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间司里,戚初商因为傀儡反噬引发的自燃而恼火,不过在看到萏丹那张精妙绝伦的脸后,所有怨气皆烟消云散。
萏丹不理她,为她把脉确认无碍后摆手离开,回去睡觉或者出去组局打叶子牌,留戚初商一人捣鼓。
林芝不会死。如她所料,从禹天楼的人,吕秋澜不会轻举妄动。
更何况,此前她与对方还谈过条件。
林芝被捕,她曾自责疏忽,但转念一想,禹天楼将林芝交给金缕阁的意图虽不明朗,可此处是汎州,是陈家的地盘。林芝最后大概率会落入陈家手中。于是,她绕过陈行槺,独自面见了吕秋澜。
引路的丫鬟面无表情,一路无话。为她引路要去哪里,七月暂且不知道,对此也不管不问,只在后面默默跟随。那丫鬟从始至终都摆着一张冷脸,没有寒暄的可能。如果七月在后面冷不丁开始搭话,按感觉来说,会冷场。
她们穿过积雪覆盖的后园,到一处尤为清静的院落。四周积雪虽被清扫,仍透着一股寒意。一片翠竹映入眼帘,冬日里依旧挺拔苍劲。行至深处,才见一座屋舍,青砖绿瓦,没什么特殊,唯一特殊的是周遭绿竹上遍布剑痕。
看样子,痕迹不是吕秋澜在此练剑所留,倒像是有人在此发生激烈打斗所致。尽管事后清理,七月还是能敏锐感知到周遭残留的剑气。从剑痕走势看,出剑者心绪狂乱,力量强横,却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剑痕中透出的,是陷入自我怀疑的癫狂。难免不让她好奇,是哪个高人来陈家宣泄。
丫鬟示意她独自入屋。七月一脚跨过门槛,上前走了几步,对正在赏画的吕秋澜行上一礼:“家主大人。”
她抬起脸,笑容乖巧,是个讨喜的丫头。
吕秋澜轻微扫她一眼,将画轴随手放在案上:“不在你主子身边伺候,来找我何事?”
“什么他主子我主子,”七月言辞谄媚,“在陈家,奴主子就家主一个。”
这类奉承之语吕秋澜听得多了,面色不变,静待下文。
“家主大人,”七月正色道,“奴想求您放过一个人。”
“谁?”
“陈家擒获不少金缕阁余孽,身份都已查明。”七月对此心中有数。剿灭金缕阁余孽时,陈家从贪生怕死之徒口中撬出了不少名字,并与毓仙宗互通消息,行动才能如此隐秘高效,不惊动身边寻常百姓,“奴想求您留下其中一人,她名叫林芝,来自禹天楼。”
一来表明她对陈家动向了如指掌,二来提醒吕秋澜,林芝不是金缕阁之人,背后牵扯禹天楼,值得深思。
她还要继续说,屋外陡然传来打斗声!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身影闯入,冲着里面人扬声喝道:“吕秋澜!来打架!”
敢在陈家直呼其名的人寥寥无几,但总归还是有,眼前这位便是其一——吕秋澜安置于竹林屋舍的师兄,同为翳诡真人座下弟子的路弘。
路弘此前大闹上玄都,重伤败归,没脸回师门找师父讨人嫌,于是来投奔已经成为陈家家主的师妹。一则寻个落脚处,二则想与吕秋澜酣畅淋漓打一场。奈何吕秋澜事务繁忙,屡求不应。今儿听闻她到此处,赶忙从大街上翻墙赶回来,就怕人跑了。
见屋内还有个小姑娘,路弘恶趣味道:“哟,怎么又养了个小白脸?”
如此口无遮拦,换作旁人早已冷汗直冒。七月面上挂着惯常的微笑,看似温和,周身却散发出明显的不悦。
“来!今儿你既有空,便与我堂堂正正用剑打一场!别使那些法器困我!”路弘抢先道,语带不满,“上次毁竹林,也不见你心疼。”
七月闻言了然,原来屋外竹上剑痕是出自他。
“七月。”上头的吕秋澜忽然开口,“你若能胜他,我便答应你。”
“什么?!”这声惊呼出自路弘之口,也道出了七月心中愕然。
与路弘单挑?
开什么玩笑!
七月眼中闪过惊疑,不解其意。原本还准备了大堆说辞,现在全盘被堵。路弘瞥她一眼,转向吕秋澜:“喂喂喂!我是在和你下战书,不是跟她……”
“七月是我陈家中人,也是少主身边得意干将。”吕秋澜声音冷冽,不容置疑,“由她代我一战,正好让我瞧瞧少主身边人的能耐,也验验你的伤恢复得如何。”
“嘁。”路弘极为不满,“跟她打?老子一拳下去就死了!”至于什么少主不少主,给不给面子,他没兴趣。
吕秋澜看向七月,语气平淡:“打死了便打死了,无用之人,留着碍事。”
七月暗吸一口凉气,这是将她逼上绝路。对战路弘?痴人说梦。
“你若能在他手下撑过一炷香,”吕秋澜道,“我便算你过关,应你所求,留林芝一命。”
“一炷香?”路弘看向七月的目光尽是不屑,“你也太瞧得起她了,半炷都难。”
确实难。
她刚从乔家老宅经历恶战回来,与半仙对打已是极限,旧伤未愈,陈行槺还在四处搜寻材料为她修复傀儡。此刻再战,稍有不慎,傀儡再毁,现在她的灵力与体力都不太够。
吕秋澜再次问她:“七月,你觉得如何?”我不要你提任何条件,只要在他手下撑过一炷香。真真是将七月备好的说辞彻底堵了回去。
家主之命,岂容更改。
她只有两个选择:不战,放弃林芝;战,搏一炷香,但希望渺茫。
若本体在此,撑过一炷香不在话下,甚至能打得有来有回,可眼下她只是一具残破傀儡。而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元婴修士。先前遇到的乔恒虽也是元婴,却是靠丹药与阵法堆砌而成,寻到破绽方可击溃。
沉默片刻,七月抬头:“谨遵家主之命。”
这话落进路弘耳中,想的是,这小丫头胆色不小,明知他的实力还敢应战。挑眉看向吕秋澜:“行,师妹钦点的人,师兄便瞧瞧是什么样儿的角儿。”
吕秋澜唇角微勾,起身走向屋外,在外为二人留出空间,也免得打坏她屋子。
不知何时,院中立了一座香炉,炉中实实在在插着一柱线香。此地所见就三人,为她引路的丫鬟早已离去。这香炉七月来时没有。
再看前方摆开架势的路弘,心弦紧绷。除了戚姝,她从未与翳诡真人手下其他弟子交过手,所观戚姝当年打架从未全力以赴,其实力深浅成谜,更遑论他人。
无人点香,吕秋澜只静站观战。路弘便从腰间摸出一颗没事用来把玩的石子,信手一掷,似是随手一扔,却精准向香炉上的香头摩擦、点燃。
开始了!
