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丞山注意到林静水的神色有异,于是抬手打掉妹妹的手,用玩笑的口吻对妹妹说:“从哪儿学的混账话?”
傅丞岚好笑地看向哥哥:“哪儿混账了?我确实从方然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林小姐的事情,一直很好奇。”
林静水那番激荡的心绪已经强行压至平息。她偏过头,朝傅丞岚露出一个标准的社交礼仪笑容:“我在方然面前闹出过不少笑话。如果我的事情能让傅小姐展颜一笑,实在是我的荣幸。”
她说着,伸出自己的左手:“久仰大名。”
傅丞岚伸手与林静水的手交握了一下。
傅丞山问妹妹:“不是说忙?来不了?”
傅丞岚:“那不是要给方然一个惊喜嘛。她特地为我操办的庆功派对,我怎么能缺席?”
兄妹俩又闲聊了几句,就见方然找过来,拉起傅丞岚:“我到处找你,还以为你又跑了。走,都等着你上台讲两句呢。”
两位珠翠罗绮的女郎相携而去。
林静水暗暗松了一口气,仰头一口气喝尽手里那杯香槟酒。
之后,林静水凭着常年练就的社交能力,撑着一张温婉的笑脸,顺利熬过本次的派对之旅。
回到家以后,她整个人后怕地瘫坐在房间的地毯上,冷汗涔涔。
今日见到傅丞岚,她方觉自己之前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了。
要说与傅丞山,她还能勉强用“功过相抵”的理由解除彼此之间的恩怨。
但与傅丞岚,她的行为跟诈骗有什么区别?
当年年纪尚轻,她天真地认为与傅家两兄妹不会再见,就是再见也只会是遥遥看一眼,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与联系——说到底,她跟他们之间完全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可惜,人哪能真的预知未来。
现在何止有瓜葛,简直是跟傅丞山的关系渐次加深。
她突然意识到,真的不能再跟傅丞山继续来往下去了。万一有一天傅丞岚想起那份荒唐的协议,问到哥哥面前……
她不敢接着往下想之后的事情。
她的“金风玉露”,她在燕京的一切,甚至挚友唐明霏,都可能在一夕之间骤然失去。
秋风渐起的深夜里,满怀心事的林静水入睡后,做了一个极为可怖的噩梦。
梦里依旧是法庭的现场,面目模糊的法官敲下木槌,直接判定林静水有罪。
头上不断流血的傅丞山仿佛一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沾血的手如铁钳一样牢牢禁锢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前走。
四周场景瞬间转换成昏暗的走廊,他动作机械地拖着她往开门的房间走去。
白色的房门打开,屋里一片浓稠的黑暗。
他的声音像是从破旧的录像带里传出来的那样扭曲阴森:“……一百万……一个孩子……直到孩子生出来之前,你就在这间房里……关着吧!”
房门轰然一声关上。
梦里她的尖叫声与现实的惊叫声融在一起。
僵硬的身体缓了将近一分钟,林静水终于意识到刚才只是一场梦。
她急忙坐起身,直到将房里的所有灯光都打开,喝光一大杯水,心情才缓缓平静了下来。
她浑身虚脱般坐进软椅里,冷汗浸湿真丝睡衣,额前鬓发湿透。
真是平生一做亏心事,夜夜都怕鬼敲门。
深思熟虑了几日,林静水完全下定决心,主动约傅丞山到法源寺见面。
她没想到今天的法源寺会有这么多人,绕了一圈,愣是没有找到一个能停车的地方。
她是一个守时的人,眼看约定的时间要到了,而自己还在到处找车位,于是拨通他的电话解释说明,麻烦他等一等。
他在电话里说了一个地址,让她到这里来。
“这里可以停车。”他说。
那是法源寺的附近,她半信半疑地开过去,远远就看见站在前方等候的傅丞山。
她在他旁边刹停车,解开车锁,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他给她指了一条路。
她一边开着,一边看着近在眼前的庄严巍峨的寺庙,不禁问道:“再往里,就是寺里了。能停?”
“嗯。”他单手支颐,姿态懒散地靠在窗沿,“那是傅家的停车场。”
她一下踩紧刹车,惊愕地回头看他:“我停,不好吧?”
