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府城的教谕先生如何……”
铁峰有些怅然，“出发前我跟子宸回了趟学堂，大门都锁了，隔壁刘夫子说，先生带师妹跟吴叔外出省亲去了……”
提起柳三泰，纵科举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往后没准还会遇到其他名师、座师，但在他们心里教授他们启蒙，带他们走上文学道路的恩师只有一位，那便是柳三泰。
车内安静了些许。
张子宸突然噗嗤一笑说，“那个刘夫子现在还骂万夫子呢，一天三顿，顿顿不落！”
唐星宇说：“我也听说了，还跟若晖特地去听了一段。”他哈哈笑着说：“连一句重样的都没有，王胖拿小本子记不会功夫就是一张纸。”
“活该！谁叫万钧那老小子缺德！”
铁峰笑着补了一句。
去年凌河县那一方表彰匾额，万钧可把刘氏学堂给坑惨了。
院试刘氏一门全军覆灭，别说秀才，连童生都没中一个！
谈笑间马车驶入状元楼。
几人约好下午就去贡院登记，大邕朝院试前三十名才可称为廪生，廪银每年四两，白米每月一石，粟米三石，钱粮虽然不多，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荣誉。
四两纹银揣进兜还没捂热乎，张子宸便提议要周毅请他们下馆子。
“那四石米马车拉回状元，赶明个叫观墨送到你家去！”观墨是张子宸的书童，府学不许携带书童，唐星宇、王若晖近身伺候的小童的都留在家里。
只有观墨随行，预备在府城状元楼待着，随时伺候他家少爷。
“府学就在书院后边，报完名咱把阿毅这四两银子都吃光！”
“都吃光！”
“咱们几个就阿毅是廪生，不吃他的吃谁的！”
马车被安排走，几人步行到府学，倒是没多远，可老远的就看见府学门口几个壮汉蹲在路边贼兮兮地往大门口瞄。
周毅都对绑票、掳人有心理阴影了。
他拉了一把铁峰道：“你走我外边。”
铁峰一懵，“干啥？那我当你堂哥，替你挡风？”
周毅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府学门口，门房听说是案首周毅与凌河几位学子前来报到，脸上惊喜与惊吓交织，一句话还没说，立刻从朱漆大门后头窜出来五个壮汉，警惕看向外边低沉急切道：“几位秀才老爷快把户籍贴，贡院文书给在下！”
“……啊？”
这咋跟想象中的流程不一样？
几人同时一懵。
就在此时，门房大喝一声，“快进来！”
周毅整个人还愣着，就被扯出一道残影拽进学府里头，耳后倏地挂起一阵阴风，方才蹲在府学不远的几个壮汉不知何时潜到近前，伸手就要抓人。
府学那五个汉子，显然经验丰富，三下五除二连推带搡将五人扯到府学里面，又把那几个壮汉推到台阶底下。
大门关上。
一阵人类下三路辱骂交织。
“这、这是怎么了……”
张子宸一阵愕然。
门房抹了一把冷汗道：“嗨没啥，白鹭书院过来抢人的，得亏杨大人提前叮嘱过，叫特地注意你们几个，要真给那几个孙子抢走，我这饭碗不用干了！”
“……啊？”
唐星宇：“民间书院也敢到府学来抢生源？”
门房一路引领者几人往报名班房里走，见怪不怪说：“这有啥，往年新晋秀才老爷都叫白鹭书院给招揽去，这抢人的还是咱们府学先开始的！”说着，门房从兜里掏出一沓画像，其中最醒目的便是周毅五人，“今年所有排名靠前的秀才都有画像，凉州城甭管大小书院，门房人手一份！”
“要能在别家书院多抢一个秀才，可领一两银！”
“还能这样啊……”
周毅猛然想起上辈子，高考还没出分，各大院校就堵家门口的场景。
原来名校抢生源，这是自古就有的传统。
凉州府学占地面积得有二十个足球场大，左庙右学，左面是文庙，右面是学宫，学宫分为，讲学的明伦堂、尊经阁、斋舍，后院是以便学生练习骑射的校场。
学府斋舍位于东西两侧，东侧是准备乡试的秀才，右侧是准备会试的举人，皆由数个小院落组成。
每个院落可容纳五人住宿。
周毅他们正好五个，张子宸书童给管理员塞了一吊钱，五人顺利住在一个院子里。
就在周毅他们逛了半天，以为可以出去大吃一顿的时候，府学大门一关，只许进不许出，连行李都是门房壮汉去状元取，府学得要三月十五才正式开课。
这期间他们没地儿去。
要么整理院子，跑去尊经阁看书，要么按时按点到斋堂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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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美味，不好吃……”
王胖子对着一碗肉沫豆腐，还有一份素炒白菜，连皱成苦瓜。
府城书院伙食没那么差，一荤两素，二米饭不限量，价钱还只要十文一顿，可怎奈柳氏学堂伙食太好，把几个人舌头都吃刁了。
“我想吃烧鸡。”
周毅说。
“哎……阿毅你真是学坏了，以前你没王胖这么馋的！”要周毅不说还好点，他一提，铁峰也有点受不了，“这饭菜一点油水没有，不下饭，再吃几天我连石锁都抡不动了！”
“都怪你，非得提什么烧鸡！”
清汤寡水大锅饭，被铁峰搅和得没法看。
这时隔壁桌凑过来一个人，周毅一眼就看见旁边的蒋济同，万氏学生范杰过来说，“就知道你们会来府学，咋样这吃的跟你们柳氏学堂比不了吧！”
虽明面上握手言和。
但柳氏几人见了万氏的人最多点头打招呼。
沉默一瞬。
铁峰道：“那个谁呢，没跟你们一起？”
“你说刘振啊！”范杰呵呵笑了两声，“咱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犯不着跟他多计较。”
明白了。
刘振这是拿赌注当屁吃，没去白鹭书院，也来府城读书了。
铁峰瘪瘪嘴，“豁牙子一道沟拉屎往回抽，只要他不挑事，爱去哪儿去哪儿！”
张子宸：“噗！”
唐星宇拿掉衣襟上饭粒，也跟着笑两声。
一个脏字不带。
骂的可真难听。
范杰干咳两声，又道：“今个是土地公生辰，东城有社火，东院举人们都回去，我们也打算逛逛，你们去不去？”
火社，民间祭祀习俗。
周毅一听地点在东城，便知道是前不久西城官市起了作用，大昭寺搞活动吸引人过去。
“能出去？咱们新来的秀才不是不让出去？”
张子宸登时来了兴趣。
他们凌河镇最多过年唱大戏，而且多数都是他们几个富贵人家唱戏，年年都是那些戏词老早都听烂了。
唐星宇、铁峰眼眸同时一亮。
王若晖放下筷子说：“有肉吃就行！”
周毅：“怎么去？”
范杰一脸理所当然，“怎么去？当然是跳墙去！门房看的那么严不跳墙根本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