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见夏娢君上一秒还在娇笑着调侃他,下一秒就脱身而出。
愈发觉得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
她就像是一颗绚丽的毒药,给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你……没受伤吧?”
夏娢君摇摇头:“有阿兄的缜密安排,我又怎会受伤?”
“不仅没受伤,还赢了六百金!”
“你倒是聪明。”
萧景琰以为他在背后做的这些,夏娢君不会知道。
“那几个小太监一看就是阿兄的手笔。”
“他们敢那么对你,必须死!”
萧景琰脸色阴沉。
她的妹妹,岂容别人迫害!
夏娢君抬眸看向萧景琰:“李雨薇死了?”
“嗯。”
夏娢君点点头,没再说话。
萧景琰以为她是害怕了他,开口解释道:“是太子下令处死的。”
“我看应该是太子妃下的令。”
萧景琰一愣。
“你看事倒是通透。”
“太子妃这人嫉妒心强,眼里自然是容不得任何沙子。”
萧景琰转眸看向夏娢君。
“干嘛突然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么?”
夏娢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小小年纪,为何会有这般玲珑心思?”
萧景琰觉得,即便是从前在平宁侯府过得不如意,但也绝对不会养成这般性子。
“我自小经历得多。”
“是吗?”
“信不信由你。”
夏娢君话落,马车也在镇国公府门前停稳。
夏娢君先他一步下了马车。
径直往自己院子里走去,萧景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头莫名浮起一丝别扭的滋味儿。
感觉好像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夏娢君一回府,便被老太君叫了过去。
连问了她好多遍,有没有被人欺负,要是被人欺负了,一定要告诉她。
她要去帮她出头。
还说有她在,谁也不能欺负了她亲亲孙女去。
不过是三言两语的关切,说得夏娢君心里暖暖的。
从前就只有她关心别人的份儿,何来别人关心过她?
夜里,她刚要睡。
便听到外头有丫鬟过来,没多一会儿,山茶便端着一碗热汤过来。
“这是世子爷吩咐人送来的,说是怕小姐您今儿冻着,趁着睡前喝上这一碗热汤,会舒服些。”
夏娢君点点头,“他倒是有心了。”
山茶笑道:“世子爷对您可真好。”
对她的好是真好?
还是另有所图?
夏娢君不得而知。
临近年关。
夏娢君也忙了起来。
纵然窗外寒梅凌霜孤傲,夏娢君却也无暇赏景。
指尖捏着账房递来的岁末总册,目光落在“采买”一栏上。
她唤来府中的管事嬷嬷,指着“冬日炭火”一项道:“今年的炭火多备些,囤够半年的量,记得要衢州的炭,价格比京中的要低个三成。”
“小姐,这炭火您怕是不懂吧?来年开春可就用不上了,您囤这么多岂不是白白浪费银钱?”
管事的嬷嬷以为夏娢君不懂,是在瞎指挥,便想着趁机说几句。
夏娢君合上账册:“如今府中我当家,你们照做即可,若有问题我一人承担。”
“是。”
待管事嬷嬷领命退下。
她又翻到“人情往来”的账目上。
先是镇国公府本家的亲戚往来,再是外头与其交好的几家……
她心思如发仔细标注好了各家年礼。
又喊来院子里走外路的丫鬟小厮一一叮嘱。
末了想起府中绣坊正在赶制年衣。
特意叫来山茶传话给秀坊。
让他们给护院和洒扫的仆妇,各多添一件夹棉的厚袄子。
再接着,就是各个田庄的收成,以及京中铺子的营收。
不过大半日的功夫。
账册上的疑问一一理清,连廊下候着的管事们都暗自叹服!
这位大小姐自掌家这几个月,从没有一笔账算糊涂,一桩事办不妥帖的。
尤其。
往年需要核对好几日的乱账,这才不过半日竟全都梳理妥当。
更有胆子大的管事,主动上前请教。
夏娢君也不吝啬,只将自己所学全都交给了他们。
……
除夕前三日。
萧景珩也从宋晖府上归家。
夏娢君早早便带着人等在了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厚实的银狐斗篷。
外头雪下得很大,没一会儿,便覆盖了厚厚一层。
雪光把朱红府门染得温润,夏娢君立在廊下,耳尖先捕捉到远处马车的轱辘声。
待马车停稳。
萧景珩便掀开帘子,踩着夏文彦的背部下了马车。
自从那日夏文彦受完刑法之后,便充当起了萧景珩的人肉凳子。
不管萧景珩走到哪里,他都要在一旁跪着让他踩着下车。
丢进了颜面。
夏文彦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活得简直连条狗都不如!
心里的恨意也愈加浓烈。
“阿姐!”
萧景珩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先撞进她耳里。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进去等着我?你身子弱再染上风寒了怎么办!”
夏娢君笑着迎上去,不等他站稳,便将披风展开裹在他肩头。
指尖轻轻拢住领口的系带:“我不冷的,倒是你穿得那么少,仔细风雪灌进去。”
说话间还替他拂去发间沾着的碎雪,眼底的软意几乎要漫出来。
这一幕落在夏文彦眼里,却像根细针狠狠扎在他心里。
他半跪在被雪覆盖的青石板上,青色衣摆沾满了泥浆。
原本,他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来求夏娢君放过的。
可看着她对萧景珩那般妥帖照顾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却堵在喉头。
他攥紧了拳头。
明明他才是她的亲弟弟,但她待萧景珩是捧在手心的暖,待自己却是连看一眼都嫌多,连一句温言软语都吝啬。
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绝不求她!
只低着头,任由寒风卷着地上的雪沫子,落在他冻得发红的耳尖上。
“阿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萧景珩拉着她往府中走。
夏娢君笑着应和:“又是什么我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吗?”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进门,府中的管家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公子,还是请回吧,别杵在这里脏了我们镇国公府的大门!”
夏文彦只觉得无比憋屈,狼狈地起身离开。
“对了,别忘了明早过来继续当肉凳!”
“嘭!”
夏文彦扭头的瞬间,镇国公府的大门合上。
他眼神阴狠地啐了一口!
朝着另一边胡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