“怕什么。我给你兜底。”
“哟。燕京的傅少就是大气。”
傅丞山略显无奈地笑出声。“林淼淼,你认真开车。”
车一路开到僻静的后门,保安亭上的保安见了不认识的车,急急走出来要赶人时,一瞧见副驾驶上的人,登时换上一副明媚的笑容,朝副驾驶坐着的人敬了一个礼,起开道闸杆让车开进去。
那是一个小型停车场,划了线,能停二十辆车。
林静水开进去时,停车场已经停了好几辆豪华商务车。
她把车停在最边缘的车位里。
二人下了车,林静水望着沐浴在琥珀色夕阳光线里的寺庙,耳畔还能听见前方传来的阵阵热闹。
她感慨道:“奇怪,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我以往这个点过来,都不会这么多人的。”
“寺里有庙会,为期三日,今天是最后一日。”
“怪不得这么热闹。”
“你常来这里?倒是没听你说起过。”
“偶尔会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拜一个菩萨——地藏王菩萨。今天约你,也是想跟你一起拜拜这位菩萨。”
傅丞山霎时顿住脚步。“为什么?”
“消弭业障。”她的声音淡淡的,像吹来的一阵微风,风过后,什么也不剩下。
往前走了几步的林静水没听到声响,停下来回过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傅丞山。
他站在金光璀璨的暮光里,目光脆弱且受伤地看着她,整个人仿佛一尊破碎的白玉琉璃像。
她的心不知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莫名地坠痛起来。
大拇指指甲用力地戳压食指第二根指节侧面的皮肉,钝痛感即刻上延,提醒她不要沉溺心软。
她抿了下唇,对他展露一个与平常无异的温和笑容:“走啊。一起去拜拜。”
他不肯动。
她狠心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往地藏王菩萨殿走去。
一路上,要经过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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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门栏,穿过一棵棵距今不知多少年的古树,越过一簇簇拥挤的人群。
庙宇喧嚣,香火鼎盛,烟云袅袅。
燕京的秋,是银杏的季节。
正殿门前栽着几棵银杏树,一片片银杏叶迎风飘落,满地金黄。
傅丞山沉闷着一张脸,走得不情不愿。
林静水就跟他的私人助理一样,一边护着这位大少爷以免其被游客拥挤或推搡,一边捏着他的手腕半拉半拖,好不容易将人带至地藏王菩萨殿里。
世人多为求财、求学、求姻缘,有些菩萨殿拥挤得快要站不下人,地藏王菩萨殿里能让一对男女相距一块四方青砖并肩而站。
四方青砖约有半臂长。
傅丞山站在四方青砖的右下角,抬眸去看站在四方青砖左上角的林静水。
她双手合十,闭眸,低头,鼻尖抵着指尖,姿态虔诚——
菩萨在上,宽恕吾罪。
从此恩怨两消,互不相欠。
傅丞山抬步走到她身边,与她之间的距离缩至一个拳头。
他的嗓音如同敲钟过后袅袅浮荡的尾音,轻轻落在她的耳边:“出事后,我常来法源寺拜一拜。
“向各方神仙祈求——
“祝愿我那位素未谋面的救命恩人……”
林静水面容诧异地扭头看向傅丞山。
原本望着雄伟佛像的傅丞山,侧过头,握住她的右手,扯到自己面前,将提前摘下的那条由慈云大师亲手制作的一百零八颗奇楠沉香佛珠手串,一圈一圈围到她的手腕上。
“一切平安。”他笑吟吟地与她对视。
林静水惊愕地说不出一个字。
“这串佛珠送给你。”他仍握着她的手腕,仍将她望住,“它跟你,更有缘。”
照在窗台的夕光倾斜了几分,抓着窗框的小雀“扑棱”一下飞走。
殿前满地金黄银杏叶,人潮一浪一浪,橘光浓郁,尘烟朦胧。
钟楼前的诵经声停歇,两位青灰衣衫的小和尚拉动钟鼓柱,撞击硕大的铜钟。
咚——
古朴清音如水波一般缓缓流泻至寺庙各处。
树间停歇的鸟雀惊飞,游人惊叫,纷纷掏出手机相机拍下此间美景。
银杏叶落,停在红漆窗台上。
林静水终于反应过来,最后无可奈何叹息一声,露出一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
——菩萨,您看见了吗?眼前这个我拼命救下的人,我往后一生的泪,仿佛在那晚都为他哭尽了。
原本,林静水是真的打算跟傅丞山就此别过的。好不容易劝说自己,要狠下心,要一口气斩断之后的所有麻烦。
但现在……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会这么轻描淡写地将如此珍贵的佛珠手串戴到自己的手腕上。
有些话,并未挑明。
有些情意,已然传达明晰。
她曾经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探究出事后的傅丞山过得到底好不好。
今日,这个悬心多时的问题总算有了答案。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很好,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