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年纪稍大的孩子正在洒扫,年纪小的则在嬷嬷照顾下玩耍,虽然衣着朴素,但眼神清亮,并没有受虐或者挨饿的苦相。
因此,排除了因环境恶劣而导致孩子自行出走的可能性。
一位穿着半旧蓝色布裙的妇人闻讯快步迎了出来,约莫四十上下年纪,手指关节粗大,沾着些泥巴,像是刚干完了农活。
“民妇邓氏,正是慈幼局的主事,参见端王殿下,佑国公,虞姑娘,裴公子,府尹大人。”
“邓主事不必多礼。”虞清欢虚扶一下,直接切入正题,“我们为失踪女童一案而来,还请主事将最新情况的详细告知我们。”
提到失踪的孩子,邓主事脸上立刻蒙上一层担忧:“是蓝橙那孩子。她是昨天傍晚失踪的,不是在局里,而是在去西山采摘野菜的路上。”
“西山采摘?”虞清欢追问,“仔细说说,当时情形如何?同行有几个人?”
邓主事回忆道:“昨日午后,天气晴好,局里几个年纪大些的孩子,由两位嬷嬷带着,去西山脚下那片林子里采摘些野菜。蓝橙那孩子勤快,也跟着去了。一行人本是同去同回,就在太阳快落山,准备返回时,清点人数,才发现蓝橙不见了!
两位嬷嬷和孩子们都说,之前还见她在一旁挖野菜,一转眼人就没了!她们在原地找了好久,喊破了嗓子也没回应,这才慌忙回来报信……”
她说着,眼圈微微发红:“民妇立刻派人去西山搜寻,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京兆府的差爷们也搜了一夜,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前几个月丢的孩子一样,凭空消失了……”
虞清欢与戚牧野、裴玄烨交换了一个眼神。
失踪地点从慈幼局内部转移到了山林,这意味着调查范围需要扩大,但也可能留下更多线索。
“邓主事,前四个月失踪的孩子,又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形下不见的?”虞清欢继续追问。
邓主事凝神回忆,眉头越皱越紧:“五月失踪的六岁女童小丫,是在局里后院玩耍时不见的,当时还有其他孩子,都说一眨眼功夫,人就没影了。六月的七岁女童娟子,是跟着嬷嬷去东市采买,在人流里走散的。七月的八岁女童招娣,是在去城外河边洗衣的途中失踪。八月的九岁女童福妞,则是在后山捡柴火时不见的……”
她每说一桩,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虞清欢与戚牧野、裴玄烨面面相觑。
“失踪的地点不固定……”虞清欢沉吟道,“方式也不同,但共同点是,都发生在户外活动时,且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下结论:“这绝对不是偶然走失或是发生意外,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连环绑架案!凶手极其狡猾,熟悉环境,善于利用各种时机下手,所以官府之前才会毫无头绪!”
戚牧野当即对瞿钦仁道:“瞿大人,立刻请画师绘制五名失踪女童的画像,要快!本王出钱,悬赏白银千两,将画像张贴于京城和各州县的交通要道,发动百姓寻找线索!同时,严查各城门的关卡,尤其是出入城的车马货物!”
“下官遵命!”瞿钦仁连忙吩咐下去。
慈幼局里本就有教孩子识字画画的先生,很快便将五名女童的容貌特征画了出来,虽然不算很精准,但已经足够辨认了。
官差取了画稿,火速返回京兆府安排张贴事宜。
悬赏令一出,想必会在民间掀起巨大的波澜。
安排完这件事,虞清欢独自一人在慈幼局内勘察起来。
从孩子们玩耍的庭院,到读书的课堂,再到休息的寝舍,甚至厨房、柴房、角落……她都没有放过。
【风水格局中正平和,并无聚阴引煞之象。】
她心中默念,排除了邪祟作乱和利用风水害人的可能性。
此地气息干净,甚至因孩子们的纯阳之气而带着几分祥和。
走到厨房附近,正遇见几位嬷嬷在准备午膳。
大锅里炖着香气扑鼻的猪肉白菜,笼屉上蒸着白面馒头,一旁还有清洗干净的时蔬。
“嬷嬷,局里的伙食,一向都这么好吗?”虞清欢看似随意地问道。
一位圆脸嬷嬷笑着回答:“回姑娘的话,咱们这儿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了嘴。基本上顿顿都能见着荤腥,米面也都是足的。”
她叹了口气,“尤其是蓝橙那孩子,最是懂事,吃饭从不浪费,还总是抢着帮我们干活。多好的孩子,怎么就……”
虞清欢看着锅里油汪汪的炖菜,若有所思。
这慈幼局的伙食标准,远超她的预期。即便是京城普通的殷实人家,也未必能保证顿顿有荤菜吃。
她走到戚牧野身边,低声说出自己的疑惑:“王爷,这慈幼局的用度,似乎十分宽裕?”
戚牧野看了一眼那些气色红润的孩子,解释道:“朝廷每年都有拨款,但仅仅能够维持基本生计。而如今,慈幼局的孩子们伙食改善,一是得益于一些乐善好施的商贾乡绅时常捐助,二来,也有些昔日从慈幼局走出去如今有了出息的孩子,懂得回报,时常送钱送东西回来。邓主事为人清正,又将每一文钱都用在刀刃上,所以才有这么好的景象。”
虞清欢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邓主事,倒是个真正办实事的人。
可,凶手为何偏偏盯上这里的孩子?而且是按着年龄顺序?
他们,究竟想用这些孩子来做什么?
……
长宁侯府,此刻已乱作一团。
侯爷顾砚辞被京兆府衙役押走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所有人都吓得人仰马翻。
内院主屋里,尤氏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此刻满是难以置信。
她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顾贞桓,猛地扑过去,死死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桓儿!我的儿!你告诉娘,那不是真的!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是有人逼你的,是不是?那是你爹啊!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在大堂之上那样说他?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顾贞桓任由她抓着,身体僵硬,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他看着眼前这个生养了他的女人,曾经,他也渴望过她的亲情,但得到的永远是算计和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