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苏州城可有不少新鲜事。


    前些时候,首富陶家的公子当街调戏一位卖豆腐的小娘子,害得人失了清白。原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谁曾想转眼就把人抬进了府里。


    这位陶家的独苗少爷年方二十,正经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倒先纳了个通房进门。


    按说这等大户人家最重体统,最忌讳宠妾灭妻的勾当。家里养着通房,说亲时难免要遭人闲话——门当户对的富户千金谁愿嫁过来受气?家境贫寒的,陶家又嫌教养不够,大字不识几个,更不会管账看铺子。


    最可气的是,每每陶老夫人要给少爷说亲,这位爷总能变着法子推脱。看着孙子那副吊儿郎当的惫懒样,陶老夫人气得直跺拐杖!


    日子久了,老太太也懒得同这混账孙子较劲了——横竖这位爷自己都不在乎。


    更何况满苏州城谁不知道,这位陶少爷最大的嗜好就是逛窑子!


    这些年夜宿花楼的次数,十个手指加上脚趾都数不过来。招惹过的花娘,怕是比陶府的下人还多!


    陶家想遮羞都遮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就在老太太彻底放弃治疗的嗜好,偏巧伍瑶这档子事就送上门来了。


    陶家起初不明就里,只听街头巷尾的风言风语,只道是少爷当真调戏了良家女子。老夫人赶紧派了心腹婆子去打听,这一瞧不打紧,那姑娘生得是明眸皓齿、艳若桃李、直叫人移不开眼去!


    家世也清白——除了实在是穷,老爹还欠着一屁股赌债外……倒也算正经人家出身。


    陶老夫人转念一想,既然少爷真看上了……不如先把人接进府里?


    要是能借此收住少爷的心,让他别再出去丢人现眼,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要是实在管不住,让这丫头先怀上个孩子,陶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大号练废了……开个小号不就成了?


    于是又气又疼孙子的陶老夫人大手一挥,不仅将伍瑶接进府里,还不耻下问地请来少爷常去的抱月轩里的教习娘子,手把手教授这丫头“百般绝技”,就等着她那不成器的孙子自投罗网!


    -


    说到抱月轩,那可是苏州城这几年最红的风月场子。


    其独到之处,在于彻底革新了传统花楼的经营之道。


    最引人称奇的是其首创的“清倌人”制度——除了陪客的花娘外,还专门养着一批才艺双绝的清倌人,只卖才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每年举办的“蟾宫夜集”更是成了全城全城豪绅富商们盼了一整年的大场面。


    能有这般气象,全靠背后下足了功夫:特聘退隐的花魁娘子担任教习,从歌舞才艺到谈吐仪态,皆按世家闺秀的标准调教。


    整座楼宇的设计更是别具匠心。三层的朱漆小楼临水而立,飞檐翘角挂着青铜风铃,门匾上题着“停云”、“听雨”这些雅致的名号。远远看着还以为是书院,走近了才晓得是温柔乡。


    步入其中,摆设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湘妃竹帘间零星点缀着南海珍珠,素色屏风上用金线绣着若隐若现的花纹,就连那看似普通的青瓷烛台,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是官窑出的上等货。


    这么布置,既体面又不落俗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抱月轩背后的东家不是寻常人物!


    这天大清早,陶府就打发了小厮来抱月轩报信,说是少爷的通房姑娘已经接进府了,院子就安排在少爷住处边上——


    虽说临时收拾地不算宽敞,但胜在近水楼台,就等着少爷今晚去“临幸”呢!


    “常言道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今夜就要享其中一喜,不知作何感想?不如说与本王听听?”


    通过晃动的珠帘望去,厢房内铺着锦绣地毯的敞亮处摆着黄花梨木的矮几和坐榻。


    此刻正有两个男子相对而坐。


    一个身着黑色锦袍,怀里搂着个姑娘,举止颇为放浪。另一个一袭白衣,风度翩翩,两人脸上都带着玩味的笑意。


    “这也算洞房花烛?”


    白衣男子慢悠悠地回道。他正不紧不慢地沏着新茶,说话时眉梢微微扬起。


    茶汤在杯中荡漾,与满室通明的烛光交相辉映,衬得那双剑眉星目愈发深不可测。


    他身量修长却不显单薄,一袭白衫穿在身上飘逸却不松垮。


    此人正是陶家少爷。


    坊间传闻死也要死在花娘身上的陶家独苗!


    “我怎么觉得……王爷您这笑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陶朗语气慵懒中透着无奈。


    看来这回是真逃不过当种马的命运!


    作为陶家不成器的男丁,传宗接代恐怕是他仅剩的价值了。


    谁曾想那日街上一时兴起帮的“小忙”,竟阴差阳错促成这桩“好事”!


