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主业宿管,副业抓鬼 > 31. 第 31 章
    端着精致菜碟的下人进进出出,最后一道菜上来时,下人大着胆子瞥了一眼梳着妇人髻的女子,一道警告视线划来,他急忙放下菜,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门合上的声音还没有外头呼啸的风声大。


    “招待不周,柯少夫人莫要嫌弃。”钱肇冲坐下就一直端坐着的祝婉儿开口致歉。


    祝婉儿望着满目佳肴,交叠在膝头的手不知不觉沁出了汗,她忙起身行礼,“民女一介布衣,得师爷如此款待,是民女荣幸。”


    钱肇笑了两声,往空着的酒杯中倒了酒,“柯少夫人不必拘谨,先吃饭吧。”


    祝婉儿坐回位置,室内暖和明亮,她小心翼翼拿起筷子,挑了离自己最近的胭脂鹅脯。


    低头用餐时,她感到有堵墙,不断朝自己逼来,压上喉咙,只够人勉强吞咽。


    祝婉儿吃完那片胭脂鹅脯,再没勇气夹菜,连吃了几口白米饭后听到钱肇问她家中几口人。


    “民女双亲早逝,就剩我一个。”


    “那柯少夫人也算遇到好人家了。”钱肇淡淡回着换了双筷子,往空碗里夹菜。


    “钱师爷说的是,柯家一家都是极好的人,我夫君为人正直,断不会叫魂之术,这一切都是吴家设计陷害,还请师爷明查,还我夫君清白。”祝婉儿抓紧时机连忙说道。


    钱肇抬眸看向祝婉儿,从刚刚到现在,只有说起柯家,她才话最多。


    他把装满菜的空碗放到祝婉儿手边,说得随意又不容置喙,“柯少夫人,府上有个规矩,吃饭不谈公事。”


    祝婉儿接下来组织好的话顷刻间梗在喉咙,她轻声回了句“是。”


    席间钱肇还问了些祝婉儿小时候的事,她的喜好,祝婉儿一一回答,默默吃着钱肇放在她旁边的菜。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几个下人进来手脚麻利撤下碗碟,奉上茶点,端上两盏精致小盅后,又一次轻声轻脚退出门外。


    “关于柯少爷的事,我也早有耳闻,只是如今朝廷彻查此事,没有充足证据,你如何为柯少爷脱罪?”钱肇喝了口热茶,直入正题。


    “可是我夫君真的是被陷害的,吴家小喜听说是死于天花,和我夫君绝无干系。”


    “听说?柯少夫人,断案讲究证据,你可有证据证明吴家小喜死于天花?”


    祝婉儿哑口无言。


    吴家人守口如瓶,她至今连小喜葬在何处都不可知,得天花这事不过是从董大那听说的。


    现在,董大也死了。


    “吉丰当地若是出了天花,知县怕是马不停蹄上报朝廷了,吴家人担得起欺瞒不报,掉脑袋的死罪吗?”


    祝婉儿拽紧双手。


    “更何况天花传染性极强,若小喜得的是天花,为何吴家上上下下都平安无事?”


    “也许...是吴家人隔离得当。”祝婉儿越说越小声。


    钱肇但笑不语,他笑里满是不计较,他知道,祝婉儿的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离奇死亡,在柯府搜出了小孩发辫,并且有证人,柯少夫人,柯少爷怕是凶多吉少。”


    祝婉儿握上滚烫的杯壁,一言不发。


    “不过我有一法子。”


    钱肇的话如同仙乐入耳,祝婉儿连忙问是何法子。


    “柯少夫人,法子我确实有。”钱肇无视祝婉儿殷切的神色,把手边的瓷白小盅往祝婉儿的方向推了过去,犀利反问道,“可我为何要冒着砍头的风险去救你夫君呢?”


    祝婉儿盯着面前的瓷白小盅,手指不自觉抖了起来。


    那堵墙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帮你,有何好处?”


