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沉渊眼底溢出几丝笑纹，刚要张口，苏意却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急着回答我，你先想想考虑好。咱们先把菜做好吧，别耽误了试菜。”
苏意说完低头继续处理食材，伸手一抓，把混合着糯米、香菇、笋丁肉丁的内馅一股脑塞进去了骨的鸡翅里，把鸡翅塞得鼓鼓的，用棉线封口免得煎的时候内陷跑出来。
方沉渊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手里的活计，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帮她烧着火。
厨房里只剩下柴火噼啪声和苏意切菜的声音，气氛有些沉闷，只有鸡翅被油煎时皮肉发出的爆裂声。
等鸡翅皮渐渐变黄发脆，倒小半碗清水，盖紧锅盖闷着。
试菜的菜肴都准备齐全，等鸡翅包饭盛盘便可以上菜了。
苏意拿着准备好的白瓷盘，漫不经心的擦着上面的水痕，眼睛却不自觉的注视着方沉渊的一举一动。
等方沉渊视线转过来时，又像做贼似得慌忙收回视线。
方沉渊垂下眼眸，唇角微微翘起，上前几步接过苏意手中的盘子，“你靠后些，别让开锅的油溅到。”
“嗯。”苏意懒懒的发出个鼻音，好像连个目光都吝啬给予，后退几步扶着案台，看方沉渊手脚麻利的把鸡翅包饭都盛出来，仿照她摆盘的样式，用了几个蔬菜叶子做点缀。
“学的倒是挺快的。”苏意暗自嘟囔，心里酸涩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嘟着嘴开门，唤来几个丫环把做好的菜肴端上去。
因着要看顾所有菜肴，所以苏意和方沉渊是最后到侧厅的，离着老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王掌柜恭敬的声音。
“母亲，这是儿子新请过来的厨娘，手艺一绝，连周员外都抢着留人呢，您尝尝她的手艺。”
苏意踏进门清雅的花卉香气裹挟着饭菜香，一股脑传进来，侧厅的酸木枝展柜上镂空的雕刻都是各类花卉，这王掌柜倒是真爱花。
花香清雅，若是平日里品茶赏玩，自然是风雅之事。
只是若与饭菜香混在一起，倒显得不伦不类的，也冲淡了饭香。
“罢了罢了，撤下去吧，我没胃口。这些厨子做出来的都一个样，觉得我老了做的菜都软趴趴的，那菜我看了就觉得倒胃口。”
苏意望过去，王老夫人侧躺在铺着绸褥子的贵妃榻上，右肘屈着支住脑袋，几缕花白头发垂在颊边。眼神半睁半阖，落在案上菜肴的目光发虚，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嘴角没半分弧度。
抿了口凉茶，便将杯子搁在榻边小几上，全然没半分想动筷子的意思。
韩晚晚在床脚处搭着半个屁股，虚虚坐着，十指屈起轻柔地给老夫人捏着腿。
“老夫人素来脾胃好，定是这饭菜不合口味。也难怪，有些人看着手巧，实则做出来的东西未必合人的心意，说不定还藏着些不干净的心思呢。”
苏意脚步一顿，原本要上前的动作停在原地，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角。
方沉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往前一步挡在苏意身前，目光冷冽。
“王掌柜，方才在厨房，这位韩姑娘便污蔑内子手脚不干净，甚至暗指她会在饭菜里动手脚。如今又含沙射影，莫非是王掌柜平日里对下人管教太过松散，才让她有胆子随意诋毁旁人？”
“还是说王掌柜看不上我们所做的，才要这般折辱？”
苏意诧异的看过去，她虽好性子，但是也不会看任由旁人欺负到自己头上，只是还未来记得出声，方沉渊竟然先发作了，话里丝毫不给王掌柜留面子。
“放肆，谁准许你这么乱嚼舌根？”
王掌柜怎么说也是一家之主，平日自然有威严的，如今板起脸厉声呵斥，韩晚晚眼眶瞬间红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苏娘子是我特意请来的厨娘，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还不快给道歉！”
“我没错！”韩晚晚委屈的垂泪，抬头泪眼莹莹的躲到老夫人身后，“老夫人，奴婢只是担心您的身子，您本来就没胃口，若是吃了不合心意的东西，再惹得您不舒服可怎么办？”
老夫人拍了拍韩晚晚的手，带着安抚，“好了好了，晚晚也是关心我，小孩子家说话没轻重，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说着，她又看向苏意，语气冷淡了几分，“饭菜既然做好了，就先放着吧，我再歇会儿。”
老夫人执意护着韩晚晚，王掌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对着苏意深表歉意。
苏意垂下眼眸，没说什么，反手拉住意图上前的方沉渊，见他望过来，轻轻摇了摇头。
方沉渊皱眉，虽然紧抿唇瓣散发着不满的情绪，但到底还是遵从苏意的意思，退后两步，以护卫的姿态站在身后。
苏意笑出两个小酒窝，上前两步，“老夫人说的是，毕竟是为寿宴的事而来，自然不好为这点小事计较。听老夫人说您胃口不佳，不知有几日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铩羽而归，为这点小事计较个没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意长的白嫩俏生生的，带着两个酒窝看着就讨喜，老夫人也不由得软了语气，抬手叫人给苏意上了圆椅，“你有身孕就别站着了，这怀孩子最是辛苦，稍不注意身上就会不痛快。”
王掌柜闻言，羞愧的低下头，神态更加恭敬了。
老夫人顿了顿，继续说，“我这犯恶心也就一上午的功夫，方才见日头好便出去晒了会太阳，谁知回来就觉得心口闷闷的，什么也吃不下去。”
晒了太阳，胃口差。
这老夫人怕是身子弱中暑了吧，又经这满屋子花香一熏，自然更加没了胃口。
苏意心中猜测，目光落在老夫人手边的茶案上，那里放着一小碟酸梅干，旁边还有个青瓷碗，碗底残留着几颗桑葚的果蒂，看来老夫人近日偏爱些酸甜口的东西。
“原来如此，老夫人胃口不佳王掌柜也着急呢，可见是母慈子孝，家和万事兴。”苏意带着笑意捧了两句，“老夫人，我倒知道一法子。您若是觉得胃口寡淡，或许可以试试酸梅汤。方才瞧见案上有酸梅和桑葚，若是能加些冰镇上，喝着酸甜清爽，说不定能缓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