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原本有意前来贸易的商船纷纷观望甚至转向。
同时,朝中严松一派的官员再次活跃起来,纷纷上奏,将东南乱象归咎于“开海扰民”,请求皇帝立即停止市舶司,重申海禁。
压力再次回到了萧景逸身上。
御书房内,他听着刘文正关于市舶司遇阻的汇报,以及影七关于靖海侯暗中动作的密报,眼神冰冷。
“赵崇山这是要跟朕打一场经济战和舆论战啊。”萧景逸冷笑。
“陛下,如今商船不敢来,市舶司形同虚设,长期下去,恐难以为继啊。”刘文正忧心忡忡。
“他以为这样就能逼朕就范?”萧景逸站起身。
“他忘了,朕手里,不仅仅有市舶司,还有整个大凉!”
他迅速做出部署:
“第一,经济反制:传旨给内府核算处和户部,联合发布‘皇家采购清单’。
朝廷所需的部分海外货物,如香料、药材、特定木材等,今后只向在市舶司登记并依法纳税的商船采购!
同时,给予这些合法商船优先购买朝廷控制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紧俏货物的权利!”
(现代思维:利用政府采购的导向作用,引导市场行为,扶持合规企业。)
这对于逐利的商人而言,是巨大的诱惑!
皇家采购,意味着稳定、量大、利润丰厚的大单!这足以抵消部分走私的利润,甚至更有吸引力。
“第二,舆论反击:通知《邸报》(官方通报),连续刊发文章,阐述重启市舶司的初衷、章程以及对合法商人的保障和优惠。
将‘福海帮’接受招安后,贸易畅通、受到保护作为正面典型宣传!
同时,严厉驳斥谣言,宣布朝廷将严厉打击任何破坏海贸秩序的行为!”
(现代公关策略:掌握舆论阵地,主动发布信息,塑造正面形象,打击谣言。)
“第三,军事护航:命令‘海东青’稽查队,联合愿意合作的海南如福海帮,组成联合巡逻队。
在市舶司指定港口及主要航道上,进行武装巡逻,展示力量,保护合法商船!
若遇袭击,坚决反击!朕授权他们,可先斩后奏!”
(展示武力,保障安全,建立信任。)
“第四,”萧景逸眼中寒光一闪,“斩首行动:影七,让你的人,集中精力,查清是哪些人在散播谣言,以及制造血案的幕后真凶!一旦证据确凿,不管涉及到谁,格杀勿论!朕要用血的事实告诉那些人,跟朝廷作对的下场!”
一套涵盖经济、舆论、军事、法律的组合拳打出,目标明确,手段狠辣。
萧景逸站在巨大的海图前,仿佛看到了东南海疆上的风起云涌。
“赵崇山,你想玩,朕就陪你玩到底!
看看到底是你这个地头蛇厉害,还是朕这个真龙天子,能搅动这四海风云!”
这场由盐政引发的斗争,已经彻底演变为一场关于帝国海洋战略、财政命脉和中央与地方权力博弈的终极较量。
萧景逸的现代思维与帝王权术,将在这片广阔的海域上,经历最严峻的考验。
萧景逸的组合拳迅速在东南沿海引发了连锁反应。
“皇家采购清单”的威力超乎想象。
当第一批在广州市舶司登记、并依法缴纳了象征性关税的海南(主要是福海帮及其关联商队),成功接到了内府核算处发出的、数额巨大的香料和珍贵木材订单。
并且预付款项迅速通过新成立的“皇家钱庄”(萧景逸另一项试验性举措)拨付到位时,整个东南商界为之震动!
真金白银,永远是最有力的说服工具。
许多原本观望、甚至被靖海侯胁迫的海商开始动摇了。
合法贸易,虽然要纳税,但有朝廷背书,订单稳定,资金安全。
远比在靖海侯的阴影下,冒着被黑吃黑、甚至人财两空的风险要强。
陆续有商船尝试着驶向广州、泉州两市舶司指定的港口。
尽管数量还不多,但坚冰已经开始破裂。
与此同时,《邸报》的持续宣传也开始发挥作用。
“福海帮”帮主林啸接受采访,现身说法。
讲述归附朝廷后贸易如何顺畅,安全如何得到保障,虽然略有美化,但事实俱在,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官方渠道的声音,开始压制市井之间的谣言。
靖海侯赵崇山的经济封锁和舆论压制,出现了明显的裂缝。
靖海侯府,气氛愈发凝重。
“侯爷,这样下去不行啊!”一个心腹谋士焦急道。
“已经有十几个相熟的海商暗中派人去市舶司打听章程了!再这样下去,人心就散了!”
赵崇山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萧景逸的反应如此迅速且精准,直接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经济利益的流失,比武力威慑更能瓦解他的根基。
“看来,不动点真格的,这小儿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赵崇山眼中凶光毕露,“他不是要保护那些商船吗?
好啊!我就让他保护不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传令给‘黑蛟’,让他们出动!
在离港口远一点的海域,给我劫几条投靠了市舶司的商船!
做得干净利落点,一个活口不留!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投靠朝廷是什么下场!”
“黑蛟”是赵崇山暗中蓄养的一支精锐海盗,专门替他干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另外,”赵崇山阴沉地补充,“给京里的严老大人去信,让他再在朝上加把火!
就说市舶司管理混乱,引来海盗报复,致使商旅罹难,民怨沸腾!”
他要将破坏贸易的黑锅,反扣到市舶司和开海政策本身上!
紫宸殿内,萧景逸正与苏挽月讨论内府核算处的账目。
苏挽月身着浅碧色宫装,脂粉未施,却更显清丽脱俗。
她指着账册上一处标记,语气认真:
“陛下,您看这里,去岁宫内瓷器采买,同比增加了三成,但各宫用度记录却显示消耗与往年持平。
臣女核对过入库单,这批瓷器大多并非御窑厂进贡,而是来自江南‘玲珑阁’,价格却比御窑厂高出五成不止。
其中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