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绰完全呆住了。
从幼时开始，师兄就将他看得很紧。节日时，对方会带蹇绰去凡人城镇玩。除去热热闹闹的人群和各种有意思的凡人小玩意儿，给蹇绰留下印象最深的便是师兄紧紧牵着自己的手。
师兄真是担心过度。就算是自己是小孩子，对付凡人也根本不成问题。
他长大之后，师兄不再这样事无巨细的看着他，但依旧能从些许日常中察觉到对方的保护。
蹇绰知道师兄弟们会在背后议论自己。他甚至很好奇，数次有过想去听听大家究竟在说些什么的念头。
但师兄对此管得极严格，蹇绰是从来不曾听到过什么相关的只言片语。
以及...好像也有师兄弟想捉弄他，与他开些有关道侣的玩笑，只全被师兄给制止了。其实蹇绰觉着，自己与其他师兄弟们相处不来，或许也有着少少的师兄看顾甚严的缘故。
已经有了道侣、且还是有了2年道侣的蹇绰，实际依旧很纯情，对这些完全一窍不通。
魔修调-戏自己也就罢了！怎么无情道的修士也来？
他露出少见的、有些傻乎乎的表情，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面前这位胡乱出牌的无情道修士。
对方做着极失礼的动作，却因着出挑冷峻的外表而不显过分狎昵。
蹇绰没能及时出声拒绝，于是楚霁又轻轻嗅了一下。
对方身上带着股清爽浅淡的皂角味道，被草木气息压住的是股令人着迷的温柔冷香。而在这两样之下，又藏着点白发修士所不喜阴湿魔气。
蹇绰终于回过神来，而对方却并无任何闪避的意思。
剑修用那双修长漂亮、已然杀过许多人的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并不用力，只是轻轻往后推搡。
“楚道友，”蹇绰语气柔和地警告对方，“我其实并不太想杀霓光派的大师兄。”
楚霁站直起身。
他低头望着蹇绰，对方似有几分被调-戏后的无措茫然，耳尖又轻轻动了一下。
“都说霓光派对追踪魔修很有一手。”蹇绰边说边想，难怪师尊不让自己修无情道——无情道的修士也太奇怪！
他仰头继续说，“没想到还能察觉到我身上的魔气。道友，我不曾做过对不起正道的事，只是有些倒霉的麻烦在身。能为我保密吗？”
楚霁安静地点了下头。
蹇绰松了口气。
他刚刚已经想好杀了霓光派的大师兄后会怎样挨骂，亏好对方...有的时候也能听得懂人话吧。
他说自己也不知魔气的来源，将刚刚那句失礼质问无视了过去。
“我可为你查验，”楚霁说，“进内室，”
说完，这人转头就走进内室。
蹇绰茫然得很，心想霓光派怎么放心让这样的大师兄单独与人说话？
但觉着对方性情古怪，蹇绰却依旧好脾气的跟了上去。
刚进内室，他就被其中的森冷寒气冻了个哆嗦。
早已习惯此处的楚霁望过来，又左右看了看。
蹇绰跟着环顾一圈，对方的屋子倒很符合无情道修士的风评，是一样多余的家具都不曾有。自然也指望不上有什么取暖避寒之物。
楚霁皱起眉头。
“这里是聚灵阵阵眼所在。周遭灵气俱凝为一体，我又是冰灵根。”
蹇绰天生体热，所以比之常人更为畏寒。
但他毕竟是修士，也冻不出什么好歹，正要摇头示意自己无碍。楚霁却已经靠近握住他，紧紧十指相扣。
对方的手大而温暖，倒是让蹇绰暖和舒服许多。
但是、但是...?
