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
池胥这么评价雅蕊。
雅蕊握着水匕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池胥冰冷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混沌的脑海。“蠢”字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又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因极度痛苦和愤怒而凝聚的魔障。
是,她只想着找到桂巧,带她走,用最极端的方式夺回她。她从未冷静下来想过:桂巧的遗体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存在人的躯体中?为什么身体部件能如此“完美”地融入七个普通人的身体,多年未露破绽?为什么偏偏是这七个人?头颅又在哪里?
背后必然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一切。这只手比她更早发现了桂巧的价值,并且找到了利用的方法,就在她眼皮底下,在平陵镇内!
雅蕊眼中的赤红和黑气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痛苦。她缓缓放下了水匕,水滴重新融入空气中消失。她没有看池胥,也没有看子车奚,目光空洞地盯着桌面,声音嘶哑干涩:
“……有人在利用她?利用桂巧……一直在利用她。他是谁?”
“我们在查。”池胥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但这次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桂巧的‘材料’特性,对修士是巨大的诱惑。头颅不见踪影,要么是关键,要么是他还在找。他不可能放过头颅,只用七个部分。这七个人能在我们探查后依然活着,且未被惊动,说明对方那么多年肯定无人能探查出来,或者探查出来也无所畏惧。”
雅蕊的脸色惨白如纸。她踉跄一步扶住桌沿,指节用力到发白。比起桂巧遗体被亵渎的暴怒,这种被人暗中当作工具利用了几十年的认知,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厌恶。
子车奚听着池胥分析,知道自己不该,可头脑中忽闪过的名字是——主持泽宇。这个主持肯定知道点什么。那七个人太集中了,年纪几乎差不多集中在一起,又都集中在成年礼前的筹备工作中。
他们靠近泽宇,没有一丁点儿异常。
子车奚又很清楚知道,即使一切正如他们推测,有这么一个人利用了桂巧的身体。假如这个人就是泽宇。就那几个普通人而言,能做出这些事情的这个人,未必是坏人。
当年犯罪的邪修早就死了,余下的桂巧成了“器具”。雅蕊将她的每一个部分,都当成是桂巧。对于旁人呢?桂巧就像是巫蛊娃娃一样,只是个无主的“器具”。
子车奚既收下了小礼物,便用心对待着雅蕊:“老板娘。我们说过,肯定会完成你给的任务。这七个人很可能是完全无辜的七个人,也可能是完全无关的七个人。我们都需要查清楚才能交代给你。”
她捏住刚才作恶的池卿,捏着他的脚把玩,并提溜到自己怀里。
与娃娃共感的池胥顿时不再吭声:“……”
子车奚没注意身边池胥异样。
她说:“要全部找回躯体。我们有自己的计划。你要是随意动作,很可能把我们设想好的一切搅出更多意外。到时候万一损害到桂巧身体,完全得不偿失。”
小孩说大人话,让渐渐平静下来的雅蕊无声虚弱笑了声。她竟还没一个孩子头脑清楚,大概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子车奚给了雅蕊一些希望:“做事最忌上头。我们这几天再调查调查。我们的任务能完成,你的目的能达到,到时候你们一定可以在外游历,走遍大江南北,感受万千风景。”
雅蕊缓慢应了声:“行,我先听你们的意思。这次……成年礼。”她想到七块躯体都在平陵镇里的某些人身上,直觉可笑:“她算是分裂式参加了。”
子车奚:“……”好地狱的说法。
有的话雅蕊能说能笑,她可不合适。
子车奚发现这几天听到成年礼的次数实在太多,不得不多问一句流程:“成年礼当天需要做什么?”