    黑袍男子促狭一笑:“哎哟喂,本王哪敢啊!如今就指着陶少爷赏口饭吃呢,要是惹您不高兴,不带我这个落魄藩王玩儿了可怎么是好?”


    见对面那人嘴角噙着冷笑眯眼瞧他,便又正色劝道:“想开些!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听说生得挺水灵?你就顺了家里的意,让她怀个孩子交差便是。若实在不中意,将来去母留子也未尝不可!说真的,家里主动给你塞美人,多少爷们儿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那送给殿下如何?”陶朗轻描淡写地打断他,“待她有孕后再送回来,让陶家下一代流着您的血脉,我倒也不算吃亏。”


    “哈!天底下也就你会希望自己的女人被他人蓝田种玉,当真是大方!本王还是头回见着上赶着要戴绿帽的!”黑袍男子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打量他,“说真的,你该不会是……那儿不行吧?”


    一段沉寂,然后是杯盘茶壶在天空中飞来闪去的影子。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伍瑶就被一阵断断续续的读书声吵醒了。


    那背书声磕磕绊绊的,搅得她心烦意乱,忍不住翻了个身。


    听见动静,小雀轻手轻脚地掀帘进来。


    “外头谁在念书啊?”伍瑶睡眼惺忪地瞥了眼自鸣钟,这还不到卯时呢!


    昨夜少爷果然没来,她也算如愿以偿地独守空闺了。


    这会儿听着窗外朗朗的读书声,她心里突然冒出个荒唐念头:“该不会昨夜的消息有误?这位少爷不仅回来了,还破天荒地早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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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他并非传闻中那般浪荡,至少还知道晨起读书?”


    “姑娘醒啦?”


    正胡思乱想着,小雀端着铜盆进来,抿嘴笑道:“外头啊,是老爷在晨读呢。”


    伍瑶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消。


    “……老爷?”


    见伍瑶一脸震惊,小雀耐心解释道:“就是咱们府上的陶老爷,少爷的亲爹呀。”


    她当然知道老爷是少爷的父亲。问题是——


    老爷……晨读??!


    “可不是嘛。”小雀麻利地拧了热帕子递过来,“咱们老爷每日天不亮就起,晨练读书风雨无阻,说是要给陶家子孙做好表率,这习惯都坚持好多年啦。”


    伍瑶接过帕子,整个人都懵了。


    她方才还在脑补少爷浪子回头的戏码,结果用功的居然是老爷!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天天闻鸡起舞勤学苦读,就为了给整日泡在窑子里的儿子“做表率”?


    伍瑶把热毛巾往脸上一盖: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姑娘,按规矩今日得去给夫人请安。咱们得快些,去晚了夫人可就没工夫见您了。”


    这位夫人自然是少爷的生母。


    梳妆完毕,小雀为她换上件合身的浅碧色直裾。远看素净淡雅,近观才发觉竟是上好的苏绣云纹缎,衣摆处暗藏金线绣的兰草纹,连襟扣都是掐丝珐琅的精致物件。


    伍瑶这才注意到,陶府下人的穿戴竟都如此讲究——丫鬟们的衣裙虽只青白二色,用的却都是库房里微瑕的杭绸料子,横竖裁成衣裳也看不出那点瑕疵,反倒比寻常富户家的小姐穿得还体面。


    她恍然想起,陶家本就是靠绸缎生意起家,难怪在衣料用度上这般大气。


    伍瑶跟着小雀穿过几道回廊,远远就瞧见前院有个蓄着长须的中年男子正在“头悬梁、锥刺股。”


    那浑厚激昂的诵读声,可不正是清早听见的那一阵读书声。


    伍瑶“……”


    老天爷!


    又绕过几重院落,眼前现出一座比她那个小院气派得多的院落,匾额上提着“扶云堂”三字。


    进得正屋,只见一位看起来只三十出头的妇人端坐堂上。


    岁月虽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却掩不住天生的好模样,想必就是陶夫人了。


    此刻陶夫人正忙得脚不沾地,面前立着几个听候差遣的妇人,她左手拨着算盘,右手翻着账本,嘴里还不住地发号施令。


    伍瑶和小雀乖觉地站在一旁候着,直到那些人都领命退下,才从只言片语中听出这些都是陶家各处商行的管事。


    陶夫人这才得空抿了口茶,愁眉不展地长叹一声。


    想当初嫁进陶家时,她哪曾想过会是这般局面!


    她原不过是深闺里娇养的小姐,在家时母亲只教过些管家、刺绣的活计,谁成想到了陶家竟要执掌偌大个商行?


    她本就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当初嫁过来时,还盘算着当条咸鱼,安安稳稳做个闲散贵妇呢!


    思及此,陶夫人又忍不住目露幽怨,暗自嗟叹命途多舛!


    这时她才瞧见门口呆若木鸡的两人。