才还在无聊地抠草的茱莉抬起头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没事了,艾森。斯内普被放下来了。”莱拉说。她蹙眉盯着那边,莉莉和詹姆斯又吵起来了……她怎么跑了?斯内普还在那里呢。


    莱拉顾不得别的了,一定发生了意外,她朝莉莉离开的方向匆匆追了过去。她跑到禁林边缘才停下,莉莉抱着手臂,独自一人站在那儿发呆,肩膀微微颤抖。


    见状,莱拉迟疑了。她能感觉到莉莉现在很难受,但她想不出来原因。也许她不应该去打扰她,还是先去找旁观者问个清楚。


    她刚调转脚步要回去,莉莉似乎心有所感地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都怔住了。


    莉莉下意识地冲她笑了笑,这个难看的笑容给了莱拉一点莫名的勇气,她主动走过去,凑近才看到她脸上的几道未干的泪痕。莱拉掏出手帕递给她,小声问:“你还好吗?”


    莉莉迟疑了一秒,还是接过了手帕。“不,我没事,谢谢你。”


    莱拉斟酌着语言。“莉莉,没必要为他们感到困扰……”


    “你说得对,根本没必要。”莉莉突然打断她,激烈地说。“我再也不会多管闲事了。从今天起,都和我无关了!”她用力地擦干脸,低头把手帕仔细地叠好收起。“等我把这个洗洗,再还给你吧。”


    “没关系的……”莱拉察觉到了她的抗拒,不敢再多说。


    “嗨,小家伙们!”粗犷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一个身形巨大的大胡子男人扛着一根木头从禁林里走出来,热情地冲她们挥手。


    莉莉破涕为笑,跟着挥挥手。“是海格。嗨!”


    海格站在他的小屋前冲她们喊话:“考试都结束了吧?要不要来喝点黄油啤酒?”


    莉莉立刻答应了,不由分说地拉着莱拉进了海格的小屋。莱拉看着她熟稔的动作忍不住说:“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海格人很不错,可能看起来凶了点,但非常好相处。”莉莉说。


    她说得一点没错,海格非常热情地款待了她们,端上了比莱拉头还大的两杯黄油啤酒。莱拉和海格聊了一会儿,很快就熟悉起来。海格还拍着她的肩膀说:“不进斯莱特林的布莱克都是好布莱克!来来,不要客气!多喝一点!”


    莉莉在一旁笑得很开心,满满一大杯的黄油啤酒她硬是灌了下去,如此捧场的热情让海格高兴极了。莱拉望着自己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杯子,只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