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就谢白一人,原本计划两人一起下去。
“你留下,先别暴露,我下去看看,怎么着我也是吴家子孙,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吴昭戈想了想决定自己下去。
“行。”
拾冬看着吴昭戈偷感很重消失在楼梯口,她摸了摸口袋,又一次确认,里面的东西确实不见了。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拾冬没有线索。她走到壁画旁,把手放上去,等了一会,没有反应。
骨灰没有了,她无法完成赵子晴他们的夙愿。
这不怪我,我放在口袋里,谁知道会丢。
这事和我可没关系。
拾冬在心里为自己开脱,努力想忘记那些人期盼望向自己时的眼神。
这时,床上不省人事的人动了一下。
“你醒了?”
姜州眼神迷蒙望着眼前最不可能出现的人,过了片刻,他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清醒一点,都是幻觉,清醒一点,姜州。”
拾冬意外姜州这一举动,在他想继续第二个巴掌时,伸手阻止了,“是我,不是幻觉。”
姜州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直到视线模糊,他小心翼翼,用很轻很轻的力靠了上去。
“人死前会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阿冬,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云黛也是。”
拾冬感到有水珠落在自己手背上。
依旧是一碗水端平的姜州。
小时候她和云黛总会问姜州,你最喜欢谁,姜州每次都说你们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拾冬抬手,眼泪顺着肌肤纹理划过手腕,过了几秒,她又放下。
如同当时无法安慰云黛一般,她也无法安慰姜州。
“姜州,我是拾冬,现在一切都不是幻觉。我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不知道谢白到底给姜州吃了什么,此时他眼神涣散,意识混乱,很有可能是控制神经的药物。
“吴妈,密室...爷爷发现,打我...药苦..”一回忆起这个,姜州就开始头痛,他用力拍着头,企图回忆起什么,但说出的话零零散散,提供不了什么有效信息。
“别打了,想不出算了。”拾冬阻止姜州不停捶头的动作,把他扶好躺平,“你先休息一下,我会带你出去。”
怎么楼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拾冬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下楼看看。
“阿冬,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没有拦住他们,我好没用...”
姜州陷入某种虚空的境界,他已经分不清面前的一切是真是假,好多思绪一齐涌来,汹涌淹没了他。
这些天,他看到了很多人,踩死自己养了很久才开的花的爷爷,只在外人面前才对自己有好脸色的爸爸,以及自己一靠近就迫不及待避开,却能转身温柔拥抱吴昭则的妈妈。
还有村里见谁都笑眯眯,却唯独对自己冷眼相待的吴妈。
一定是我不够努力,一定是我不够听话。
姜州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拿了很多奖,可是,他依旧活得像个透明人。
被领养的时候,院长妈妈说,州州要去过好日子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快乐?
州州好痛苦。
州州好难过。
他又想起了云黛,在新闻上得知云黛死的那天,他在大街上走到半夜,他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他在心里一遍遍指责自己心狠,指责自己冷血,他想用眼泪祭奠好友的死去,仿佛只有这样,才符合大众的标准,大家死了朋友都会哭,为什么就你哭不出来,哭啊,姜州哭啊!
可他怎么都哭不出来。
他和云黛好久没有联系了。
姜州真是个差劲的人。
“你已经很好了。”
姜州眼神空洞望着头顶天花板,源源不断的眼泪流进发隙。
拾冬站在楼梯口,有些犹豫。
下去可能是陷阱,不下去,她也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即使她留在这,也迟早会被发现。
去吧。
拾冬抓着扶手下楼。
楼梯下了三分之二,底下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从这个位置看下去,已经能看到楼下的青色地砖和一半祭坛。
就在拾冬打算接着往下走时,脚下的楼梯的隔板突然消失,她来不及反应,一脚踩空整个人摔了下去,掉进一张网里。她狼狈爬起,立马想起西游记里,被珍珠背衫套住的猪八戒。
一转眼,两眼一黑。
哦,不远处竟然还有一只猪八戒在网里。
那只被捂嘴的猪八戒冲自己讨好一笑。
*
吴昭宁在祠堂转了半天,也没有去后室一探究竟的勇气。她沮丧回到自己家,一开门,听到二楼传来爸妈的争吵声。
“离婚吧,我真是受够在你家当孙子的日子了,大清都亡多少年了,你吴家还搞外姓歧视这一套,老子不伺候了!”
