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的话音落下，全场数万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炮台下方那道白色的身影上。
苏嫣然。
这个名字，曾经是天水宗的骄傲，后来又成了内门的笑柄。
而现在，她成了这场万众瞩目的盛会中，那个执掌“毁灭”权柄的人。
“她行吗？”
“一个道心破碎的筑基期，能驾驭得了此等凶物？”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火烈真人与金无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怀疑与一丝轻蔑。在他们看来，这更像是一场哗众取宠的闹剧。
苏嫣然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操控台上那排布精密、闪烁着微光的符文按钮和仪表。
她的神情专注到了极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倒映着一行行飞速滚动的灵力参数，再无一丝迷茫。
“发射程序确认。”
“倒计时，三。”
她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二。”
广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紫霄剑阁的元婴长老，双目神光暴涨，死死地锁定着那座漆黑的炮台，试图解析那股让他都感到心悸的能量是如何运作的。
“一。”
“发射。”
苏嫣然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轻轻按下了那个闪烁着红色光芒的发射按钮。
动作轻柔，平静，就像是在弹奏一首乐曲的起始音符。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爆发。
没有毁天灭地的法术光华。
“嗡！”
两根长达百丈的漆黑轨道之间，一道刺眼的蓝白色电光猛地亮起，如同一道被束缚的闪电，在轨道内一闪而逝。
一声微不可闻的“滋啦”声后，一枚仅有拳头大小，通体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合金弹丸，瞬间消失在了轨道尽头。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天地间一片死寂。
天空依旧是那片天空，白云依旧在悠闲飘荡。
什么都没有发生。
全场修士，上至元婴长老，下至炼气弟子，全都愣住了，一脸茫然。
这就完了？
雷声大，雨点小？
那枚小铁疙瘩呢？飞哪去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搞什么名堂？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场面。”
“就这？一道光？我用个闪光符都比这亮！”
丹师联盟的阵营里，一名长老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我还当是什么毁天灭地的神器，原来就是个听响的炮仗！连响声都没有！天水宗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火烈真人的脸上，也重新浮现出胜券在握的冷笑。
果然是装神弄鬼！
他刚要开口，说几句场面话，将天水宗的脸皮彻底踩在脚下。
就在这时！
足足过去了十息之后！
“轰隆——！！！”
一阵仿佛能撕裂神魂，碾碎骨骼的恐怖音爆，才姗姗来迟！
那不是声音！
那是一堵无形的，由空气被极致压缩后形成的冲击墙，狠狠地拍在了天水宗的护山大阵上！
“嗡嗡嗡！”
笼罩着整个天水宗的护山大阵，瞬间被激发，泛起一圈圈剧烈无比的涟漪！
广场上，所有修为低于筑基期的弟子，全都在这恐怖的音爆中被震得气血翻涌，东倒西歪！无数桌案上的杯盘法器，瞬间被震成了齑粉！
就连那些金丹真人，都感觉神魂一阵刺痛，脸色发白。
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才能将声音远远甩在身后十息之久？！
所有人都骇然地望向天空。
然而，更恐怖的景象，还在后面。
就在音爆席卷全场的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天边尽头，一团光芒猛然亮起！
那光芒是如此的炽烈，如此的耀眼！
仿佛一颗小太阳，骤然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一瞬间，天地失色，整个天空都被映照成一片惨白！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刺目的强光让他们流下了眼泪。
“那……那是什么？”
“天劫吗？！”
不等众人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高台上，王猛打了个响指。
他面前的虚空中，一面由灵气构成的巨大光幕凭空出现，如同一面巨大的水镜，清晰地将千里之外的景象，实时转播到了所有人面前。
天眼系统，上线。
光幕的画面，正对着那座被定为靶点的，高达千丈的荒山。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光幕前所有人的瞳孔，都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只见那座巍峨的荒山，从山顶开始，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洞。
一个绝对光滑，绝对圆润，仿佛由神明用尺规画出的圆形隧道，瞬间贯穿了整座山体！
洞口的边缘，光滑如镜，甚至在光幕的转播下，还能看到一丝高温熔融后留下的琉璃光泽。
没有爆炸。
没有崩裂。
就是这样简单粗暴，不讲道理的……贯穿！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在广场上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片。
紫霄剑阁那位元婴长老，手中的白玉酒杯“咔嚓”一声，被他生生捏成了粉末！
他的眼神，从审视，变成了惊骇！
“这……这是纯粹的……‘力’之道？”
这已经超出了法术的范畴！
而丹师联盟那名刚刚发出嗤笑的长老，此刻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进自己的炼丹炉，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光幕前的景象，还没有结束。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无知。
被贯穿的下一秒，那座千丈高的巨大山峰，如同被瞬间抽掉了所有的骨头。
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寂静之中。
它……解体了。
从被洞穿的那个圆形隧道开始，无数道细密的裂纹向上向下疯狂蔓延。
紧接着，整座山峰，就这么在数万人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从内到外，轰然崩塌，塌陷，最后化为漫天飞扬的齑粉！
烟尘冲天而起，形成了一朵小型的蘑菇云。
当尘埃缓缓散去，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仿佛被陨石砸出的巨大盆地。
一座山，就这么没了。
灰飞烟灭。
整个会场，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像是被石化了，呆呆地看着光幕上那震撼心灵的画面，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
王猛清了清嗓子，拿起扩音法宝，打破了沉默。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语气诚恳。
“不好意思，各位道友。”
“这二代炮是第一次进行超视距射击，参数调校上还有点小问题，稍微……有点脱靶。”
所有人都愣住了。
脱靶？
这还叫脱靶？
这他妈都把山打成基本粒子了！
王猛仿佛没看到众人的表情，他指了指光幕。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光幕的视角，缓缓向那个巨大盆地的后方平移。
在距离盆地足足数里之外，另一座更为矮小的山峰，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那座山上……同样有一个光滑圆润的洞。
只不过，只打穿了半山腰。
王猛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恼，再次响起。
“主要是一不小心，把靶点后面的那座山也给顺便打穿了。”
“下次，下次我们一定注意。”
“……”
全场，一万口凉气倒吸的声音，汇聚成了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