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年仿佛突然被人按到了什么开关似的,忽然地大笑起来。


    “你该不会真的觉得我不够好,所以把这野种认作亲子却要我来做养子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发妻和你生下来的孩子吗?甚至在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密谋?”


    他仿佛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恨不得将天都捅破了去:


    “叫他进门又有什么用?叫别人家养了那么多年,早和你们不是一条心的了。


    你让他进门,他难不成还会给你养老?你到底分不分得清谁是在你身边二十几年的儿子啊!”


    等他在这边发完了疯,又转头看向李夫人:“妈你可别犯糊涂,这男人今日会让着野种进门,明儿个说不准就让外面的野女人也进门来了,到那时候咱们娘俩个可真就成了外人了!”


    他又看着坐在沈薇以及苏重山身边的陆娉婷,大声叫骂道:“你好歹是我亲姐,与我一奶同胞的长大就为了讨好你爹,连自己亲弟弟是谁都不认了?”


    “你如今得意有了这么个弟弟,将来可别到时候再被人弃如敝屣!”陆丰年的书读得并不多,如今大概是气急了,竟也扯出几句文绉绉的。话,听了让人觉得好笑。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他是我亲弟弟。


    而且上一次父亲做亲子鉴定的时候,也拿了你的血样去比你并不是我亲弟弟,你与咱们陆家人长得不一样,脾气也不一样吃不得苦听不得骂,整日里只会学那些小混混的做派。”


    陆娉婷知道这话说出来,母亲必定是要伤心的,但有些时候这话注定伤人。


    “你但凡现在看一看报告单子就能够知道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也不至于在这里和我胡乱掰扯些什么。”


    陆丰年张了张嘴,看到母亲一脸面如死灰的样子,只觉得难以接受,他怎么可能不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呢?


    他怎么可能只是乡下村妇和普通村民的儿子?


    “所以说你们早就知道他不是我的孩子了,也早就知道,重山才是我的亲生儿子,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早些把他带回来?”


    李夫人看向苏重山,忽然想起自己与他初见之时那无法抑制的亲切感心中一阵悲切。


    更重要的是她想起了昨天在女儿家中时,亲家母和她说的那些话。


    她把别人的孩子如珠四宝地哄着长大,了,自己的儿子却在别人家当牛做马,甚至于被人欺辱。


    苏重山看向李夫人:“我也才知道,我是您的儿子。


    之前我与陆首长从未见过,所以也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


    陆少川的眉头挑了挑,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这儿子还管他叫陆首长。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妈你可别让这帮人做戏给骗了,我怎么可能不是您的儿子呢?


    家里人不都说我长得像你吗?妈我知道我以前有些犯浑,我以后再也不犯浑了,我听话,我好好地当兵,你别不要我这个儿子啊。”


    看着苏重山的眉眼再看一看李夫人那悲戚的神情,此时此刻的陆丰年是真的慌了神了。


    亲子鉴定报告以及各种各样的证据都摆在这儿,由不得陆丰年胡言乱语。众人陷入了冗长的沉默,李夫人却捧着自己的心哭得肝肠寸断。


    苏重山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反应。他握着自己的拳头,听着母亲的哭声,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坐在一旁的沈薇握了握他的手:“你过去安慰一下吧。”


    苏重山站起来,步子有些笨拙地走过去,若是上辈子经历这样的场景,他或许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心路历程,可以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上辈子活了那么久,哪还来得了这样的心思。


    他张了张嘴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李夫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哭得泣不成声:“儿啊,我的儿啊,都是妈让你受的苦!”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有些发白,陆少川从一旁取了速效救心丸,扶着她吃下两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旁人对调的,孩子又不是你的过失,当时那种情况下医院乱得很,我们顾及不到,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


    他当时虽然已经身居上位,但进医院的时候却并没有警卫跟随,因此疏于懈怠,便闹出了这么一个天大的乱子。


    他们都凑到一处去说话,陆丰年只觉得刺眼又刺耳心都快被撕裂了,他明明是首长家的公子,现如今却成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村子里的野孩子!


    “那你们今儿个是什么意思?怎么发现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了?有半点用处也没有,就打算把我从家里赶出去?”


    他心里发了狠,想着要不干脆从屋子里摔门出去,倒也能留几分颜面。


    可出去了又能干嘛?他被部队除了名,不靠陆家,找份正经的工作怕是都找不到的,他不甘心不甘心,舍了现在的身份。


    “没人让你离开,只不过他是我的亲生儿子,自然要进门的。


    当初本就是因为你的母亲,我们才与自己的孩子分离,如今,我不至于为了顾忌你的感受,不让我的亲儿子进门。”


    陆丰年歇斯底里地吼道:“那我该怎么办?他换的人又不是我换的。我该怎么办?我叫了你们这么多年爸妈……”


    说罢,他向后一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支着头捂着脸竟然哭了出来。


    看着像是痛不欲生,然而此刻的陆丰年却只觉得慌张至极要是真被赶出去了,对他可是半点好处都没有的,他现在只恨恨自己那个亲老娘。为什么把人换了之后又不斩草除根。


    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苏重山叫这对夫妻再也找不到,那孩子如此这般,方才能让自己高枕无忧。


    “没人想把你赶出陆家,就如你所说。与我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难不成竟半分情谊也没有?只是亲生与收养总归是不同的。”


    陆娉婷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