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鸣迷惑地看着朱恩铸,“书记,你的意思是?”
朱恩铸并没直接回答周长鸣的话,而是答非所问地说道,“一个民族都有一点血性,否则会被狼窥视。”
这1984年的第一天,一个是出现了群众因为争路的械斗,一个则是干警之死,洛克希德居然敢在羊拉乡下手杀死了两名干警,朱恩铸虽然临大事不乱,但还是有些焦躁。一年初始,这个开头,让他心里不爽,突然有种想喝酒的冲动,说了一句,“哪里能找到酒呢?”
周长鸣答道,“我去问问。”
他们俩往乡政府走,周长鸣去了派出所。
朱恩铸走进乡政府办公室,看见布莱斯特正在央求颜红青。
“让我们带走一粒种子都不行吗?”
张敬民干脆地回答,“不行。如果刚才不是我把你领出来,我都无法估计你的生死。你们这些人来到我们这块土地,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布莱斯特博士,你不是说洛克家族带来的是良种和福音吗?可我们看到的是死亡。”
布莱斯特耸耸肩膀,解释,“我表示深深的遗憾,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都是洛克希德的个人行为,和我们环球粮食考察组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们环球粮食组织,是为推动世界粮食发展,为世界人民谋福祉。”
张敬民说道,“布莱斯特博士,我相信你是一个纯粹的博士,但作为加德公司的粮食科学家,你清楚加德公司的背景吗?加德公司背后有没有F机构的操控,有没有C机构势力的操控,你敢肯定你的科研专利,不会成为他们的武器?”
布莱斯特固执地说道,“我只关心我的研究,至于政客们的交易,不是我关心的事。”
周长鸣的手里拿着一瓶‘香格里拉’酒,“你不关心政客们的交易,没错,可在你们的考察组里混杂着一个C机构的顶级杀手,你怎么解释?”
布莱斯特惘然地看着周长鸣,不知道周长鸣说什么,张敬民把周长鸣的话翻译给布莱斯特听,布莱斯特答道,“我怎么知道他是杀手呢?洛克家族确实採集到许多价值无法估量的种子,甚至推动了M国农业发展的进程。他在东方取得的种子成果,就是神话般的存在。我怎么知道洛克希德会是一个杀手呢?”
张敬民问道,“那你还相信,是洛克家族带来了良种和福音吗?”
布莱斯特摆摆手,耸耸肩,“科学是没有国界的,我们不要把意识形态的东西牵扯到科学研究中来,我关心的就是种子能否最大限度地结出超越我想象的硕果,这才是我关注的焦点。”
张敬民逼视着布莱斯特,“博士,洛克希德都杀人了,你还认为你说的种子单纯吗?如果科学与文明,是建立在杀戮和盗窃之上,你认为这样的血腥之花还单纯吗?
布莱斯特无语了。”
钱小雁进来了,走到朱恩铸的面前,“书记,新年好,这羊拉乡也太热闹了。你有什么指示吗?”
朱恩铸回答钱小雁,“钱站长新年好。还真有,不过不是我的指示,是梁上泉同志的指示。要你们几个大记者,一并对常秋林和王松鹤的事迹,进行采访。”
钱小雁睫毛眨了眨,“这消息来得够快的。”
朱恩铸拿着酒瓶,在钱小雁眼前晃了晃,“有没有兴趣整两口?”
钱小雁摇了摇头。
朱恩铸喊道,“走吧,到灵堂看看。”
天空中飘起了雪,飞舞的雪花像是一种无言的送别。
依照风俗,灵堂里燃着七星灯和香案,常秋林和王松鹤的家都在别的乡,跪在灵堂里的都是自发来的群众。一个老婆婆跪在香案前,在火盆里焚烧着纸钱,口中念念有词。
“你们都是好人啦,没有了你们,我以后咋过啊。我一个孤老婆子,都靠你们的帮衬,水缸是你们帮我挑满的,木柴是你们砍好的,地是你们帮我种的。你们就像是我的亲儿子,没有了你们,我咋过呢?”
“黑发人送白发人,这老天咋不留着你们,让我这个老婆子先走呢?是啥挨千刀的敢对你们下手呢?我诅咒他不得好死。秋林,松鹤啊,你们要好处安生,往生乐土……”
风雪突然地紧了起来,雪花大朵大朵地飘落下来。
环球粮食考察组的人都来了,布莱斯特学着人们跪拜的样子,想跪下,被老婆婆拦住了,“你们不能拜,他们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无亲无故,根不同,源不同。你们不要再惊动他们,让他们安心地走。”
张敬民对钱小雁说道,“老婆婆是烈军属,儿子在西藏当兵,修路,死在了雪山上,尸体都没有找到。儿媳妇殉情死了。孙子长大后也去当兵,在1979年的军事冲突,担任穿插任务,死在了异乡的土地上,尸首都没有找到,还没来得及成家。就只剩下的老婆婆一个人。”
“老婆婆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常秋林和王松鹤承包了。他们就像是老婆婆的儿子,他们这突然的一走,老婆婆的哭就一直没有停止,”
钱小雁到了羊拉乡,就很焦虑,写什么呢?从阿布开始,都是些平凡的人生,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到眼前的干警常秋林和王松鹤,都是些生生死死的寻常人生,要多琐碎就有多琐碎,让钱小雁有种无处下笔的感觉。
听到张敬民对老婆婆的介绍,钱小雁突然找到了题目,就以这块英雄的土地,写平凡琐碎的英雄人生,头脑中出现了一个题目,‘英雄的人们’
钱小雁伸出手握住张敬民的手,“谢谢你,张副乡长,我都快急死了,不知道怎样才能完成任务,你帮了我。”
张敬民茫然不解地看着钱小雁,“我帮你什么了?”
钱小雁没有回答张敬民,而是上前去扶着老婆婆,亲热地喊道,“婆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难过也无法让他们活转来,你活得好好的,他们走得才安心。”
老婆婆握着钱小雁的手,“闺女啊,你从哪里来,长得像春天的花似的。我知道他们是回不来了,可走得实在太突然了。可他们又像知道要走了似的。挑满了水缸,木柴可以烧到今年的冬天,……”
“我不知道他们要走了,如果知道,我得好好地给他们炖只鸡,好好地给他们弄几个菜,跟他们喝两杯。可婆婆我啥都没来得及做,他们就干脆地走了,闺女,你说,婆婆我能不伤心吗?婆婆如果能用自己的这条老命,换他们好好地活着,那婆婆多开心啊?”
“他们这一走,把所有的伤心都留给婆婆了,你说,婆婆这活着有多难呀?”
这时,有干警走到张敬民,朱恩铸,颜红青跟前,小声说道,“书记,乡长,我们所长云飞扬失踪了。”
朱恩铸神色大变,“你再说一遍,谁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