雅蕊:“成人礼这一天是平陵镇大日子。这一天不许任何人捣乱。违者可以被众人就地处死。”她说了一下具体会做什么,“当天主持一早会带着众人祭天、祭地、祭万千神灵,给成年的孩子们洗礼。随后是吃大宴。”
平陵镇能欢庆的日子可不多。
“午后是泼水。所有水灵根会产出大量的水,用于感谢天地给平陵镇的水。水灵根的诞生毕竟也是天地灵气产出。”雅蕊这么说,“晚上则有很多吃食摊,也会有节目和其他灵根以及丹修们做的烟花。”
很是热闹,像过年。
子车奚应声:“好,我们知道了。”
她又捏了捏池卿的脚,决定让老板娘自己冷静一下:“我们今天先回。到时我们查清楚状况,会再来告诉老板娘你的。”至少要找到一条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路。
雅蕊迟疑一下,还是点了头。
子车奚怀里,池卿的脑袋侧转。他盯着老板娘看了片刻,竟是没有多开口。
很快子车奚从酒馆离开。
她和池胥一边走,一边将池卿提溜到手上商量:“师傅,不然你还是把心魔收回去。接下去如果只是找一个脑袋,比其他部位都好找。”
池胥微点头。
身为心魔,池卿嚣张跋扈惯了。被子车奚完全轻视对待,让他怨气深重,慢慢散发着魔气。他就好似那个桂巧,完全没有被当做人看。他对于子车奚和池胥而言,已然成为一个“器具”。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越想越是憋屈,越想越是愤怒。这些憋屈和愤怒如同一种力量,滋养着魔迅速膨胀,力量增强。心魔却忘记一个关键。子车奚越是这么轻慢对待心魔,本体池胥反而少了那些负面的情绪。
于是心魔的力量又被消化成池胥的力量,反供给了本体。
等池卿意识到这点,他增长的力量已经被池胥偷了大半。回到酒店后,他更是被池胥轻易收回到体内,暂且无法出来行动。
池卿气得在池胥体内无能狂怒:“有本事下次别被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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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胥则是在拿回心魔后若有所思。
他这些时日到底还是太排斥心魔。一旦看开一些,心魔便变得格外好用,如同他的武器。心魔更会去做他不会去做的事。尤其是一些真做了,他也不想去拦着的事。
他卑劣想着,子车奚看到那些传闻,那些一次又一次被人添油加醋的事,会有如何反应。
这一刻他清楚知道自己被心魔所影响,还是短暂沉溺了片刻。沉溺完,他还需要教育小奚:“下次别玩池卿。你玩他的时候,我也一样有感受。”
子车奚后知后觉:“哦。”有感受怎么了?
她瞥了一眼池胥的脚。不就是被捏了一下脚,又没有什么大不了。
子车奚捏了捏失去心魔的巫蛊娃娃。
她没空去在意池胥的小心思。她更多在想桂巧、在想那包括贝贝在内的七个普通人,包括成年礼上的一切要怎么处理。她在想,要是桂巧的存在,让平陵镇逐渐安稳。那她该怎么做呢?
到时候可能不是一个逝去的人和七个活人的权衡,而是一个逝去的人和一个镇子的人的权衡。
她刚化形的时候也会去考虑这些。
她最终还是走上了复仇的路,稳稳完成了她当年初见池胥时和他所说的约定——她要完成母亲的心愿,并找到自己走下去的理由。
母亲也是一个人,复仇时她应对的甚至是一个国。
子车奚想,老板娘也会是这样的性子。为了挚友,她会选择抛弃平陵镇。平陵镇有什么好呢?所有百姓可能去其他城镇会过得更好。他们会有良田,不需要依靠水灵根供水,会有国家的保护。
只是对于平陵镇本土那些人,以及本质上无处可归的人而言,平陵镇的消失就是他们的消失。
子车奚独自想了半天,一歪头,瞥见一样在思索的池胥。她忽然意识到,她和池胥其实已经回到了当年相携的时候,而他们又各自有心思,已经习惯了独自生存。
在修真界,独自生存再正常不过。
她开口问身边池胥:“师傅,要去找泽宇先生吗?我觉得他是知情人。肯定知道更多关于桂巧的事情。”
池胥:“让他们过完成年礼那一天。平陵镇那天,所有人都在玩闹。以七个人现在的情况,必然都会参与成年礼,不是参加就是围观。这一天对于平陵镇太重要,我们不要破坏他们的习俗。”
“这两天我们把七个人的情况简单调查一下,看他们家庭情况,以前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换上其他人类的器官。”
他们的任务不差这两天。
子车奚:“好。”
另一头,泽宇平静回到自己住宅。
宽广空荡的屋子中央,年轻的少女突然探头,笑着冒了出来。她奔跑向泽宇,又穿过了泽宇。身为灵体,她无法接触任何人类。
“先生,欢迎回来!”她如此回答,“成年礼终于快到了呀。”
“是的,桂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