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昭州经不住吴昭戈的盛情邀约,两人一起在盛辉小区下了车。
“宁宁,你到了给我发条信息。”下车前吴昭州叮嘱吴昭宁。
吴昭宁点了点头,对喝酒脸色通红的兄弟俩说:“你们等会儿买瓶酸奶解解酒。”
吴昭戈回了一个OK的手势,几人又聊了两三句,车子开走。
吴昭州用手机拍下车牌,吴昭戈见状调侃道:“这么心细,以后我嫂子有福了。”
“别说些莫须有的东西。”
两人笑闹着在小区门口买了几瓶酸奶后很快进了楼道电梯。
“哥,你什么时候去公司上班?”吴昭戈按下15楼,电梯门缓缓合上。
“月底报道。”吴昭州点开拾冬的微信想问问他们到学校了没有。
“那不是很快了。”吴昭戈瞥了一眼吴昭州的手机界面,看到拾冬的头像后,问,“你在给那个女人发信息啊?”
吴昭州一边笑一边打字:“你说话很没有礼貌,这样怎么追阿冬?”
吴昭戈梗着脖子“哼”了一声,又不知该说什么补救,于是眼睛转了几圈,看到了贴在电梯里的广告。
“你是否也因为过去的失去而烦恼,痛苦。
过去是你的勋章,不忘记也没关系。
跟我们一起,缅怀过去,相信过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在的人真是闲的。
吴昭戈满不在意别开视线,他拆了一瓶酸奶吸了两口,回想起晚上的饭局,虽然他极力抛出话题,但每每到拾冬那,对方看着都没有什么回应的欲望,如同,他在微信上发出的绿色气泡一般,刚发出去就碎了。
哎
吴昭戈长长叹了口气。
“叮”
“叹什么气,早跟你说了阿冬不好追。”
两人一起走出电梯,刚出电梯就看到自己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塑料袋,吴昭戈回头看了一眼对门,把东西取下来,把门打开。
“这什么?你点外卖了吗?”吴昭州一边换鞋子指了指吴昭戈手里的东西。
吴昭戈不语,把门关上后看也不看把东西扔进垃圾桶。
“哥,我感觉对门的老太太有毛病。”吴昭戈苦恼皱起了眉。
自从那次吃了她的饭后,对门的老太太几乎一日三餐给他送饭,前两次他还感慨老太太人好,可没两天就不对劲了。
吴昭戈爱睡懒觉,可老太太不到七点半就砰砰敲门,让他早起吃早饭,吴昭戈不爱吃茄子,苦瓜,跟老太太提了一次,可下次她还是给煲了苦瓜排骨汤送过来,说天热,要多吃苦瓜下火。
“晚上也是,不到十一点敲我门,要我赶紧睡觉。我真服了,我们就是个邻居,管的也太宽了!”吴昭戈往沙发一摔,把腿架在沙发扶手上,“你信不信,我扔掉的垃圾袋里一定有个苦瓜做的菜。”
吴昭州不信邪走去门边解开塑料袋,饭放太久,已经没有菜香气,只剩油气,果不其然,白米饭上有几片绿色苦瓜。
“而且我都事先跟她讲了我今晚不在家,她还给我送,我是真没招了。”吴昭戈把酸奶喝完扔进垃圾桶。
“老太太也是一片好心,你这样随便扔东西也不太好。”吴昭州走过来教育道。
吴昭戈虽然觉得不好,但他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不好就不好吧,我昨天就跟她说了不要给我做饭了,她自己要送。”
“她做的菜太清淡了,我还不如吃肯德基。”
吴昭州对少爷小七无奈一笑,他拆了瓶酸奶,拍拍吴昭戈大大咧咧架着的腿,见他收回后,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吴昭宁已经到家报平安了,但给拾冬发的,还没得到回复。
吴昭州把手机放回茶几,靠着沙发椅背,开始复盘今晚发生的事。
复盘了两次,猜了她生气了和没生气的两种假设后,吴昭州意识到,自己对她的了解还没有向云黛多。
“哥,那女人在路上还没到学校。”吴昭戈想跟拾冬聊会儿天,便试探性问她到了没,没想到对方很快回复了。
“她回你了?”吴昭州诧异,拿过自己的手机,没有新信息。
“对啊,哥,教教我,接下来跟她说点什么好?”吴昭戈从沙发上坐起来,虚心求问。
看来生气的假设成立了。
吴昭州有些难堪,又有些沮丧。
“哥,你们从小长大,她喜欢什么啊?她那么特殊,我送桃木剑怎么样?”