    等祝婉儿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跪在了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瓷砖,一句话都说不来。


    钱肇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片刻后,他扶起祝婉儿,掀开她面前的瓷盅,漫不经心说道:“这厨子真该打,饭都吃完了,才上菜,柯少夫人,要不尝尝这最后一道菜?”


    祝婉儿脸色苍白垂眸望向掀开的瓷盅。


    里头空空如也。


    她对上钱肇不再遮掩的眼神,明白过来,


    自己,才是这最后一道菜。


    她强忍的泪水再也撑不住,如垮塌的落石滚落下来。


    *


    柯晋元隐约听到了公鸡打鸣,知道如今是何时辰,这是他入狱后唯一确认时辰的手段。


    又一天了。


    柯晋元一夜未睡,大牢里一天比一天冷,即使盖着厚褥子,寒气却不住往骨头缝里钻。


    正想着要不要下床活动活动,门口传来开锁声,一扭头,竟是祝婉儿。


    柯晋元从床上惊坐起来,还未等开口,来人便已扑进怀里,带来一身凉气。


    “婉儿...”柯晋元抚上她满是水珠的秀发,注意到她冻红的耳朵,以及不住颤抖的身子。他摸到祝婉儿冷透了的手,把它们放到自己胸口取暖。


    他不去追问为什么她怎么大清早来,只是静静抱着她,直到怀里传来细碎哭声。


    那哭声,像冬夜里打在瓦片上的冬霰,刷刷刷的,噼里啪啦一粒粒跳进脖颈,融成冰水流进心里。


    好冷。


    祝婉儿没有哭很久,很快便擦干眼泪,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一打开,是以前他们常吃的东铺家的水晶蒸糕。


    “云璟,饿了吧,快尝尝,还热着。”祝婉儿还有浓重的鼻音,语气却已轻快起来。


    柯晋元伸手拿了一块递到祝婉儿嘴边,两人分食了一块蒸糕,再吃,已如鲠在喉。


    “下次不许这么早出来,天冷,路上危险。”柯晋元把蒸糕小心收好,郑重叮嘱祝婉儿。


    “云璟,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两人借着厚褥子的遮挡,手紧紧握在一起,祝婉儿双眼通红,眼神却温柔。


    “为何道歉。”


    “我说我会救你,可我办不到了。”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祝婉儿坚信这世上一定有公道真理,所以她,以及柯府上下,无时无刻不怀着柯晋元会回来的决心四处求人谋划。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叫魂一事各地盛行,每天都有人含冤入狱,朝廷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行事态度,让他们为柯晋元讨回公道的这条路举步维艰。


    “我从没怪过你。”柯晋元把妻子揽入怀里。


    他每天都能听到牢里的哀嚎声,看到衙役时不时拖着死尸出去,有时没及时发现,直到气味扩散了才知道。


    而自己,能拥有一间独立牢房,想必柯家已是花了极大代价,他还有何不满足。


    “婉儿,要说道歉,是我对不起你,没让你过好日子。”


    祝婉儿在他怀里摇头。


    柯晋元抚上她脖颈后的指痕,刚刚肢体放松的妻子,瞬间被冰冻住,两人默默无语,公鸡又打鸣了一次后,他听到祝婉儿问:“云璟,你相信我吗?”


    “我信。”


    祝婉儿从他怀里抬起头,刚哭过的眸子,冷灵灵,简单回了一句好。


    柯晋元失笑,替妻子整理好凌乱的鬓发,轻叹一声:“傻婉儿。”


    前因后果,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祝婉儿没有待很久,她出去一天,怕柯母担心,想先行回家报个平安。


    临走前,她深深凝望着柯晋元愈发消瘦的脸颊,缓缓道:“以后我每天都来看你可好。”


    “求之不得。”


    回到家,祝婉儿先是给柯秦氏报了平安,而后吩咐嬷嬷准备热水,她要沐浴。


    嬷嬷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准备好了。


    祝婉儿泡在热水里,不远处的案几上,放着她捡回来的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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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祝寿图。


