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起来,崔府的人也许才是京城里最关心宝宁公主动向的。
吴伯早已经听说过宝宁公主最近盯上了御史台新来的探花郎,自家少爷又刚巧在这个时机提出来……
吴伯面上有些犹豫,他能力再通天也只是崔府的下人,所用的调查也都是崔老爷子的人脉。
“老爷那边……”
“不用瞒着父亲,我会跟他解释的。”
吴伯只能应下,这父子俩都是一个性子,倔。两人对上,免不了又是一顿争执,吴伯决定还是先备好金疮药。
·
御史台最近成了户部的第二办公点,户部上下许多官员从早到晚,进进出出不断。
凡是送到御史台的案卷,皆要层层筛查,寻常的案卷便由察院收录,再要紧些的便上报殿院,若有疑窦,再由殿院的人清查整理。
“又是户部的案卷?”
“今日已是第八份了,你说这新上任的户部侍郎,究竟在搞什么鬼?”
年中时节,正是结清上年预备下年的时候,户部本就事忙。
近些日子除了规定好的账册案簿,这位户部侍郎竟然还赶在这时节清查陈年旧积。
对话那人比了个禁声的动作,眼神环顾着四周,确认没被户部的人听到:
“小声些,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这话逗笑了旁边接话的人:“那这火烧得可太旺了些,都烧到御史台来了。”
察院是所有案卷进入御史台的第一道门,因而分工也细致,例如谢怀安,此刻也只负责核查要送往殿院的部分。
一位同僚将三本案册放在谢怀安桌上,“谢兄,这是今日筛出的三本。”
这些是他们负责筛查出的部分,还需要谢怀安复核,确认该属殿院后,才能继续往上报。
谢怀安点头接过,又是快一下午时间过去,他才将三本案册由头至尾核查一遍,终于可以送往殿院。
他抬头向负责送案册的同僚位置看过去,那里却空无一人。
“怀安兄,是该去殿院了吗?刚刚他收到家中急报,请了半日假,你若着急,我替他送去?”
座位旁另一个年轻男子说着,就要起身接过案卷。
这人是负责记录的文书,按照御史台内的明文规定,他是不能接触需要上报案卷的核心内容的。
谢怀安摇摇头:“不麻烦刘兄了,索性今日我的部分已经做完,我便自己去送罢。”
那文书点头,又继续在案桌前的簿册上勾勾写写。
谢怀安也只有在宝宁公主面前总是显得无措,但在御史台却争气,凭着做事效率和出众的能力以及身份,已经成了大家口中的“谢兄”。
不过穿过一个回廊的功夫,就有五六个路过的人和他相互问安。
殿院内也是一样,谁会不愿结交一个明眼看着就将来大有作为的同僚呢?因此人人都愿意多给他些便利,好博一个不错的印象。
还未进门,窗边已经有人发现了他:
“怀安兄来了?是送案卷?”
谢怀安微笑颔首,“是,该送到哪位大人案桌前?”
另一人热络地引荐:“直接送去崔御史处吧,他今日还正念叨呢!我领你去。”
崔寻和散落在外间的办事官员不同,他是升任台院端公的预备役,已经有独立做事的房间。
崔寻在承鸳山看他的眼神在谢怀安脑中闪过,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生出了踌躇。
领路那人在一扇半掩着的门前停下,侧着身子扣门几下,没得到里面人反应。
又推开门一角,没瞧见有人影活动。
正巧来崔寻门前交班的守卫回:
“我刚瞧见崔御史去郑中丞处了,也许你们得等一阵儿。”
案卷事大,不能代为转交,是一定要亲手送到崔寻手上的。
领路那人思绪活络:“平素我们送案卷,若崔御史不在,也都是在里屋等候的,怀安兄若不着急,便坐下等等吧?”
那守卫点点头,推开了门。
这间房子是进入储殿院案件库的必经地,但进库还有锁,没有崔寻的钥匙进不去。
外间就只是寻常办公地点了,没什么隐秘的地方。
若有什么额外的情况都会和守卫交代清楚,今日他交班时没人嘱咐,想来也没什么不能进的。
房内视野很好,装扮也威严,沉木色的书桌、装饰,和崔寻的气质很相配。
谢怀安规矩坐着,房内安静,他脑中不自觉想到崔寻和黎安的关系——
都道崔御史心仪宝宁公主,可许多人也都想不通,这样一个严肃正经家族教导出来的风发少年,为何会迷上荒唐公主?