七月刚站稳,路弘便如鬼魅般掠至身前,剑锋直取咽喉,一击欲取性命。勉强侧身避过,惊出一身冷汗。傀儡之身的速度与灵力都远逊于对方,此战必是苦斗。
见她能躲过这一剑,路弘略显意外,对吕秋澜笑道:“你儿子这侍女,不错嘛。”
是赞许,也是警告。
下一步出来,必将更加狠戾。
果然,剑光再至,七月鬓边几缕发丝被削断,被迫节节后退,而路弘攻势如潮,带着几分戏耍之意。
七月心头火起。出来后遇到的对手,个个都目中无人,都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刀光剑影,红线寸寸断裂,散落雪地,又被踩入雪泥中。七月身上虽无明显外伤,但招招直透内里,动作不由迟缓下来。
路弘挥剑,速度不减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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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撑住了,这才半炷香。”一脚,将七月踹飞至竹身,惊得从竹上落一地雪。
半炷不错了。七月站起身,嘴硬道:“你先前还说,我在你手上连半炷香都撑不下呢。”
她奋力再避一剑,余光瞥向吕秋澜,对方目光冰冷,审视着战局。
看四周剑痕,吕秋澜与路弘此前应有过交锋,但依方才对话,并未真正动手。吕秋澜定是用了别的手段制衡。
剑锋掠过她脸颊,留下一道渗血的伤痕。
路宏有说过什么法器……什么法器?
突然,七月抬头,目光直刺路弘双眼!
既然肉打肉不行,就撞撞神识。
神识相撞,七月来的凶猛,透过傀儡,路弘直接接触的是远在狱间司的戚初商!他动作一滞,只觉一股蛮力冲撞,搅得他识海翻江倒海。碰撞之下,竟觉对方并非近在眼前,而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七月口中咒诀念得熟练,这招式她也曾对季中新用过:“大梦千秋,无间识狱……”
眼中血丝密布叫人看了触目惊心……
等路弘强行冲破对方设下的三千识海杀,剑尖递出,只差毫厘便能取七月性命时,有人折一片竹叶破空而来,将他的剑锋荡开寸许,堪堪错过七月要害。
路弘回头怒视刚想骂,却见吕秋澜那双冰冷的眸正凝视着他。这时,他才注意到香炉之上。
——一炷香,已燃尽。
再看四周竹林,不知何时又添了许多新的剑痕,竹叶纷飞,模糊了他看向七月的视线。终是朗笑出声,对吕秋澜道:“你儿子这侍女确实不错。”
七月僵硬地转过头:“家主大人,望信守诺言。”
说罢,一步一步踉跄离去,走了很远,心中骂的人话不下千百遍。等到没人的地方,才终于支撑不住,颓然倒地。
竹林中,路弘望着七月消失的方向,回头对吕秋澜叫嚣:“现在,你跟我打一场。”
吕秋澜不予理会,反问道:“与她交手,感觉如何?”
“哼,能怎么样?”路弘不以为然,“也就神识强点,其余一无是处。哦,躲得也快,像耗子精。”
吕秋澜微微抬首,望着满院翠竹:“也就神识强点?我需借助法器干扰你神识,她却敢直接闯你识海。”
路弘闻言一怔,陷入沉默。他此去上玄都在神识上受损最严重。原本还想质问是不是你授意她用神识取巧,竟然不是吗?
闯入他人识海凶险万分,在对方的绝对领域,稍有不慎,轻则神智受损,重则痴傻疯癫。
“她身上所使招式,可曾看清出自哪条路上?”
“一半玄陵,另一半……”路弘顿住,看向吕秋澜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探究,“……不真切,混杂不清,野路子。”
“野路子?”吕秋澜轻笑,举步离去,“府中尚有事务,我先去处理。”
“不打了?我专程回来找你的!”
吕秋澜头也不回:“师兄,等你能破我法器时,再来和我打。”
路弘郁气难平,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在上玄都身受重伤,岂会被区区一法器和一个小丫头逼到这个境地?
回想方才与那侍女打对的招数……
路数确实驳杂不纯,是个野的。
只差一点,他便能在其识海中将其逮住并抹杀。到时是疯是傻,就由不得她了。
他也不会心疼。
只是为何……
那另一半的招数里,隐隐透着几分本门的影子?若非他于此道修行数年,还真瞧不出来……
路弘脑子一根筋,懒得多想,拍拍脑袋走了。
管她呢。要真是个偷师的,师妹自会处理,用不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