今天大祭,蔡弘伟特地换了身褂子,结果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他好歹也是人民教师,在外谁见了不得喊一声蔡老师,一回来,就受尽吴家人贬低。
“你嚷什么,当上教导主任翅膀硬了?要跟我离婚?你和那个王老师那点破事我都不稀得说,别当我是傻子。”
“你别血口喷人!我那点破事?你吴靖柔好得到哪去,你新招的那个特助,身材真不错啊,长公主养面首,你们吴家人真是厉害!”
“蔡弘伟!”
吴昭宁在一阵噼里啪啦声中关上门,一扭头,看到身后的奶奶。
“走吧。”吴天容拄着拐杖走出院子。
吴昭宁跟在奶奶旁边,在她十岁之前,爸爸妈妈是从不吵架的,后来她慢慢长大,他们吵架的次数也多了,现在想想,也许并不是十岁之前不吵,只是不当着她面吵罢了。
“你爸你妈不会离婚的,别担心。”
吴昭宁回过神,听到奶奶这么说,也不知是想表达自己的豁达还是失望,她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边晃边说:“他们不必为了我强行在一起,离了我也不会怪他们。”
吴天容笑笑,“不是为了你,你爸很爱你妈。”
没几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孩子随母姓,当时蔡弘伟跪在地上点头应允的模样,骗不得人。
“奶奶,人都是会变的。”
吴昭宁见过爸爸爱妈妈的样子,总之不是现在这样。
“爱也是会变的。”吴天容走累了,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河水从浑浊的眼前潺潺而过,“就像眼前的水,不停在流,每个阶段的爱也不同,宁宁,你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吴昭宁若有所思。
*
吴昭则一回家就洗澡换衣服,等他清清爽爽从浴室出来,正要吹头发,爸爸就推门进来了。
“爸...”
吴靖贤嗯了声,坐在椅子上说:“你爷爷把昨晚的事都跟我说了。”
“爸,我不是故意打小七的。”吴昭则以为爸爸是来兴师问罪的,急忙为自己辩解起来。
“我不是说这个。”吴靖贤不以为然摆手,“我要交待的是今晚的事。”
“...今晚怎么了..”吴昭则只知道今晚还有个祭祀,可具体内容,他并不了解。
“今晚不管发生什么,你只需要看着,记着,别的一概不管。”
吴靖贤说完这话后,吞了吞口水,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毕竟他也没亲眼见过,爸爸从小到大给他讲的祖宗献祭到底是怎么献祭的。
今晚对他,对儿子,都是一次历练。
但是,
“昭则,总之都是为了吴家,为了你以后掌管吴氏集团,懂吗?”
吴昭则郑重其事点头,“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听你们的话。”
吴靖贤满意离开。
*
“都找了,兄弟们也问了这附近的野鬼,都没看到。”刘友疲惫仰躺在沙发上,“孟老头,你再想想线索。”
还有什么线索。
孟永猛抽了口烟,昨晚他就不该贪睡,要是跟着郁之一起去找,也不会出这档事。
“老板,我刚听个兄弟说,这有个找大师净过宅的祠堂,孤魂野鬼们都进不去,他们会不会在祠堂?”大虎想起刚刚经过祠堂时,确实感到不适,便急匆匆跑了。
“祠堂对外开放,我找七八遍了,没看到人。”
“每个地方都找了吗?”
“人家祠堂后面不对人开放,我怎么去?”
“有没有可能小冬就在那?”
