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麒麟符是北境军的命根子,更是严党势在必得的囊中之物。
如今它以祖传玉佩的名义在清河县这么个小地方冒出来,本就是一桩秘事。
他们奉命来取,用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可这老太婆,三言两语,竟要把这桩秘事捅成天下皆知的献宝义举!
那男人眼里透出狠厉,
“老夫人,你在说什么胡话!此物干系重大,岂是你能随意献给陛下的?”
阮青云像是听不懂他的话,“这位爷,你这话我老婆子就更糊涂了。”
“这普天之下,不都是陛下的吗?我把自家的宝贝献给陛下,怎么就不行了?”
他身后的几个汉子唰地一下围了上来,手都按在了刀柄上,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胡桃花吓得一把抱住豆娘,徐四山也拎着烧火棍挡在了前面。
“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阮青云停下脚步,非但不怕,反而笑了,
“我这清河堂门口,可挂着县太爷亲笔提的匾额。”
“你们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明天钱县令就得把你们的皮扒了,挂在城门楼子上。”
几人面面相嘘,脸上根本挂不住。
这老婆子根本不似常人,她算准了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
为首的男人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目光在那五千两银票和孙德胜惨白的脸上来回转了一圈。
“要不这样吧。”
“看你们二位也都是为京城里的大人办事,这玉佩,我谁也不卖了。”
她顿了顿,在两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说道:
“这五千两,我收下,就当是各位爷赔给我这清河堂上上下下的惊吓钱,没问题吧?”
“从此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如何?”
这话一出,那人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是什么狗屁主意!
她拿了钱,把这麒麟符这个天大的麻烦甩了出来,让他们两边去争?
这老太婆,哪里是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分明是给他们挖了个更大的坑!
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真是好算计!”
“算计谈不上。”
阮青云将桌上那沓银票慢条斯理地收进袖子里,递给了旁边已经看傻了的胡桃花,
“我只是想活命而已。”
胡桃花抱着那沉甸甸的一沓银票,手都在抖。
他阴鸷地扫了院中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在徐七身上停了片刻,一甩袖子,带着人转身就走。
“我们走!”
孙德胜见状,如蒙大赦,也顾不上跟阮青云打招呼,连滚带爬地跟着溜了。
胡桃花扑通一声差点给阮青云跪下,又哭又笑,
“五千两!咱们发财了!您是活菩萨下凡啊!”
阮青云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徐四山去关门。
她看着胡桃花手里的银票,“这五千两,是封口费,迟早还会回来的。”
胡桃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徐七声音有些干涩,“您将麒麟符抛出去,让他们狗咬狗,可一旦得势,下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我们这些知情人。”
阮青云重新坐回摇椅,“严嵩势大,仅凭一道不知所踪的密折,扳不倒他。”
阮青云放下茶碗,声音不高,“但如果,这道密折的内容,和储君之位有关呢?”
徐七猛地抬起头,瞳孔剧烈收缩,脸上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这件事,是将军临死前,在他耳边说的最高机密!
除了他和已经死了的将军,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老太太……
她到底是谁?!
徐七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你到底是什么人?!”
胡桃花和豆娘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豆娘更是下意识地往阮青云身后缩了缩。
阮青云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你以为,凭你一个人,东躲西藏,就能为他们报仇?”
“严嵩的势力遍布朝野,你还没到京城,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若非为了徐家老小,按照原来的剧情徐七早就在被豆娘带回来之后,因那一枚麒麟符被赶紧杀绝了,豆娘也被带走了。
徐七浑身剧震,握着刀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
他喉咙干涩,半晌才发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还夹杂着男人的呻吟和女人的哭喊。
“哎哟!疼死我了!我就是来你们这泡个澡,怎么就浑身起疹子,上吐下泻啊!”
“黑心的店家!你们这水里放了什么!我的脸都肿了!”
“快来人啊!清河堂害死人啦!”
胡桃花脸色一变,赶紧冲到门口,只见五六个汉子躺在澡堂门口的地上打滚。
旁边还有几个妇人指着清河堂的大门破口大骂,周围瞬间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百姓。
“你……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胡桃花气得叉腰,“我们家的水都是从井里打的,干净得很!”
“多少年的老街坊都在这洗,怎么就你们出事了?”
“就是因为信了你们才来的!谁知道你们店大欺客,用的都是脏水!”
一个领头的汉子捂着肚子,脸色蜡黄,
“今天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赔我们汤药费,我们就去报官!”
胡桃花急得满头大汗,回头看向院里:“娘!这可怎么办?他们这是来讹钱的!”
豆娘也吓得小脸发白,紧紧抓着阮青云的衣袖。
徐七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阮青云站起身走到门口。
她扫了一眼地上打滚的几个人,皮肤上确实有些红点,但一个个中气十足,骂人的声音比谁都响。
“都在我这清河堂吃出毛病了?”
她提高了嗓门,对着围观的街坊邻里喊道:“各位乡亲父老,都看见了!”
“几位客官在我这泡了澡,就成了这副模样!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那几个闹事的汉子一愣,没想到这老太婆是这个反应。
阮青云转头对徐四山道:“四山,愣着干什么!快!赶紧去县衙!”
“就说清河堂疑遭人投毒,有多位客官性命垂危,请县尊大人立刻派最好的大夫和仵作过来!”
“一定要快!千万不能耽误了救人!”
仵作?!
这两个字一出来,地上躺着打滚的那几个汉子,动作瞬间僵住了。
连旁边哭天抢地的婆娘,哭声都噎在了嗓子眼。
他们是来讹钱的,可没想把命搭进去啊!
这要是仵作来了,在身上摸来摸去,还能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