    熬了一个月,十指扎遍才完成的,被无情扔在路边,上面布满了来往者的脚印。


    她很想哭,可眼下一滴泪都没有。


    经过昨晚一夜,祝婉儿终于看清了。


    这世间本就没有真理公道,平民百姓更没有。


    花出去的银子,盘出去的铺子,一家人耗费的心血,都敌不过官府之间官官相护。


    这堵墙太厚,他们攻不破。


    祝婉儿抚上后颈,慢慢沉入热水中。


    *


    祝婉儿永远记得那天。


    刚过大寒,正是最冷的时候,她和柯秦氏给他准备了好几身厚褂子,正要带去,听到嬷嬷传来一声哀嚎,


    “夫人夫人,少爷..去了!”


    柯秦氏当场昏倒在地。


    祝婉儿抱着给他准备的厚褂子,坐上马车,赶去牢房。


    柯府门口很快挂上白布。


    路过的人嫌晦气都绕路走。


    祝婉儿守了三天灵,第二天时,吴瀚来了,临走前,还恬不知耻说要带走祝婉儿,被两个嬷嬷打了出去。


    第三天晚上,又有人来了。


    一抬眼,竟是钱肇。


    她木然看着钱肇给柯晋元上香祭拜,连回礼都不曾。


    “柯少夫人,节哀。”


    钱肇静静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第一次见她,是知府嘱托他陪同老夫人去柯家绣纺。


    那日,她在绣纺后院接待完知府母亲,待人群散后,她倚在柯晋元身边,朝心上人邀功。


    “我刚讲得好不好?”


    “自然是好。”


    “你怎能如此敷衍。”


    “何来敷衍,我现在研墨写篇咏婉儿口才了得的文章可好。”


    “好啊你,欺负我不识字。”


    曾经表情鲜活灵动的人,如今形同行尸走肉。


    钱肇并未久留,临走前,身后传来祝婉儿的声音。


    “钱师爷,那日,您说的法子当真可以救我夫君吗?”


    钱肇回头看她,灯火憧憧里,人已瘦得脱相。


    而这不过一月光景。


    “钱某并未有十成把握。”


    祝婉儿听后,直起身子朝钱肇深深俯首,“多谢钱师爷。”


    寒风把挽联吹得哗啦作响,钱肇解下身上大氅,盖上去,竟连人也看不到了。


    他看向供台上的灵位,隔着玄色大氅拍了拍:“柯少夫人,活着。”


    “那日,多谢。”祝婉儿颤抖的声音从氅下传来。


    “我从不喜勉强人,保重。”


    钱肇转身离开。


    那晚,她缩在床脚,在自己靠近后,忽然从床上爬下跪在脚边,字字血泪陈情:“钱师爷,民女办不到。民女深知,这也许是救夫君出狱的唯一机会。可是民女办不到。”


    “你不想柯晋元出狱吗?”钱肇抚上她后颈光滑的皮肤,不自觉用了力。


    “我想。可夫君也教过我不可折节。”


    “不可折节?”钱肇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大笑起来。


    “正是。师爷可能不知,民女从小颠沛流离,幸得柯家收留,夫君教我读书认字,他告诉我,不论男子女子,不可折节。”祝婉儿依旧止不住颤抖,却不知哪来的勇气抬头对上钱肇玩味的视线,“夫君在大牢受刑那么多次,都不曾屈服,所以,我也不能。”


    钱肇依旧是居高临下的神色,问她你不怕柯晋元死在大牢吗?


    她泛着泪光的眸子满是决然:“若是如此,我便随他一起。”


    看来,她准备履行那日的话了。


    钱肇坐上马车,帘外寒风阵阵。


    钱肇走后,祝婉儿从跪坐的蒲团下拿出一封信,扔进面前的火盆中,静静盯着休书二字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