“她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
吴昭州在这刻茅塞顿开。
是啊,他连拾冬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只参与了她一小段人生,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大言不惭地说要让她变好。
吴昭州你凭什么。
他又一次点开拾冬的对话框。
“快说啊,她喜欢什么?”吴昭戈半天没等到回复又一次催促道。
吴昭州发完信息,看向吴昭戈求知若渴的眼神,义正言辞道:“追女孩子得用心,不能找外挂。”
吴昭戈哀嚎起来。
“不过小七,你真的喜欢阿冬吗?她比你大那么多。”
吴昭戈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一边说:“现在都流行姐弟恋。”
吴昭州见弟弟这样无奈一笑,想了想还是劝导:“我还是觉得你找个和你年龄相仿的谈恋爱会好一些,阿冬她...”
“哥,感情的事你别管那么多。”吴昭戈打断吴昭州的话,看上去决定撞一撞拾冬这南墙了。
“好吧。”吴昭州手拍在吴昭戈大腿,大有不再管之意,“那祝你成功。”
“哥,你有没有郁之的微信,他们不是师姐弟吗,我要不问他取点经?他看着人挺不错的。”
吴昭州望着眼神清澈的弟弟,就在这时,他听到不知哪传来“咚咚咚”的剁肉声,不过住宅区有人做饭也正常,他在越来越急促的敲击声中一时哭笑不得。
“你啊,太迟钝了。”
“嗯?”
闪着寒光的砍骨刀夹杂着“咻咻”破风声砍向案板上的排骨,切碎的排骨四分五裂散乱在桌面,老太太面色平静,手起刀落,干净的雪白台面上,不一会儿溅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在越来越急促的砍骨声中,老太干瘪的嘴里喃喃自语:
“吃..吃...吃..吃!”
“哐啷。”
砍骨刀断裂成两半,握着刀柄的手缓缓流出鲜血。
被吵醒的人披着衣服从卧室出来,看着这情形,如鲠在喉。
“他不是小宇,别为难那孩子了。”
“吃!”
*
“吱...吱...吱...”
木质的破旧秋千兀自晃动,链条生锈的吱吱声是此时唯一声音来源。
这是哪里?
四周起了薄雾,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依稀辨认的出不远处有个滑滑梯。
游乐场?
拾冬暗自思索,顺便走过去抓停了晃动的秋千。
声音消失,寂静无声的场所显得更加诡异。
“阿冬快来!”
谁,谁在叫我。
拾冬正疑惑不敢轻举妄动之时,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一晃眼,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的小女孩从身边欢快跑过,嘴里清脆应着:“来了。”
小女孩跑进薄雾。
拾冬迟疑几秒,眼看小女孩要消失,她跟着跑了过去。
转了一个圈,竟回到起点。
秋千又吱吱吱响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秋千上坐着一个人,身后还有两个小孩在推。
他们背对着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云黛,再推高一点。”
“我快推不动啦,州州,你也使劲啊。”
“我..也快累死了,阿冬,你下来让我玩一下吧。”
“不要,我才刚开始玩,再推高一点。”
两个小孩在身后将秋千越推越高,秋千上女孩的笑声随着秋千的起落忽高忽低。
“我要飞起来啦...”
拾冬被欢快的气氛吸引,不自觉走了过去。
“你是谁?”小云黛踩到一个人,往后一仰,看到一个大人,有些怯弱地问道。
“我..我是..”拾冬看着云黛,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介绍自己。
“你...你是来领养我们的吗?是吗?”小姜州秋千也不推了,满怀期待跑过来问。
拾冬望着昔日玩伴小小的,纯净的脸庞,心里的某扇门像人脸识别过后,突然打开,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向眼眶。
“你们...好吗?”
