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娢君身旁的宫女听了这话,气得脸颊涨红。
刚要开口反驳,却被夏娢君抬手按住。
夏娢君眼底锋芒尽显:“公公这话问得倒是奇怪,不知您这是对太子妃的金印存疑呢?还是对我们镇国公府存疑?”
“杂家怎会对太子妃存疑!”那太监张口就道。
“那公公就是在故意针对我们镇国公府了?”
夏娢君神色清冷。
“本小姐竟不知,这宫里何时轮到一个宫门当差的太监,来置喙官眷身份?究竟是谁给你的权利?”
这话戳中了小太监的要害。
他本是想借着“继女”的由头继续贬低夏娢君,好给她一个下马威。
可夏娢君非但不露怯,还反将了他一军。
小太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捏着宫牒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却不敢再多嘴。
只能强撑着道:“小、小姐说笑了,杂家只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夏娢君挑眉,语气更冷了些,“公公在宫门当差,当知‘祸从口出’。”
“我镇国公府的名声,可不是你一个小太监能随意诋毁的。
今日若你不给个说法,这宫门内院本小姐便不入了,太子妃若是问起,便就说我镇国公府配不起这皇庭显贵。”
本欲看着夏娢君出丑的那些人。
却在一瞬间,黑了脸。
夏娢君这话既占了理,又抬出了镇国公府的门楣。
完全堵死了那太监狡辩的余地。
太监见状,哪里还敢再嚣张,连忙陪着笑脸将宫牒恭恭敬敬地递了回去。
弯着腰作揖道:“是杂家失言!还望小姐莫怪,您请进,快请进!”
夏娢君知道这小太监也是替人办事。
本也不想多加为难,见好就收,跟着领路的宫女继续往前走去。
才刚入了内院。
便瞧见满院子的莺莺燕燕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她看去。
其中……
最惹眼的,便是坐在高位之上金尊玉贵的太子妃了。
她一袭着石榴红蹙金宫装,头戴凤凰金冠,正端坐在上位与几位朝廷命妇说笑。
见夏娢君过来,便笑着抬了抬手。
夏娢君款步而入。
站定在正殿中央,依着宫规屈膝行礼:“臣女夏娢君,恭贺太子妃生辰,愿太子妃福寿绵长,岁岁无忧。”
“快快起身,无需多礼。”
夏娢君直起身。
抬手示意身后的宫女将画匣呈上。
脸上挂着一抹温婉的笑意:“臣女素闻太子妃娘娘偏爱丹青,尤爱屈良先生的《万千菊蕊图》。
前几日偶然寻得此画,便想着借花献佛,为太子妃添份生辰喜气。”
话音刚落。
殿内众人皆是一惊!
屈良乃是开国之时的画菊名家,那幅《万千菊蕊图》更是他晚年的巅峰之作!
传闻此画已消失许久,如今竟重现于世?
太子妃眼中是难以遏制的惊喜。
在宫女的搀扶下,竟亲自上前打开画匣。
只见素色的宣纸上,百余种菊花或盛放、或含苞,墨色浓淡相宜。
有些花瓣上还似沾着晨露,栩栩如生。
仿若一朵朵菊花,凌空盛开!
她指尖轻轻拂过画轴边缘,声音都带着颤:“这、这当真就是《万千菊蕊图》?不知妹妹从何处寻来的?”
“不过是机缘巧合……”
夏娢君正要细说,殿角忽然传来一道轻嗤。
王尚书家的嫡女王金燕突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目光扫过画卷,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太子妃娘娘,臣女倒是觉得,这画未必是真迹。”
“毕竟这《万千菊蕊图》已经消失了这么久,哪能这么容易就现世?”
“说不定啊……是有些人想讨好太子妃,从哪里弄来的赝品,故意糊弄您呢!”
这话一出,众人再次打量起夏娢君来。
自从夏娢君随母改嫁,成了镇国公府的嫡女后,她的名声在权贵圈子里就没好过。
人人都鄙夷她的母亲,连带着也都看不起她的身份。
只觉得夏娢君也是那等子,攀龙附凤之人。
这回,一听说她拿到有可能是赝品之后,众人也都不在藏着心思。
“可不是嘛,这真品怎就那么巧被人拿了去?”
“也许,真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这上不得台面之人啊,终究也是上不得台面!”
“……”
众人或鄙夷,或嘲讽,或是眼神冷得不屑一顾。
随着众说纷纭。
太子妃脸上的笑意也在一瞬僵住。
握着画轴的手微微收紧,眼神里多了几分怀疑与探究?
她虽爱画,却未曾真的见过《万千菊蕊图》真迹,确实难辨真伪。
夏娢君闻言,淡淡一笑。
非但没有丝毫被戳破心思的慌乱,反而转头看向王金燕。
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王小姐,你说我这画是赝品,那便是说,你见过真迹了?”
王金燕没料到夏娢君会突然反问。
一时愣住,下意识道:“我、我虽未见过……”
“既然你未见过真迹,又怎能断定我这是赝品?!”
夏娢君打断她的话,语气里添了几分冷厉。
“王小姐既说这是赝品,想必对《万千菊蕊图》的真伪辨法颇有研究。
不如当着太子妃娘娘和诸位官眷的面,说说这赝品与真迹究竟有何区别?也好让我们都长长见识,免得日后误把赝品当宝贝?”
这话一出,满殿目光都集中在王金燕身上。
她本是想借着质疑夏娢君来讨好太子妃。
哪曾想竟引火烧身!
她哪里懂得什么辨画之道,此刻被问得哑口无言。
脸颊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夏娢君看着王金燕那副心虚的模样。
底掠过一丝冷意。
“王小姐方才质疑我这画是赝品时,可不是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
怎么如今要你说说辨伪的道理,反倒说不出来了?”
王金燕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额角也渗出一丝细汗,只能硬着头皮辩解:“我、我只是听家中长辈说过,《万千菊蕊图》早已失传,哪有这么容易重现?
再说……再说画这东西,本就难辨真假,我不过是提醒太子妃一句,免得被人蒙骗!”
“提醒?蒙骗?”
夏娢君挑眉,“王小姐可知,凡事是要讲求证据的!”
话落,夏娢君又转身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王小姐既拿不出真迹作比,又说不出赝品的破绽,仅凭一句‘听长辈说’,便断定臣女的画作是假的,臣女岂不是白担了一个‘欺君’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