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靶？
把一座千丈山峰打成齑粉，顺便把数里外的另一座山也给对穿了，这叫脱靶？！
那要是打准了，又该是何等光景？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个问题，然后便是一阵不可遏制的颤栗。
“……”
全场，一万口凉气倒吸的声音，汇聚成了风暴。
火烈真人和金无咎的脸色，从最初的冷笑、怀疑，到后来的震惊、茫然，现在，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他们引以为傲的丹道与器道，在这一炮面前，像一个拙劣的笑话。
金无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那柄耗费百年心血炼制的本命法宝，那柄能轻易斩断山岳的“断山锥”，此刻却让他感觉像是一根脆弱的牙签。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如果自己站在那座荒山的位置，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不。
不会有。
这个念头一升起，就让他浑身冰冷。
而紫霄剑阁的剑舟之上，那位元婴期长老，身形纹丝不动，但周围的空气却在微微扭曲。
他那双本来看似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爆射，死死锁定着千里之外那片缓缓沉降的烟尘。
别人看到的是毁灭。
他看到的，是法则。
纯粹的，不夹杂任何灵力波动的，极致的“力”之法则！
“咔嚓。”
一声轻响。
他手中那只由上品温玉雕琢而成的酒杯，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最细腻的粉末，从指缝间滑落。
他闭上了眼睛。
神海之中，风起云涌。
那枚暗金色的弹丸，在他脑中被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快！
太快了！
快到了他的神识都几乎无法捕捉其轨迹，只能本能地感受到一道“线”划破了空间！
这不是法术，法术的飞行需要灵力维持，必然会与天地灵气产生摩擦与波动。
但那枚弹丸没有。
它就像一个幽灵，一个绝对理性的死神，以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将自身的存在，强行按在了千里之外的目标上。
他开始疯狂推演。
以他元婴中期的修为，全力催动本命剑罡，那道由毕生剑意凝聚，号称万法不侵的护身神光，能抵挡多久？
弹丸的速度……根据音爆延迟的时间粗略计算，至少，至少是声音的十倍！不，可能更快！
它蕴含的动能……一座千丈山峰瞬间解体，这需要的力量……
他的神海中，无数剑光符文疯狂闪烁、碰撞、湮灭。
一个个防御阵法被构筑，又被瞬间击穿。
一道道精妙绝伦的卸力剑招被演化，又被那纯粹的力量碾得粉碎。
结果……
推演的结果只有一个。
一息。
仅仅一息。
他的护身剑罡，连同他修炼了八百年的元婴之体，就会被那纯粹的物理力量，撕成最原始的灵气粒子。
没有侥幸。
没有意外。
就是一息。
元婴长老猛地睁开双眼，额角渗出一丝冷汗。
他再次看向高台上的王猛。
这一次，他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审视，没有了前辈对晚辈的考量。
那是一种平视。
不，甚至是一种带着丝丝敬畏的仰望。
这已经不是“术”的层面了。
任何精妙的法术，都有其灵力运转的痕迹，都有破解之法。
但这东西……它不讲道理。
它将一种最基础、最蛮横的“法”，以一种极致的效率，发挥到了连元婴修士都无法抗衡的地步。
这是另一条路！
一条与修仙文明截然不同，却同样能通往至高力量的恐怖道路！
“看到了吗！你们都看到了吗！”
一声嘶哑的，近乎癫狂的嘶吼，打破了高层修士间的沉重氛围。
钱长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状若疯魔，他死死抓住身边一名执事的肩膀，用力摇晃，唾沫星子横飞。
“这就是大道！这就是‘格物大道’的‘寂灭法则’！”
“一念起，万里之外，山河破碎！神魂俱灭！”
“什么叫言出法随？！这他妈的才叫言出法随！”
那名被他抓住的执事，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此刻被钱长老摇得七荤八素，只能连连点头，口中喃喃：“是……是……钱长老说的是……”
周围其他宗门的宗主、长老们，此刻看向钱长老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疯了。
天水宗这个外门长老，被刺激得疯了。
但他们内心深处，却又不得不承认，钱长老的话，虽然疯癫，却说出了他们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理解范畴。
无数中立宗门的掌舵人，此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幸好！
幸好之前没有因为王猛废除婚约、顶撞长老的事情，而与天水宗交恶。
幸好在灵网出现时，他们选择了接受而不是排斥。
加入！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加入那个所谓的“东域修真技术联盟”！
这不是站队，这是求生！
高台上，王猛对山呼海啸般的震惊值提示音充耳不闻，他很满意这个立威的效果。
他转过身，拍了拍苏嫣然的肩膀。
“干得不错。”
“回头给你发奖金。”
全场数万修士敬畏恐惧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位年轻的格物苑苑主身上。而他，却像个勉励下属的普通工头。
苏嫣然抬起头，那张清冷的脸上，没有完成惊天一击的激动，也没有被万人瞩目的骄傲。
她的世界，纯粹而干净。
她看了一眼操控台边缘，一行刚刚稳定下来的数据，平静地记录在手中的玉简上。
“能量转化率78.3%，比理论峰值低了2.1%。”
“弹道偏离0.012度，主要受高空灵气湍流影响。”
“综合评估：符合预期。”
她已经彻底完成了蜕变。
从一个依靠天赋和感觉的阵法天才，变成了一个相信数据和公式的科学家。
对她而言，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炮，不是炫耀，不是复仇，只是一场严谨的、成功的科学实验。
看着苏嫣然那副“技术宅”的模样，王猛欣慰地点了点头。
很好，这才是格物苑总工程师该有的样子。
他再次拿起扩音法宝，面向全场修士。
他脸上的神情，从刚才的淡漠，瞬间切换成了一种阳光灿烂、人畜无害的笑容。
“咳咳。”
王猛清了清嗓子。
“各位道友，不要紧张，一点小场面而已。”
“我们格物苑，一向秉持着‘科技以人为本’的理念，刚才的军事技术展示，只是为了证明我们有能力保卫和平。”
“展示到此结束。”
他顿了顿，手臂一挥，指向广场的另一侧。
“接下来，请各位道友移步民生科技展区，亲身感受一下，格物学……将如何给我们所有人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但绝对美好的改变！”
这画风的突变，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前一秒还是能把元婴老怪都轰杀至渣的末日武器。
下一秒就要去看生活用品了？
这……这谁的腰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