两个小孩听不明白,面面相觑,似乎在征询对方如何回答,而秋千因为没人推而渐渐落地。
“你们怎么不帮我推了。”
拾冬迫不及待想看一看小时候的自己,一转头,她朝后退了两步。
“那你来帮我吧,快来。”
秋千上没有五官的人静静看向自己。
*
“下一站,明泉大学站,请乘客们做好下车准备。”
拾冬醒来听到报站,维持睡着前的姿势不想动弹,窗外吹进来的风,眼前黄色的塑料座椅,汽车行驶的晃动感,周围汽笛声说话声把她渐渐拉回现实。
是梦啊。
拾冬眼眶一阵发热,刚抬手碰到旁边人的温热手臂,意识到眼前的塑料座椅好像是斜的后,她瞬间弹跳起身,视线回正。
“师姐你醒了啊。”郁之察觉右边的重量消失,一脸平静看向她。
“嗯..”拾冬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在心里后悔不该喝酒,但完全归咎到酒精问题上,又似乎有些欠妥。
啊..烦。
“听歌吗?”郁之扬了扬手机。
“你听吧。”拾冬拒绝,点开手机,八点五十分,不算太晚,她习惯性翻了一下任务栏,看到了一则新闻推送。
如何逃离窒息的原生家庭,或死亡,或毁灭——探究弑母案背后的真相
她点进去,果不其然,说的是盛辉小区的那起案件。
弑母的人叫杨枝。
全文很长,但文章主旨是妈妈重男轻女,父亲早逝,妈妈从小就偏袒哥哥。
哥哥生了小孩后,妈妈就搬去和哥哥一起住,帮忙带小孩。而杨枝住在盛辉小区。
“没多久我也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儿。”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方面发展,不料女儿出生不久,竟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夫妻两人开始到处寻医问药,没过一年,丈夫受不了提出离婚,她带着女儿住回盛辉小区。
“妈妈当时看我可怜,就搬回来和我一起住,白天妈妈帮我照顾多多,我出去上班,那段时间虽然苦点,但是和妈妈在一起,我很安心。”
“只是,心脏病不是小病。”
孩子太小,手术风险极高,也找不到合适的配型。
孩子进医院的次数从一个月三次变到一周三次,长的话,可能大半个月都得住院,看着孩子受罪的模样,杨枝心如刀割。
“多多两岁生日前一周,她躺在重症室,全身插满了管子,那些管子多得都快让我看不到多多了。”
病危通知书是杨枝妈妈签的,最后的呼吸机也是她拔的。
“我知道不该怪她,我也知道撑一天多多就受罪一天,可是...妈妈,你为什么不借我钱让多多再住几天ICU,起码让她过完两岁生日。”
“她还那么小,妈妈。”
由于痛失女儿,杨枝患上严重的抑郁症,不得不辞职在家休息。
“妈妈照顾了一阵子,后来我吃药病好了一点,嫂子生二胎,她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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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我的病时好时坏,不过好在小区有个人开了一间冥想瑜伽室,我有空就会去那里坐坐。我想把日子过好一些。”
“虽然对当时的我来说,很难。”
杨枝努力了好一阵,日子也逐渐回归正常,可没多久杨枝妈妈被人骗了好多钱,家里莫名背了债。
“我当时只有五万块,给了她三万,虽然杯水车薪,但这是我能给出的全部了。”
“没想到她突然回来说要把现在这套房子卖了。”
“哥哥明明有两套房子,却要卖我住的这套。这房子的确是妈妈名下的,可是,她知道我没地方去,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也许在她心里,哥哥永远比我重要吧。”
命案发生的那一天,母女俩起了争执,杨枝一时冲动拿过一旁的剪刀,一把扎破了妈妈的颈动脉。
“我现在都忘不了妈妈那个惊恐又不可置信的眼神,她的血像水龙头一样流过我的脚,血是热的,她没多挣扎就死了,临死前流了好多眼泪,可是我哭不出来,我躺在血泊里,就像回到妈妈子宫一样,好温暖。”
这篇文章引起了很多讨论,下面的评论也是纷纷感慨杨枝的不容易,也有很多相似经历的人写出自己的往事。
