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地可以,盖房不行。”阮青云摇头,“动静太大,惹眼。”
“那买地!”胡桃花激动地搓手,“买水田还是旱地?城外的地便宜,咱们多买点!”
“不买城外的。”阮青云语出惊人,“就买城里的。”
胡桃花傻眼了,“娘,城里的地多贵啊,还都是巴掌大点的地方,种不了粮食,咱们买来干嘛?”
阮青云没有解释,只是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扔给徐四山。
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这是孙掌柜私下给的谢礼,一共二百两。”阮青云对徐四山说,“你明天就去牙行,把南城门边上,李屠户家隔壁那块空地买下来。”
胡桃花一听就急了,“娘!那块地我晓得,就是个臭水坑,又小又不当道,长满了荒草,蚊子比人都多。”
“李屠户想卖好几年了都没卖出去,咱们买它干嘛?”
“那不是把钱往水里扔吗?”
“让你买,你就买。”阮青云不容置喙,“别多问。”
徐四山是个老实的,他信他娘,二话不说就把钱收好,“娘,我记下了。”
胡桃花看着那二百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心疼得直抽抽。
她还想再劝,可对上阮青云那双什么都看透了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第二天,徐四山果然去牙行把那块臭水坑给买了下来。
消息传出去,整个南城的人都笑话徐家,说他们发了善心发昏了头,拿钱不当钱。
胡桃花气得好几天没出院门。
这日,阮青云把徐七叫到跟前。
“你的伤,好利索了?”
徐七点头,“嗯。”
“从明天起,不用劈柴了。”
徐七看着她,等着下文。
阮青云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我托人画的图纸。”
“你带上四山,去咱们新买的那块地上,照着图纸,把房子盖起来。”
徐七接过图纸,展开一看,愣住了。
那不是普通的民居图纸,上面画着复杂的排水渠、蓄水池,还有一个个隔开的小单间,结构很是奇怪。
“这是……”
“让你盖,你就盖。”阮青云的语气依旧平淡,“钱不够,就去找孙怀安。”
“人手不够,就去码头上雇短工。只有一个要求,三个月内,必须完工。”
她看着徐七,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盖房子的本事,你应该还没忘吧?”
徐七沉默了片刻,将图纸仔细叠好,收进怀里。
“没忘。”
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对上阮青云的眼睛。
“欠你的,我会还。”
胡桃花在院子里掰着手指头算账,想到拿快递不免嘟囔嘴,
“就那块破地,盖个猪圈都嫌晦气,咱们盖那么好的房子干嘛?”
“还三个月完工,这不是上赶着给人看笑话吗?”
阮青云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猪圈?我瞧着你倒挺适合住猪圈的,宽敞。”
胡桃花被噎得直翻白眼,不敢再吭声。
第二天一大早,徐七就带着徐四山出门了。
胡桃花扒着门缝往外瞧,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她男人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现在要去跟个来路不明的小白脸当泥瓦匠,这算什么事儿?
徐七和徐四山一走,家里顿时冷清了不少。
没过两天,南城门那边就传来了动静。
徐七从码头上雇了十几个膀大腰圆的短工,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那块人人嫌弃的臭水坑,几天功夫就被收拾得像模像样。
周围的邻居都当笑话看。
“看见没,徐家真在那儿盖房子了。”
“啧啧,有钱烧的。那地方阴气重,盖了房子谁敢住?”
“我听说啊,那领头的工匠,就是住徐家那个小白脸。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还能会盖房子?”
“装模作样罢了,我看这房子盖到一半就得塌!”
这些闲言碎语自然也传到了胡桃花耳朵里,她气得在家里直骂。
可阮青云不让她出去跟人吵,她只能自己生闷气。
胡桃花去井边打水,正好碰上王麻子家的婆娘。
自从王麻子被关进大牢,这婆娘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整个人都蔫了。
看见胡桃花,她下意识地就想躲。
胡桃花却把腰一挺,故意扬声喊道:“哎哟,这不是王家嫂子吗?”
“几天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断了粮呢。”
王麻子家的婆娘脸色一白,咬着唇不敢作声。
胡桃花拎着水桶,绕着她走了一圈,阴阳怪气,“对了,我听说县衙大牢的伙食还不错,一天还能挣两个铜板呢。”
“你家那口子,在里头还习惯吧?”
王麻子家的婆娘气得眼睛通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胡桃花看着她这副憋屈的模样,哼着小曲儿回了院子。
一进门,就看见阮青云正看着她。
“痛快了?”
胡桃花嘿嘿一笑。
阮青云话语透着凉意,“嘴上占了便宜,有什么用?”
“以后再让我听见你在外面胡诌,仔细你的皮!”
胡桃花撇撇嘴,心里不以为然,但嘴上还是应了:“知道了,娘。”
一个月过去,房子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这奇怪的格局,更是引来了不少人的议论。
“这盖的是什么玩意儿?跟鸽子笼似的。”
“我看像个店。”
“谁家好人家住这种地方?”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钱县令的师爷又来了。
这次不是来送牌匾,而是坐着轿子,亲自到工地视察了一圈。
师爷围着那奇怪的房子转了又转,看着那些复杂的排水渠,不住地点头。
他走到徐七面前,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
“这位……想必就是徐七公子了?”
徐七身上还沾着泥点,他放下手里的工具,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师爷也不在意,笑呵呵地说:“公子这设计,真是巧夺天工。”
“尤其这排水之法,若是能在全县推广,那清河县的内涝之患,便可解了大半了!”
这话声音不小,周围干活的工人和看热闹的邻居都听见了。
一个个都傻了眼。
他们当笑话看的东西,在师爷嘴里,竟然成了能解决县里大难题的宝贝?
师爷又勉励了几句,说县令大人很看好这个工程,让他们好好干,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两个多月后,房子完工,只剩下一些内部的修缮。
这天,徐七正在检查一个刚砌好的蓄水池,忽然,巷子口传来一阵喧哗。
“不好了!走水了!县衙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