孟永抽烟的手顿住,几秒后,他站起来,“我再去一趟。”
“别急,你大白天去,明摆着会被发现,等天黑再说,放心,小冬福大命大。”
孟永坐回沙发,看了一眼艳阳高照的天,不甘叹气。
郁之站在树荫,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目前安全。”
“嗯。”
“要属下留下帮忙吗?”
“不用,她会自己想办法。”
“黎主上交待,请您不要动用法力,以免带来麻烦。”
“嗯。”
“她还托我转答一句话。”
“说。”
郁之等了一会儿,对面没出声,狐疑皱眉,正要追问时,那声音咻一声擦过耳畔。
“主上说,别当舔狗!”
树叶沙沙声顿止,郁之神态自若摘下一片叶子,两指揉着叶梗,左右旋转,眯眼看向外头高照的日头,
“要她少管闲事。”
本少爷有自己的节奏。
*
再醒来,一看手机,五点半。吴昭宁和奶奶回来后,妈妈的车已不再院内,爸爸也不见踪影,她在客厅给奶奶开好电视,回房倒头就睡。
竟然睡到现在。
她照例给吴昭戈发信息,发视频,还是没人接。
中午大家在祠堂吃饭时,她特地去问了七爷爷,七爷爷说吴昭戈不舒服在家休息,自己提出要去看他,七爷爷又改口说,他被他爸带去建丰看医生去了。
吴昭宁没有追问,她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吴昭戈一定在那个密室里。
她从床上爬起,拉开窗帘,日头有沉下去的迹象,但天光依旧亮堂,吴昭宁一觉睡醒,神清气爽,
“爸爸说得对,大清都亡多少年了,我倒要去看看那后室到底有什么!”
吴昭宁拿上手机出门。
凭着一腔脑热的吴昭宁到了祠堂,祠堂里还有不少人。
她们都是来负责清扫,整理祭祀过后垃圾的村里女人。吴昭宁望着上午一地彩纸,鞭炮的地面已恢复如新,巨大的红色地毯卷好,摆放在一起,两人一人一头抬起架在肩上,步履稳健地抬着离开,另一边手还提着满是红色纸屑的簸箕。
吴昭宁想起祭拜时站在前头的男人们,他们此时也许在酒桌上侃侃而谈,也许在家休息,总之,他们只需要站在最前面享受身为男人的特权,至于身后的事,
“这些都是女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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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他们满脸酒气,随意弹了弹烟灰,笑得理所当然。
吴昭宁心里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这是第一次,她因为性别而产生愤怒情绪。
她想起每次家族吃饭,做菜的女人,端菜的女人,在外雷厉风行的妈妈有时也要围上围裙洗碗,她自己也会被家里堂伯使唤帮忙盛饭,倒酒,顺便被教育几句,女孩子早点成家,别像谁谁谁,年纪一大把了还嫁不出去。
那些纷至沓来的细节,如同一把把小刀,划在裹住她的茧上。
因为大典,后堂没有锁门,等回过神,吴昭宁已经到了供堂门口。
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虽然比喻很大逆不道,但吴昭宁此时的心情和即将要进男厕所参观是一个感觉。
她神情紧张地前后看了看,在确信没人后,深吸口气,推开了供堂大门。
门发出陈旧一声响,九层佛龛上蜡烛微微摇晃。
吴昭宁迅速关上门后,心里有些恍惚和茫然。
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进的地方,自己就这么进来了?就像游戏通到最后一关,以为是无敌大boss,结果没两三下对方就缴械投降了。
她新奇又紧张看了几圈后,想起自己的主线任务。
找密室。
吴昭宁不敢靠近佛龛,生怕冒犯祖宗,可剩下的灯和香案,也不像能开密室的样子。