这也太过亲密了吧？
蹇绰盯着对方琢磨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楚霁这古怪的性子，恐怕是因着根本不知如何与人相处的缘故。
“你在此处打坐，抱定凝神。”楚霁说，“我替你探查。”
认真想来，对方还挺热心。
蹇绰点了点头，坐定在蒲团之上。轻轻阖眼，却依旧能察觉到楚霁凝视着的目光。对方单手与他十指相扣，冰凉的灵气顺着掌心进入他的经络，蹇绰冷得厉害，想着是对方好意，便咬牙忍了。
以往师尊也替蹇绰探查过，但与今天的感觉截然不同。
不知为何，蹇绰对这股灵气极敏感。只是被略一查验，便忍不住寒毛直竖。
这种感觉并不难受，反而是一种陌生的细微麻痒。蹇绰先是忍耐，很快却因着灵气进入丹田而忍耐都不能够，不知为何腰身也软了下来，全靠楚霁紧扣着他的手来支撑。
怎么...是因为冰灵气的缘故吗？
那灵气进入丹田之后，搅着他原本的灵气，二者混为一处，如两尾小鱼在因重伤而枯竭的丹田嬉闹。
“这魔气会侵蚀你原本的灵气。”
楚霁说着，将手扣得更紧。
他垂头望着剑修，对方并不知自己俊秀的面上已然酡红，带着隐忍不住的春-色。
“好了吗，道友？”
蹇绰清冽如水的嗓音此时微微沙哑，他却并不知道为何。楚霁的灵力顺着他经络运行一周天时，他只觉着细小的电流穿梭周身，原本的寒冷滋味消弭，只觉自己热得厉害，连耳尖都红了起来。
剑修睁眼，含-着水光泪色的眼望向楚霁。
无情道修士安然无所动摇，只是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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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再运行十七周天。”
可是蹇绰连一周天都承受不住了！
他下意识想抽回手，对方居然顺着他后撤的力道将他压住，两人一同摔倒在了如同寒玉般的地上。
楚霁伸手护住了蹇绰，却不曾在灵力运转上有所怜惜。几乎是强迫着将想要离躲开他的蹇绰拽了回来，继续卷着对方的灵力运行功法。
不通人事的剑修无力抵抗这种陌生快意，在白发修士身下如同小兽般颤·抖哀叫了一声
他抬头望着对方的眼中，含-着一丝无辜哀怨。铺散于地的乌发如云似霭，与楚霁垂下的雪白发丝纠缠至难解难分。
春·色动人，满溢内室
运行第二周天时，剑修难耐地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苍白脖颈。
“放、放手！”
蹇绰似乎是这样说了，却对楚霁毫无用处。泪水将睫羽晕出墨色，剑修脑中的弦被着痛苦的快意滋味压得离断，剑光骤显，将一室旖旎寒气席卷。楚霁猛然抽身，却依旧在喉结处留下了一道细细红线。
蹇绰慢慢回过神来。
他一时不知自己为何会以这样的姿态仰躺，一线温热从眼角坠下。他翻身而起，胡乱一擦，才发现自己似是哭了。
原本枯竭的丹田此刻储了小半灵力，魔气也少了些许；甚至连隐约裂伤都不似之前明显。
他吸了一下鼻子，在杀了楚霁和同对方道谢之间犹豫。
“你的魔气并非从体外侵入，”楚霁淡淡地说着，也不解释，“是你自愿让旁人以魔气入体的。得需找到魔气的主人，令他引出。”
蹇绰缓慢理解了好久，才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
他的面庞依旧微微麻着，手脚也有些软。
有那么一瞬间，蹇绰几乎以为对方是想杀他——刚刚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站起身来，又擦了擦脸后说：“多谢道友。”
剑修说话间带着闷闷鼻音，听起来比平日委屈十分。只是从未有人教过蹇绰，他便不明白那几乎让他死过一番的滋味是什么。
“我有事求你。”
楚霁说。
对方帮了自己，蹇绰自然也需回报。
他仰起头，分外认真地听面前这位无情道修士说其霓光派的宗门传承、师长期许；多年来的境界困于金丹，以及五百年来再无同宗同道修士破入元婴之境。
蹇绰听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何面前这人突然如此话多。还多是些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他耐心听了，还是不懂楚霁要什么。
“道友，”蹇绰开口询问，“你究竟要我怎么帮你？”
“与我双修。”
楚霁缓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