宝宁公主真是传闻中那样吗?
她确实时有出格,性情作为也常常是没什么规矩的,可并不让人反感,谢怀安总能从她那双狡黠的眼睛里觉出有趣来。
甚至她对许多事都有自己不同的见解,像个包裹在层层雾霭下的谜团。
崔寻的声音打断了他越飘越远的思绪。
“谢大人真有闲心,来我这里发呆?”
崔寻进门前,眼神微转,确认过右手边案件库的小门并没有人走进的痕迹,出言讥讽。
谢怀安起身,将手中案卷递过去,看起来未将崔寻的话放在心上:
“崔御史,今日户部送至察院案卷共八份,经筛查,三份需要留存殿院。”
崔寻抽过案卷,屋外已经开始传来大家即将散职的吵闹声。
“谢大人是永州人士?”崔寻猝不及防开始说起吴伯近日调查到的消息。
谢怀安本要抬脚离开,被这话留住,转头疑惑:“是,崔御史对永州熟悉?”
崔寻嘴角几不可察的勾起,面上却显得苦恼:“我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家父曾有好友在永州为官,说起来也是巧,正是十三年前你家中出事的时候呢。”
这话说的没有丝毫礼貌,虽然话语内容说的是巧合,但贸然提起,更像是在故意找茬。
谢怀安心下一沉,他能理解崔寻对他的敌意,却不代表次次能容忍他的挑衅,尤其是这样刻意地对他家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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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御史何意?”
崔寻伸手拍拍他肩膀:“谢大人别紧张,同在御史台为官,又这么有缘分……”这三个字崔寻咬得极紧,暗示意味明显。
“谢大人若不嫌弃,我可以派人去永州周旋一番,一定让旧案水落石出!”
按照谢怀安对太子和谢丞相的说法,他家中七岁遭事,十五岁便平反了,只是因为年候久,没能留下金银细软,父母也因此阴差阳错的离世。
总的来看,并没什么值得“水落石出”的地方。
但谢怀安眼眸一冷,竟是从没人见过的怪异神色一闪而过。
“崔御史费心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谢某家事五年前已经查清,并无疑点。”
谢怀安用了太多心绪压下自己的异样,可答话太过平静,反而成了崔寻眼里的破绽。
崔寻点点头,他本也没想套话,只是试探,谢怀安的表现正中他下怀。
他摆摆手,收回视线直直走向书架,只有一个背影留给谢怀安,下了逐客令:“哦。”
“散职时辰已到,谢大人,请便吧!”
·
日光西落,远山尖已经看不见橘色,御史台也已经下钥,只剩门外和机要处还留守着几个巡逻的守卫,巡视队伍整齐走过,脚步渐远后,庭院内似乎空无一人,没了白日时众人严阵以待的喧嚣。
可台院旁案牍库一棵大树后,竟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崔寻熟练地躲过巡视守卫,隐着自己的身形,站在了案牍库门前。
进入案牍库需要三层关隘,一是身份,须郑中丞或台院侍御史才有资格;二是腰牌,即使是郑中丞或侍御史来此,若没带腰牌,值守的人也不会放行;三是钥匙。
最重要的钥匙,崔寻第一次来此后,已经想办法打造了仿件。
借着自己多年对御史台的熟悉,他早已经摸清楚守卫巡逻的动线,散职后一刻钟,正是案牍库守卫换班的时辰,到下一班守卫来职,他有两个时辰可以待在里面。
可是这样进库十分危险,所有环节的细节都再没有旁的人能帮他确保,所以一旦有任何意外,所有谋划都会功亏一篑。
库内幽深,重要的案卷多藏在最深处。
“谢大人,您怎么这么晚回来了?”门口守卫的人看着匆忙赶来的谢怀安,疑惑道。
谢怀安点点头,有些抱歉地拱了拱手。御史台人人都知道他这位探花郎的性子有多正直,撒个小谎并不会让人起疑心。
“你们辛苦了!散职时走得匆忙,落了些东西,我回来取,可方便进去?”
他态度很好,又素有声名,从前也不是没有官吏下钥后进去的旧事,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守卫的人侧开身体,目送谢怀安进入中庭。
他转身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暖色。
谢怀安散职后在对面酒楼等了许久,月色上来才决定重新回去,他脚步绕过察院,确认守卫已经看不见自己的身影,才拐过廊桥直直走向殿院——
崔寻有问题,他今日并没出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