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听风谷。
原本荒凉死寂的山谷入口，此刻已是人头攒动。
方圆千里内，但凡有点名号的宗门、家族，几乎都派了人过来。
最前方的位置，被人用法力清出了一片空地。
黑山宗宗主墨渊，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黑铁大椅上。他身后，站着数十名气息彪悍的黑山宗高手，一个个煞气腾腾，不怀好意。
墨渊的旁边，万宝楼的管事“金算盘”钱万通，笑眯眯地坐着，两只被肥肉挤成缝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更远处，则是其他大大小小势力的代表，以及数不清的散修，将整个谷口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同一个地方。
谷口中央，一个用原木和铁皮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
简陋得像是凡间草台班子的戏台。
可这戏台的背景，却是一座悬停在半空中的钢铁山脉。
那艘长达五百米的“远望级”飞艇，就那么静静地停在那里，冰冷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幽光，无声地昭示着一种众人无法理解的力量。
压抑。
极致的压抑。
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王猛走上了高台。
他没穿什么华丽的法衣道袍，就是一身耐磨的灰色工装，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形似铁皮喇叭的古怪玩意儿。
“咳咳。”
王猛对着那“扩音法宝”清了清嗓子，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山谷。
“各位道友，各位朋友，大家上午好。”
他的开场白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这什么跟什么？
王猛没理会众人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在座的各位，都是修士，一辈子都在追求更强大的力量。”
“但你们想过没有？”
“你们所理解的力量，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今天，我免费给大家上一堂公开课。”
“讲一讲，什么叫‘高效的力量’。”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这人谁啊？疯了吧！”
“他管我们叫道友？他有修为吗？”
“高效的力量？他懂什么叫力量！”
“狂妄！简直狂妄到了极点！”
“砰！”
一声巨响，墨渊面前的石桌被他一掌拍得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金丹后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直冲高台上的王猛。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墨渊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雹，带着森然杀意。
“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今天，你要是拿不出真本事，本座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北荒的力量！”
面对这股几乎让空气凝固的威压，王猛仿佛没感觉一样。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墨渊一眼。
他转身，打开了身后一面巨大的光幕。
光幕亮起，上面出现了一堆鬼画符般的线条和文字。
“声波”、“频率”、“共振”……
一个个闻所未闻的古怪词语，配上不断跳动的曲线图，看得台下数千修士一头雾水。
“我知道，这些理论知识，对你们来说可能有点超纲。”
王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老师给学渣讲题时的无奈。
“听不懂，没关系。”
“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他话锋一转，指向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山峰。
那座山峰足有百丈之高，通体都是坚硬的黑岩，是听风谷附近有名的地标，名为“铁哨峰”。
“理论课上完了。”
“接下来，是随堂测试。”
王猛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墨渊，对着扩音法宝说道。
“墨宗主，既然你这么急着表现，不如就由你先来？”
“用你最强的招式，把那座山给我拆了。”
“也让我开开眼，见识见识北荒的力量，到底有多‘低效’。”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墨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肺都快气炸了。
“好！好！好！”
他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
“小畜生，这是你自找的！”
墨渊怒吼一声，全身灵力疯狂涌动，黑色的气焰冲天而起。
他双手在胸前飞速结印，一个巨大的黑色拳印虚影在他身后凝聚成形，散发着毁灭性的气息。
“黑山绝学！崩山印！”
随着他一拳轰出，那巨大的黑色拳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向了远处的铁哨峰。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
大地剧烈震颤，铁哨峰被砸中的地方，烟尘冲天，碎石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
待烟尘散去，众人看到，坚硬无比的铁哨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十几丈深的巨大坑洞，边缘布满了狰狞的裂纹。
一击之威，恐怖如斯！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愧是黑山宗主！金丹后期，名不虚传！”
“这一拳，换做是我，早就灰飞烟灭了！”
墨渊收回拳势，傲然而立，满脸自得地看向王猛。
他要看看，这小子还怎么嘴硬！
高台上，王猛煞有介事地鼓了鼓掌。
“不错不错，特效很足，光影效果满分。”
“耗时，十五息。灵力消耗，根据能量逸散模型估算，约等于一个标准筑基初期修士的全部灵力。”
“至于效果嘛……”
王猛顿了顿，摇了摇头。
“差强人意。”
墨渊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
台下的修士们也全都傻了。
这么恐怖的一击，在这小子嘴里，居然只是“差强人意”？
王猛不理会众人的表情，从工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形似凡人夜里用的手电筒，通体由不知名的金属制成，看起来毫不起眼。
“这是我利用贵宝地的特产‘震金’，花了一个晚上搓出来的业余玩具。”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声波共振仪1.0测试版’。”
王猛举起那个“手电筒”，对准了远处的铁哨峰。
然后，他轻轻按下了上面的一个开关。
……
没有光。
没有声音。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发生。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王猛，又看看远处的铁哨峰，一脸的莫名其妙。
三秒后。
“噗嗤！”
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哄堂大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山谷。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就这？”
“手电筒？他是来搞笑的吗？”
“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
墨渊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最后化作了极度的轻蔑和鄙夷。
“装神弄鬼的东西！本座现在就宰了你！”
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准备亲手捏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
就在全场的笑声达到顶点的瞬间。
就在墨渊即将动手的瞬间。
异变，发生了。
那座屹立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百丈孤峰，铁哨峰。
在一瞬间。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捏碎的沙雕。
无声无息地。
从内部开始瓦解，崩塌。
然后，化作了一堆细腻的、随风飘散的粉末！
上一秒还是雄伟的山峰，下一秒，就只剩下一地飞灰。
“……”
“……”
笑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的嘴巴都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们脸上的笑容，还僵在嘴角，显得无比滑稽和诡异。
高台上，王猛缓缓放下手里的“玩具”，拿起了扩音法宝。
他平淡的语气，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耗时，零点一秒。”
“能量消耗，根据内置灵石损耗计算，不到一块下品灵石。”
“各位。”
王猛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了呆立当场、脸上一瞬间血色尽失的墨渊身上。
“这，就是科学。”
“现在，墨宗主，你还觉得我是在装神弄鬼吗？”
墨渊呆呆地看着那片空空如也的地方，又看了看王猛手里的那个小东西，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