“在心理学上,人有三种状态,儿童自我状态,成人自我状态以及父母自我状态,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儿童状态里出不来。”
拾冬在那条评论上停留了几秒。
*
车到站了。
郁之作为大四毕业生,早在一周前就不在学校住了,拾冬不想给学校人制造谈资,于是两人在校门口的前一个路口分开。
“师姐,你回去多喝点水。”
拾冬看着郁之表情自然的脸想说点什么,又组织不出语言。
要不是今天这个聚餐,她依旧不会和郁之说话,无论是他发来的信息,还是送来的点心,她可以全部忽视拒绝,并不会有愧疚感。
她不近人情地拒绝他,到头来,他面对自己时,还和之前的态度一样。
恶劣,蛮横的球投出去,理应回馈的是更加激烈的恶意才对。
当有人用不同方式打破自己的惯有认知后,拾冬除了回避,似乎也想不到好的办法。
“拜拜。”她说。
“好,路上小心。”
郁之站在马路边看拾冬走远,强撑的气如同泥沙迅速垮塌,一口鲜血喷出,他无声无息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拾冬回到寝室,还没到查寝时间,她喝了酒又睡了一会儿,整个人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发呆,学生三三两两从眼前经过。
“喝酒了?”一旁用手机打麻将的刘姐闻到拾冬身上隐约的酒气,一边出牌一边问。
“一点。”拾冬拿过水杯咕嘟咕嘟灌水。
“和谁?”
“以前的朋友。”拾冬盖上杯盖,不可避免又想起公交车上的那个梦。
“难得你还有朋友。”
“这是什么话。”
刘姐笑着出了个一筒,“因为你从来没提过你的朋友。”
拾冬沉默,几秒后才说:“有,但是不多,就没怎么说。”
刘姐“哦”了一句,不再追问,不刨根问底的优点得以让她俩和平相处。
桌上的手机亮了,拾冬等到屏幕暗下才欠身去够,猜应该是吴昭戈,刚在公交车上他就一个劲儿发消息来。
真是个话痨小孩。
一点开,除了吴昭戈,底下吴昭州头像上也显示了一个②
“刚才那些话你当我喝多了的胡言乱语,我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自以为是给你提意见,对不起。”
“请你相信,我真的很开心我们能再遇见,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刘姐又胡了一把,把昨天输的欢乐豆赢了回来,她正乐着要再开一局,听到旁边的姑娘说:
“他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
刘姐慈祥一笑,“那就好。”
“汪汪汪”
珍珠甩着尾巴跟着附和。
*
吴昭宁打了一把游戏,无意中看学校八卦群,发现群里竟然聊了一百多,点到最上面先是一张照片,女生靠在男生肩膀,男生戴着耳机安静坐着,下面紧跟一句话,
“郁之和宿管绝对谈了。”
!!!
吴昭宁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如饥似渴一路往下翻。
“早在他们经常去食堂吃饭那会儿,我就默认他们谈了。”
“郁之一个大四毕业生,别的毕业生早离校了,他天天在学校晃来晃去,是他舍不得学校吗?(手动狗头)”
“话说,宿管应该要比郁之大吧。”
“现在都流行姐弟恋。”
“精彩精彩~”
“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除了这个靠肩的照片,感觉他们在学校的时候都很正常,遇到也是各走各的,从没牵过手什么的,真的在谈吗?”
“你不懂,这种表面装正经,当着大家的面私下偷偷暧昧的才刺激!”
对!
他们私底下还抱在一起过!
吴昭宁发出土拨鼠尖叫,迫不及待把照片转给自己的八卦搭子,准备激情开麦一番。
等了一会儿没反应,发现错转给吴昭戈了,两分钟撤不回,她潦草打了三个字“发错了”随后又重新转了一遍。
吴昭州洗完澡出来,正要问吴昭戈吹风机放哪,听到卧室传来一声“卧槽”。
“怎么了?”吴昭州一进卧室发现吴昭戈心如死灰躺在床上,旁边的手机还亮着。
“哥,我被偷家了。”吴昭戈哼哼唧唧假哭起来,“我就说郁之那个人心思重,我就知道,呜呜呜..”
你才知道啊。
吴昭州望着手机上的照片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