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学着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小心翼翼转了灯座和香案上的香炉,一无所获,好不容易进来,吴昭宁不想空手而归,她打起了地砖的主意。
听说敲上去听着是空的话,就有问题。
吴昭宁耐心十足,把手机随手放在地上,从最边上开始蹲在地上敲地砖,多亏了今天上午跪了那么久,现在她的膝盖已经成长了。
“这个不是。”
“这也不是。”
“这个呢,好像也是实心的。”
不知不觉,天渐渐暗了。
吴昭宁浑然不觉,孜孜不倦敲完了所有地砖,手指节都敲痛了,一无所获。
“怎么办啊。”
吴昭宁看外面天色已暗,一边不甘心就这么走一边又担心万一这个时候有人进来发现她就完了。
正巧这时手机响了,在这安静的空间显得格外突兀,吴昭宁来不及思考,拿上手机匆匆离开。
吴靖柔开了一百多公里,在高速服务站加油的时候,才想起公司的文件没拿,折返回去是不可能了,想起上午刚跟蔡弘伟吵完,她直接打电话给吴昭宁,响了很久,终于通了。
“宁宁,我房间桌上有个黑色文件袋,你现在赶紧联系快递给我加急寄出来,我明天下午要用。”吴靖柔自顾自一通说完,等了几秒,对方没回复,她不耐烦皱了皱,追问,“你听到没有,说话啊。”
“哦哦,妈,我在。”吴昭宁平安无事出了后室心才镇定下来,“听到了,我马上联系快递。”
“对了,一楼茶几上的东西,是我给吴妈带的补品,出来的急给忘了,你有空帮我带给吴妈。”
吴靖柔小时候是吴妈看大的,对她格外有感情,逢年过节都会给她带点补品慰问一下。
“吴妈不是去走亲戚了吗?”吴昭宁想起上午村里婶婶的话。
“谁告诉你的,吴妈哪还有亲戚?”吴靖柔不耐烦皱眉,接过加油站工作人员递来的找零后,不容置喙地继续下达命令,“你别说那么多了,就两件事,寄快递和送补品,会了吗?”
吴昭宁听着妈妈这跟员工说话一般的严厉口气,再多的话也默默咽下去,低低回了一个好。
那头连再见都没有,迅速挂了电话。
吴昭宁失落走出祠堂。她先是回家给快递打电话,吴村到底是个村,一般送到村里的快递都是集中一个点送,没有城市那么方便,打过去那边的快递说下班了,最晚也得明天才能来取件。
吴昭宁给妈妈发信息说明情况,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于是提上补品,去做妈妈交待的第二件事。
给吴妈送补品。
端午大典过后,来祭祖的人们已陆陆续续离开,村子又恢复往日平静,吴昭宁去送补品的路上经过亮着灯的吴昭则家,她看了一眼,默默往前走,在她看不到的房内,一只苍老的手拉开抽屉,没一会儿,四位男性从容有序走进密室。
“吴奶奶,你在家吗?奶奶?”
搞新农村建设时,念在吴妈无儿无女,二爷爷特地派人给她的老房子简单翻新了一下,虽然是个小平房,但一个人住足够了。
吴昭宁小时候会跟着吴靖柔在过年时一起去吴妈家拜年,她每次都会从大铁皮罐里拿出好多吃的,以及一些不知从哪搜罗来的小孩子玩旧的玩具,临走前会趁着妈妈不注意给她偷偷塞红包。
吴昭宁敲了几遍门都没人应,她试探性拧了拧门锁,竟然开了。
一开门,屋里一股难闻的味道涌出来,毫无防备的吴昭宁连鼻子都来不及捂,吸了满肺,她连忙退了两三步往旁换了好几口气。
听说老人上了年纪会有老人味,可这味道也太大了吧。
吴昭宁连门都没进,屏气站在门口,把东西放进屋,就要关门离开时,又不禁感到疑惑,吴妈都不在家,为什么味道会这么重?
脑海不合时宜想起看过的刑侦剧,这个味道不会是....
“吴奶奶,我进来了。”
吴昭宁进入吴妈的家的同时,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对面,孟永和郁之也径直朝着祠堂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